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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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開心的日子提那糟心的作甚。”
周圍的人哄堂而笑,又換了話題,卻叫溟涬怎的都靜不下心去。
然遠遠的,下麵的人卻也聊來了起來。
可將暮親近自己她也不會有什麽想法,隻當做族中小輩,一視同仁罷了。
“看來折令仙主很滿意阿榮姑娘啊。”
“也是,天上的神女,端的看上去與你我不同。”
折令經年不去理會孰翰的事,自然也不會多管他最寶貝的兩隻鳳凰,畢竟若是管的多了,少不得有不知道哪來的鳥要開口叫嚷。
折令瞧著眼前站著的人,眉頭微動,嘉榮看的也莫名提起了心,直到仙主點點頭,她這才鬆了口氣。
“這位仙者是……”
“……”嘉榮的笑卡在當場,她似乎並沒能想好怎麽解釋溟涬的身份,畢竟昨日他可是因此生了莫大的氣。
“仙主,這位就是阿榮姑娘的師父啊。”兩位熱情的仙侍解釋道。
嘉榮立刻看向了溟涬,果不其然,他的眼神裏蔓延著危險,遂她也隻能無奈的學著一旁的那隻鳳凰,能躲就躲。
隻折令,看著溟涬,心中微訝,想著怎的這人倒是自來熟,雖然民風怡然,但她這般歲數,總也擔得起他一聲問候才是。
遂就隻瞧著她仰著頭看著那明明下首位的人,而溟涬卻巍然不動,和那不周山似的。
折令想著,這小神女的師父,那恐怕和天宮脫不得幹係,又皺皺眉,不知想起了從前見過的哪些神仙,竟然自顧的說服了自己,點點頭安排人去了位置不再多言,隻拉著嘉榮再敘。
可轉念又尋思,若這師父舉足輕重,那怕是在婚事上也能說得幾句,這麽晾著人家,恐怕也不妥當。
遂溟涬方才在將暮和嘉榮提心吊膽的眼色下落座,折令便又開口到,“不知能否有幸得知仙者名諱啊,老身這萬八千年沒出過青阜了,也不甚記得從前的人事,不過想必能教出阿榮這般,也定是厲害的人物。”
折令難得說了這恭維的話,聽在將暮耳朵裏很是放心,畢竟他也怕祖母認不得祖神,無意冒犯可怎麽才好。
可下一瞬他便差點滑跪在當場,無他,隻祖母大人親自送了自己的‘小命’到祖神手中罷了……
“且你看我倆家這小輩貌合天作,老身便想著要為我家孫兒求個姻緣,仙者作為師父,也必是要過的一關,現今你且當麵瞧瞧,我這孫兒夠不夠得阿榮這般的姑娘啊。”
折令想,老鳳凰別的不說,這孫兒的樣貌是極好的,拿得出手,便一手拉著嘉榮,一手拉著將暮,就那麽順手一推,直把將暮逼到了高台邊。
而此時的將暮,離祖神極近,近到他這輩子都還沒這麽清晰的瞧仔細過祖神到底長的是什麽仙家模樣,隻可惜這時機不大好,他怕是沒什麽命能挺到這宴席結束了……
“祖,祖母啊,這可不好開玩笑啊。”將暮聲音都顫抖了,可折令是誰啊,她以為將暮是怯懦,便下了力氣擎住他,根本不能擺脫,遂將暮就隻覺得周身越發寒涼,且他若是沒瞧錯,那雙瞳孔的顏色,似乎在閃耀異色。
“折令仙主,您莫要開小仙的玩笑了。”嘉榮初時也被嚇的不輕,可也僅僅一瞬,因著她回想起兩次見麵過往,便能理解為何折令仙主會有這般的想法。
她笑著推下了折令仙主的手,覺得這是誤會,隻解釋解釋便好了,沒得讓自己和將暮都尷尬。
可還沒等她說什麽,周圍的賓客們倒是都打趣了起來,嘉榮見此,倒是抿起了嘴,歇了心思。
因著今日賓客不少,她若是直接解釋,必然會落了仙主的麵子,倒不如私下去解釋,反正她在這青阜,也僅僅是‘阿榮姑娘’罷了,到薑甜醒來便是要離開的,之後時日久了,便也不會有人記得。
然誤會的人又豈止在場的賓客,便是折令也當了真,最重要的,是那快要用眼睛把將暮刀死的祖神大人。
難以言說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溟涬想,似乎是平靜了千萬年的湖麵突然被地下的熾熱攪亂一般。
躁動的湖麵,噴薄呼之欲出,他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麽,卻又近乎無法控製,因為那團從地下滲透而來的溫度,灼燙的他即將失去理智。
“嘉榮?嘉榮?嘉,嘉榮!”將暮的眼睛一直盯著祖神,手不斷的扯著身邊的人,他顫抖驚懼的小聲叫她,期望她趕緊去哄祖神,最好是立刻變成狐狸崽模樣跳到懷裏去哄人,不然他怕是要形魂俱滅了!
