第二十二章 溺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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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被不知何時順著湖水漫上來的黑色藤蔓密密麻麻地纏著……更可怕的是,我兩側的湖水湧動,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銀光,我隱約可以看見湖水深處有更多的黑色藤蔓緩緩舞動著向我湧來……
我的大腦有一瞬間被嚇得滿是空白,可我很快反應過來,狠狠咬了一口舌頭,舌尖血腥的味道刺激著我的中樞神經,腳下越來越重的粘滯感告訴我,這些東西想把我拖到水裏去!
我暗恨今天為了出門好看穿的是七八厘米的細高跟,此刻那些黑色枝葉緊緊纏著高跟鞋的鞋跟,我用盡全身力氣想把鞋跟拔出來,卻無力地發現根本拔不出來……
涼風打了個旋兒從我臉旁吹過,我打了個激靈,可回頭四望,除了我,這條小道上竟然空無一人!
我正站在這條湖中小道的中段,叫前不應叫後不應,根本沒有人能聽到我的呼救聲,也沒人能來幫我!
我低下腰,想要把這些東西扒拉掉,可手指頭剛一觸摸到纏在鞋跟上的水草,就立刻有更多的水草攀附到了我的手指上想要把我的手指一起纏住,摸上去黏膩濕滑,可並不像是有生命的水蛇之類……
也許是暗無天日的山村幾日鍛煉了我的神經,現在的我雖然還是怕的要命,卻還能顫抖著勉強往中間走,兩手死死扒住了兩邊的護欄,欄杆上裝飾用的金葉子被我死死攥在手裏,刺的我手心生疼……
我一步一步拖著步子死命往前走,腳下的拖力越來越重,可島上的燈光昏暗,我根本看不清拖住我的黑色細細長條東西是什麽,我內心猜是水草或者生長在水裏的枝蔓,可這個想法很快又被我自己推翻——水草或者藤蔓,怎麽可能會生長在湖心,而且一副拚命把我往裏拽的架勢!
“有鬼”兩個字在我心裏盤旋,越來越大,我倒吸一口涼氣,發了狠心往外拔腳,高跟鞋這下卻徹底被纏住了,甚至有的“水藻”已經順著我的腳踝纏到了小腿……我連脫掉高跟鞋發足狂奔都做不到……
我的心裏已經漫上了細細密密的絕望,難道我這輩子就脫離不了這些詭異陰森的東西嗎?
我的後頸處一陣一陣的涼風,就像是什麽人在輕輕摸著我的後頸,連我的手臂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還在拚命想掙脫腳下的藤蔓,可隻要手一離開欄杆,整個人就會在猛然的拉扯中失去重心墜落在湖裏,所以哪怕手機就在我右手臂上的手包裏瘋狂振動,我也不敢伸手去拿,隻能拚命在心裏祈禱給我打電話的人是小璃,她能發現什麽不對勁……
手機振動了足足有兩三分鍾,小璃應該是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終於電話停止了振動。而我在越來越重的塌陷感拉扯下已經沒了再往前走一步路的力氣。
“小璃……”我死死拉住欄杆,金葉子將我的掌心刺破,流出了鮮紅的血,順著細細的纏著欄杆的鏈子落到地上,落到纏繞攀附著我的鞋跟、我的小腿上的黑色藤蔓上。黑色藤蔓似乎猛地瑟縮了一下,可我已經在精疲力盡的邊緣,喃喃地叫著我能想到的一切能幫到我的人的名字,並沒有發現……
腳下越來越沉,藤蔓已經纏到了我的腰,將我的腳踝小腿和腰身緊緊地纏著往水裏拉,我絕望而不甘地仰頭抓著欄杆。痛,極痛,可我不甘心啊!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湖水裏……被冰涼的湖水漸漸淹沒……
欄杆上的鐵鏈在我的大力下來回搖動著,我的一隻腳已經被拖進了冰涼的湖水裏,連衣裙的肩膀處傳來布料不堪重負的嘶啦聲,眼見就要碎裂……
“葛淩……”我近乎失聲的地喃喃叫著這個名字,在心底最深處期盼他會像在山村時一樣,在葛清要殺我的時候從天而降般救了我,可我心裏又清楚地知道他不會出現在我的麵前。
先是腳尖,再是腳踝,水下越來越多的黑色藤蔓像情人般緊緊纏住我,將我往下拖,讓我墮入沉淪的深淵……
“小憐!”
“小憐!”
