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莫強求,非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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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隱並不在乎周衝跟沐雨生是何種的態度和臉色,他是宗隱,又不是葛淩,自然不必介懷葛淩的朋友的臉色。更何況,宗隱也有自己的計劃與打算。
    葛淩的意識和靈魂,他並不能抹殺,隻能壓製。可這股壓製,最近愈發不穩,宗隱知道,是因為葛淩的暴怒已經到了極限的地步。
    葛淩無法忍受宗隱借著他的身體,做了這麽多傷害人心的事情,更何況,受傷最深的是他所珍愛的女人……
    寒山院中,慣常是隻有宗隱一個人在的,屬於葛淩的魂魄和意識,被宗隱用秘法壓製到了眼眸中的一點赤芒之中,可進來,赤芒灼灼跳動的刺痛感一直沒有停止過,葛淩對自己身體的主權爭奪的也愈發劇烈。也幸好宗隱慣常是冷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除了愈發地陰鬱,旁人倒是也覺察不出來葛淩的身體中,其實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身體和意識的爭奪……
    宗隱和前世的宗淩,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曾經相似到了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分得清他們誰是宗隱誰是宗淩的地步。便也正是因為如此,宗隱和轉世的葛淩,靈魂間的羈絆依舊存在。所以宗隱才能趁葛淩不備,侵入到了葛淩的身體之中。可同樣的,宗隱頂多也就隻能壓製葛淩的意識,並不能完全地抹殺葛淩的意識,因為一旦葛淩魂飛魄散,宗隱自己的靈魂也會因為羈絆的緣故而四分五裂。
    反過來……亦是如此。
    隻是近來,葛淩的意識愈發強大,宗隱竟漸漸有些壓製不住了。
    宗隱用來壓製葛淩的,是他在陰司遊蕩了千年之後,自己鑽研出的一種秘術,可以說是奪舍,卻又算不上是真的奪舍。畢竟……這種秘術被宗隱想出來的初衷,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對付葛淩一個人罷了。
    宗隱恨葛淩,若是說起原因,哪怕還是千年前的點點滴滴,都會讓宗隱的心緒無法平靜下來。
    憑什麽?他們是雙生子,有著一模一樣的氣息和血脈。隻因為宗隱是兄長,所以宗隱就可以生活在光明之中,愛著他們共同愛著的女人……而他宗隱,就注定隻能以暗衛的身份,遊走在黑夜之中,戴著麵具,將自己隱藏起來,成為一個僵硬而麻木的傀儡?
    木迦曾經提點過他,那眸中盛放蓮花的男人俯視著跪伏在黑暗陰影之中的宗隱,平靜而漠然地道:“莫強求。”
    強求……是啊,宗隱在陰司遊蕩的這麽多年來,抬頭看過了浮世中掙紮著的男女的愛恨情仇,看過了深陷離恨天永久虛無幻境中魔君棄天的一朝萬魔來臣天下拜服,也看過了獨孤常磬為了李青流瘋瘋癲癲……
    可若是輪到自己,才會覺得,莫、強、求……這三個字兒從裏到外透著的,都是不甘心,都是放不下,都是執念。
    “我非要強求。”
    宗隱坐在寒山院的窗邊,剪著燭火偶爾劈啪發出的燭花,唇邊笑容冷清而譏誚。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身體之中的另外一個人較勁。這張麵容,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無論是前世的宗淩宗隱兄弟,還是今生的葛淩,都未曾變過。
    屬於男人被上天垂愛而生出的顛倒眾生的冷峻麵龐上,赤紅色的火光在瞳仁深處跳動,另一個聲音極為淡漠地響起,說:“你不配。”
    “啪”的一聲,宗隱手中的小銀剪落到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可宗隱卻緊緊地蹙著眉,捂住了雙眼,一團赤色光火自他的瞳仁深處,爆裂一般,卻忽然炸裂迸了出來!
    似乎是一瞬間的事,又似乎過去了許久許久,無形的力的爭奪與對抗之中,終究有一方落到了下風。
    直到男人的手,緩緩地從眼眸處的位置垂下。
    蒼白纖細卻又骨架精巧的手指,極慢極慢地自案上淩亂的案卷上拂過。
    那裏曾經有一張掙紮之下寫下的詩句,也曾是他給予宗隱最後的機會……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可如今……也已經成為了齏粉。
    男人抬起的臉龐略微蒼白,眉峰濃而銳利,隻是一雙純黑的瞳仁,深處除了平靜掩飾下的怒火,一無所有。
    周衝跟沐雨生坐在一起,麵麵相覷,不是不知道該幹什麽,隻是……他們現在,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那個一臉平靜的男人了。
    十幾天的圈禁,周衝不是沒有思考過什麽原因會讓葛淩的性情大變,可他左思右想,直到葛淩剛才忽然把他跟沐雨生都放了出來,告訴了他一些事情,周衝都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怎麽會……在他們眼皮子地下,一個叫做“宗隱”的人悄無聲息地侵占了葛淩的身軀,控製了葛淩的思維和行動?
    “可以說,那些事情,並非出自我的本意。即便是我的身體,但之前做這一切的,都是宗隱,並不是我。”葛淩唇角微微僵硬,歎了一口氣,揉了揉酸痛的眉心,這時候無論怎麽解釋,都是有口難言。畢竟周衝跟沐雨生已經被宗隱算計過了一次,現在必定不可能還像之前一樣,對葛淩毫無保留地信任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也不確定,到底是葛淩本人真的出現了,還是宗隱依舊在做戲,隻是為了博得他們的信任……
    葛淩有些頭痛地看著默不作聲麵帶懷疑的兩人,淡淡地道:“看我的眼睛,眼睛裏一片漆黑,就是我本人。若是眼瞳深處有赤色的火光,就是宗隱,因為他並不能完全壓製我的意識……我也是直到如今才掙脫他的壓製。隻是……我也不清楚何時他會卷土重來。”
    沐雨生皺了皺眉頭,吞了口口水,艱澀地道:“也……也就是說,淩哥的身體裏一直是兩個人?”
    同樣的,葛淩也沒有辦法滅殺宗隱,隻能用同樣的辦法在靈魂深處壓製住宗隱。可他們兩個人對彼此都太過熟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宗隱就會再度出現……
    可以說,現在的葛淩情況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