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吊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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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容城一臉肅穆的走進來,他掃視了堂屋一眼,眼光並沒在我身上有過多停留。他徑直走到火盆前,從紙袋裏取出紙錢。
我挺直腰背,看著他一張一張的將紙錢投入到火盆裏,那神情看起來十分地認真。
我放空自己,將自己的思緒往外放,回想過去跟外婆生活的美好時光。然而我畢竟不是孫悟空,我做不到靈魂出竅,雙腿傳來的麻痛感越來越強烈。
我眼珠轉動,瞄向趙容城腳下的袋子,我嘴角抽了抽,裏麵起碼還有五斤紙錢,這麽多紙錢,就他這一張一張的燒法,估計會燒到明天上午。
我弟站在那邊耳門處,又急又無奈,最後一臉同情地看著我。
我咬牙想要不要裝暈,我一個弱女子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今晚又跪了這麽久,就這樣暈了也不會有人戳我的脊梁骨,反而還會覺得我是個孝順的孩子吧?
隻是在我準備裝暈時,天殺的趙容城扭頭看我,臉上帶著似笑非笑。我全身血液流轉加速,甚至感到血液衝頂頭皮有發麻,我覺得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把戲。
一口惡氣堵在我心頭,上不去下不來。我覺得趙容城真是夠可以了,他的報複總是這麽幼稚可笑。他恨趙莊人,所以要睡趙莊姑娘和媳婦;他恨我,所以要我這麽給他跪著。
我冷冷的看著趙容城,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也許是我幽冷的目光起了作用,也許是趙容城自己厭倦了這種可笑的報複方式,他將袋子裏的錢紙一股腦兒倒進火盆,差點沒將火盆裏的火苗熄滅。
火苗被紙錢壓住,因為缺氧火盆裏冒出濃煙,我被嗆得眼淚流出來。我抹著眼淚,用殺人的眼光看向趙容城。他微微頓了一下,抿著涼薄的唇,用香挑開紙錢,將紙錢燃燒幹淨。他舉著香向我外婆禱告,行了三個禮,將香插入煙灰缸,然後走到我麵前。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盡管我很不樂意,但我還是俯身給他磕了個頭。
頭著地的一刹那,趙容城彎腰將我扶起來,別人都是虛扶,他是實打實的扶。
他扣住我的肩膀,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他在我耳邊陰測測的說,“怎麽樣,周小滿,給我這種人盡可妻的人磕頭,你心情如何?”
我朝趙容城翻了個白眼,引來他更加不滿,他冷哼道:“你別得意,我今晚來了,明晚還會來,你逃不脫給我磕頭的命!”
“你想怎樣?”我很識時務順著竿爬。他既然跟我說這麽多廢話,無非是希望我給他一個台階下。
“很簡單,向我道歉。”趙容城有些得意。
“對不起。”我脫口而出。
趙容城楞了一下,“太快了,沒有誠意。”
“對不起。”我一字一頓。
“你羊拉屎呢。”
我徹底怒了,我覺得我應該是被羊給踢了,才會跟趙容城道歉,他哪是要我道歉,他就是在耍我。
我推開他,想站起來,也許是我氣糊塗了,我忘了我已經麻木的雙腿。我站起來時用力過猛,發麻的腿根本不能足以支撐我的身體,於是我毫無意外地打了個趔趄往前栽倒。尷尬的是,我好死不死地栽進了趙容城懷裏。
“嗬,這麽急著投懷送抱。”趙容城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
投你媽個懷抱,我心裏暗罵,我想推開他,但是我推不動。我掙紮扭動,趙容城死扣著我不給動。
“周小滿,我警告你,不想在你外婆葬禮上出醜,你就不要再亂動,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趙容城喘著粗氣,他的腰部故意往我身上一挺,我清楚的感知到有團硬物頂在我的腹部上。
我……
趙容城這個畜生,竟然在靈堂前,對披麻戴孝的人有反應!這個王八蛋內心要麽就是很強大,要麽就是很變態。
“周小滿,你不懂,這叫製服誘惑,改天我們試試。”趙容城在我耳邊吐氣,赤裸裸的誘惑我。
我試你媽逼,我周小滿讀書少,但也不是個傻子,沒聽過穿喪服的製服誘惑,你趙容城到底有多重口味!
我用憤怒的目光傳遞我對趙容城的不滿,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大聲說:“周小滿你累了吧,你別太傷心,死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更要珍惜當下。來,我扶你去那邊坐坐。”
珍惜當下,及時行樂嗎?我白了趙容城一眼,“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你看你剛才差點都摔倒了,要不是我扶著,你還能站穩?走吧,別囉嗦。”趙容城不顧我的反對,直接將我拖出靈堂。
我們來到院子裏的槐花樹下,我爸媽早已離開。我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這個時候,我媽怕是已經睡下了。
其實說起來,我媽也是個美女,如果她沒瘋,她的樣貌在趙莊可以說是數一數二。哎,可惜了,沒有如果。
我想掙開趙容城,可他反將我扣在懷裏。我感到很累,就隨了他。
我靠著他的胸膛看槐花樹,趙容城將我擁在懷裏低頭看我,我吃不準他到底是怎麽了。那天我說的話那麽狠,他明明也還記著,剛才還想了那麽一出來整我,現在我們這麽擁抱又算是怎麽回事?!
我們沉默了良久,趙容城打破了這片平靜,“周小滿你哭吧,我允許你在我懷裏哭。”
我有些無語,我今天哭得夠多了,眼睛都快腫成核桃,趙容城竟然還叫我哭。
“周小滿你心裏應該很難受吧?”趙容城又說。
我吃不準趙容城到底想幹什麽,但跟這家夥接觸了這麽多次,我知道他吃軟不吃硬。
我哭喪著臉,“趙容城你到底想怎樣?我就罵了你幾句,並沒給你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我都這麽慘了,你還不肯放過我,你還有沒有人性?”
“我……”
趙容城欲言又止,我感到他此時是滿腔熱情,他像似有很特別的話跟我說。然而他的熱情還沒說出來,他褲兜裏的手機響起。
趙容城接起電話,說話的語氣不冷不熱,我隱約聽到對方說什麽三日後來趙莊接他,讓他準備一下。趙容城說沒什麽好準備的,他隨時可以走,隻要對方做好準備,處理那邊的事就好。對方還說,讓他不要將小女朋友帶回去,趙容城冷笑不語。
他們又說了幾句,掛掉電話了,我看到趙容城的臉色不是很好,也沒了剛才那份興致。
我們又一次陷入沉默。
“周小滿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趙容城再一次打破沉默。
我狐疑的看他,“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說的,我跟你很熟嗎?”
“你……”趙容城朝我咬牙,之後好久他才擠出一句話,“周小滿,你給等我著。”說完,轉身走了。
來不及問他又想搞什麽事,我隻看到一道高大背影,我感覺他帶著一種英勇就義的決絕。
“周小滿!”一道女音低聲響起。
我扭頭看向聲音的主人,趙燕妮,我同父異母的姐姐,趙容城一直視為寶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