一聲聲呼喚由遠到近,我精神一震,隱隱聽出是小璃撕心裂肺的喊聲,我猛地一掙,雙手死死抱住唯一能阻攔我下沉速度的欄杆,手掌心的血越滴越多……
水已經快漫到了我的腰,我朦朧中隱約看到是小璃正赤著腳提著裙子瘋狂地朝我的方向跑過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終於……小璃來救我了。
小璃喘著粗氣跑到了我的身邊,死死拉住我的手,帶著哭腔地喊:“周衝,趕快幫忙把小憐救起來啊!”
我半個身子都浸在水裏,冷的要命,另一隻寬厚溫暖的手忽然覆在了我因為太多用力抓欄杆而骨節突出泛白的手上。緊接著,我聽到男人低低說了一句話,像是什麽複雜冗長的咒語,他又往水裏扔了張什麽東西,我猛地感覺腳下一鬆,低頭看去,水裏的藤蔓竟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瑟縮卷曲著離開我的腳,向下縮去……
兩人好不容易把我拉上來,我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凍得直打哆嗦,看了小璃一眼,勉強笑了笑,直接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身上的濕衣服已經換掉了,我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房間裝潢豪華,床也很溫暖,我身上穿著一件小璃的裙子,小璃正握著我的手,在床邊看著我。那個男人站在落地窗邊看著漆黑的湖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璃,我這是在哪?”我掙紮著起身,小璃告訴我,我暈過去之後,回學校太晚,正好周衝——也就是她的遠方表哥在湖心島上訂了房間,索性他們就把我抬到了房間。正好她在這放的有衣服,就幫我換掉了衣服讓我睡一會。
小璃說到最後,眼裏有些躲閃。我也沒去追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放的有衣服,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
“謝謝你。”我有些踉蹌著下了床,向站在落地窗旁邊的男人道謝。
男人——他叫周衝,轉過身來,我意外地發現這個在小璃口中會些道術的男人長的出乎意料的幹淨。濃眉大眼,鬢角如裁,穿著剪裁得體的西服,袖口還細致地戴著純銀的袖扣,一副成熟穩重的年輕商務精英模樣。
如果不是小璃說過,他剛剛又救了我,我肯定不會覺得他會道術。
“舉手之勞。”周衝點了點頭:“你應該謝謝小璃,她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不接,她就猜到你出事了,非要拉著我去接你。”
小璃笑著抱著我,說:“別聽他的,咱倆之間有什麽謝不謝的。”
看來小璃跟這個表哥的關係還不錯,我在心裏思量著,也笑了笑:“不管怎樣,你救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周先生,方便告訴我那些纏住我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嗎?”
周衝定定地看了我一會,皺了皺眉:“劉小姐,小璃跟我說你身邊不是很太平,果然是這樣……剛才纏著你的是天青湖的溺死鬼。”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溺死鬼”三個字,我卻條件反射地又輕輕一顫,小璃還以為我還殘留著對黑色藤蔓纏繞的恐懼,輕輕抱住我,可我卻知道,我怕的不是溺死鬼,而是揮之不去的鬼……
周衝說,淹死在天青湖裏的人怨氣久久不散,就成了總想著拖人下水的溺死鬼。纏住我的黑色藤蔓,就是溺死鬼的頭發,柔韌如水草,切割不斷。而溺死鬼為什麽纏住我,大概是因為巧合,我一個年輕女子,孤身一人走在水中小道上,溺死鬼便貪心想將我拖下水……
我打了個寒噤,周衝勸我不要怕,他剛才雖然來不及斬殺溺死鬼,可一張符扔下去,溺死鬼元氣大傷,很久都不會出來作亂。
我點了點頭,心裏這時候才湧上來後怕。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小璃笑著說我一天沒吃什麽東西,她早就猜到我會餓,早就叫了一桌菜。
我們三人起身到了憐香亭的餐廳,已經過了飯點,露天餐廳裏隻有我們三個人,周圍飄著清透的香氣,讓人情不自禁地放鬆下了情緒。
小璃介紹周衝說,這是她父母過世後唯一一個會關注她對她好的兄長,隻是周衝後來被一個雲遊的道士說有天賦收做了徒弟,他們之後就很少有聯係。直到不久前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一樁接著一樁,小璃才想起了這個遠方表兄,沒想到竟然聯係上了,而周衝恰好也在本市。
周衝溫文爾雅地一笑,補充小璃的話說,他是奉師命四周遊曆捉鬼,正好到了本市,而憐香亭又是他的產業,所以直接就在這裏住下了,順便見一見小璃和我。
“不過,劉小姐你的情況,確實有點怪……”周衝的神色有點古怪,我想了想,還是咬牙告訴了他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從冥婚,到鬼夫;從鬼胎,到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