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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笙簫一聲不吭地撂下我們兀自走了，周衝跟沐雨生合計了一下，預備先把還昏迷著的周泉抬到裏間去，才往老爺子坐鎮的玉溪花園過去。可管家雖說是畢恭畢敬的，言語間卻帶著不容拒絕，溫和有禮地說：“老爺子的意思，是各位直接去玉溪莊園，他老爺子會在那裏親自給各位接風洗塵。”
    我跟葛淩對視了一眼，沐老爺子一貫強勢，這我倒是知道的。我沒想到的，隻不過是沐老爺子消息竟然靈通到了這樣的地步。
    我們被李青流挪移回來，不過也就是一打眼的時間，連五分鍾都稱不上有那麽長。周泉這樣子，還半死不活地在門口軟塌塌地叫沐雨生跟周衝扶著呢，老爺子的意思是我們連黔沐莊園的門都不要進，直接去玉溪花園匯報工作？
    又不是說當真有什麽火燒眉頭的事情，至於這麽急嗎……
    我一邊在心裏頭嘟囔著，可另一邊，連沐雨生這個沐老爺子的親孫子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朝外走，我一個外人就更不好拒絕了，也隻能抿了抿嘴唇，就跟葛淩一起往外頭管家調來的車上走。
    上了車，我還是越想越不對勁。
    沐老爺子是怎麽知道我們回來了的？還是說，從頭到尾，我們的每一步——誤入純儀王墓、遇見李青流、被李青流送回來，難道這一切都在老爺子的計算之中？可沒道理啊……便縱沐老爺子是再手眼通天的人物，他能力也不可能跟李青流甚至說密宗宗主木迦平齊。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別過眼去，將這個猜想壓在了心底。
    隻不過，什麽晦暗的東西，控製不住地在我的心底被反複思考。
    這一切……這一切竟然都充滿了我不敢深想的黑暗？
    如果說，我經曆的一切，都是在別人的算計中，那我這一生，過的有多麽痛苦？
    車上的也沒有蠢人，就連剛耗費了一番心血，為周泉重塑肉身的周衝，臉上都是一副沉重而疑惑的神色。
    不過玉溪莊園與黔沐莊園離得也不算是遠，我之前曾經單槍匹馬地赴過沐老爺子的鴻門宴，心裏多少還有些底。可即便是隱約發現了這浩大棋盤的一角，我也隻能先默默將想法藏在心底。
    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先去救皎皎，如果激怒了沐老爺子，就相當於後院失火，是極其不明智的行為。
    不過可以斷定的是，沐老爺子八成是跟李青流有聯係的。
    李青流這廝，醒了至少也有幾十年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他必定不可能安分守己地在純儀王墓裏麵待著的，肯定是出去轉了轉的。
    而昆明雲南這一塊兒，最大的地頭蛇，可不就是沐老爺子！
    說不準這兩個人之間，早就有了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勾當！
    這麽想著，我連帶著看一臉殷勤地開車門的沐雨生都沒有什麽好臉色了。
    沐雨生一臉莫名其妙地挨了我幾記眼刀，卻還以為我是因為皎皎的事情和沐老爺子非叫我們現在過去，就陪著笑說：“嫂子，你可別生氣啊，我家老爺子就這麽個說一不二的性子。我這親孫子皮都快累掉了也得照去，不過嫂子放心，我肯定從老爺子那給你們敲詐點好東西。”
    “你這胳膊肘拐的。沐老爺子知道了還能給你好臉色看？”我嗤笑了一句，沐雨生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下了車就帶著我們往裏走，玉溪花園也早就來了管事，恭敬有禮地見過了沐雨生，才一言不發地帶著我們穿過回廊，還到我上次跟沐老爺子吃飯的那個小亭子裏頭去。
    我心不在焉地走著。忽然冷不丁想起上次在這回廊中跟我擦肩而過的，沐家大少爺沐寒生來。
    上一次，沐寒生就是被侍者推著輪椅推著去見沐老爺子的。沐雨生原本好端端地走著，卻在看見小亭子裏頭站著的一個女人的背影的時候，突然臉色一變。
    “老吳，事先怎麽不說她也在這？”沐雨生眯了眯眼睛，眼神森冷，叫住了在前頭帶路的管事。
    叫做老吳的儒雅管事回頭，恭恭敬敬地彎著腰，說：“冷小姐是來看長孫少爺的。但這也並非冷小姐主動為之，是今日老爺子叫人帶她過來的。”
    “可現在老爺子又叫了我來。”沐雨生冷笑一聲，回頭看了看我們，眼神中極快地掠過一絲脆弱，隨即又冷硬了起來，說：“我的眼，髒不髒，倒沒有什麽所謂。但我這些朋友，卻是不必參與到這些醃臢的事情裏頭去的！老吳，你去告訴老爺子，我先帶他們回黔沐莊園，我們要死要活打打殺殺的，累到了現在，連口熱茶也沒喝，更別提跟什麽人見麵打機鋒了……”
    說著，沐雨生轉身就要走。
    管事老吳卻依舊用謙卑的語調說：“這是老爺子的命令，您無權拒絕。”
    “那我若是執意拒絕呢？”沐雨生毫不退縮。葛淩皺了皺眉，上前一步，想替沐雨生說話。老吳卻抬起頭來，看了葛淩一眼，才慢條斯理地說：“次孫少爺，您最好還是不要違背老爺子的命令。據我所知，冷小姐不幸罹患了某種無法治愈的疾病。往後，她大概也不會出現在玉溪花園了。”
    “某種無法治愈的疾病……”沐雨生喃喃地重複了一句，眼中卻飄過一絲奇異的光，忽然冷笑一聲，說：“好，我便要看看，老爺子究竟要怎麽樣給我沒臉。”
    我隱隱約約能猜到了些這個所謂“冷小姐”的身份，沐雨生呼了口氣，徑直帶著我們大步向前走，一邊還用一種極為嫌棄的語調說：“怕是髒了你們的眼——是我大哥的親生母親。那時為了叫我大哥沐寒生住進來，她可是發誓再也不會踏進玉溪花園半步的——如今要死了，想必是不在乎了。”
    這個冷小姐，是沐雨生向我說的他的心魔幻境中，幾乎毀了他的童年與家庭的女人。
    沐雨生的母親餘青綰是他父親沐清源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世家望族的女兒。可沐寒生卻比沐雨生還要大上一些……
    這其中的愛恨情仇，自然是盤根錯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