“嗯?”嘉榮想叫他不要擔心,自己會去解釋,可方轉過頭,便也愣在了當場。
那發絲飛揚的是誰?那雙瞳異色的又是誰?
磅礴的力量帶著怒意席卷而來,叫人驚到本能的想要逃跑,卻不知根本避不及,待那仿若要泯滅的力量叫人陷入絕望後,又發現它隻不過從身體中穿了過去。
猶如戲弄。
可所有人無不畏懼於此。
恐方才自己在瀕死的邊緣。
恐自己的無能為力。
那便是祖神溟涬的力量。
無人可比,無人可避。
“溟涬。”折令喃喃,也震懾於在此見到溟涬,她方才跌在了座位上,如今看到他,也不知說些什麽,畢竟這萬年後再見麵的方式,似乎也容不得自己去寒暄。
“拜見——溟涬祖神。”將暮見族人呆愣,隻得自己開了頭,乖乖的跪了下去。
緊接著是死寂之後,如潮海一般的呼喝。
然溟涬卻看都未看,隻盯著嘉榮的方向,在她也要跟著跪下去的時候,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她一瞬便對上了那雙眼,不同於將暮,此時那眼中平靜無波,甚至在她看來,寒冰已然褪去如春水,有什麽宣泄而出,卻被人又生生忍了下去,無端叫她的心比方才顫的還要厲害。
而通透如折令,如何看不透其中深意,遂她站起身,問道,“阿榮你名字,可是‘嘉榮’二字?”
嘉榮抱歉的看向折令,為難於自己把這尊大神惹惱,還打攪了人家的宴席,卻又不甚明白為何折令仙主能猜中自己的身份,隻得答道。
“正是。”
可折令卻‘噗嗤’一笑,她難得多年不笑的這般暢快了,聽得跪在地上的將暮不由好奇的偷歪了腦袋打量。
然折令的年紀也不是白長的,她隻一眼來回,就生出了心思,便清了清嗓子,問道。
“倒是老身眼拙失禮了,還請祖神見諒,不過老身倒是也好奇,這阿榮姑娘與祖神您是何種幹係啊。”
此時折令盡是戲謔,將暮看在眼中,迷惑不已,畢竟祖母已經道出了嘉榮的名字,難道還猜不中她的身份嗎?
然又聽折令仙主道,“當然,您不說便不說,不論是不便,或是不願,都隨了您才是。”
這下,將暮眼珠子都已經直了,他望了祖母半晌,才明白祖母這是在開祖神的玩笑呢,竟是一時不知替誰悲喜,大約最後倒黴的,隻能是在昆侖修習的自己了……
折令覺得那手中感覺細膩,怎麽的都不肯放開嘉榮,一臉神思迷惑,倒也不是真的想認識什麽長輩,隻是話嘮到那了,便也覺得不見不好,畢竟她是要籌謀這小神女的,莫留了什麽怠慢的印象。
“呃……”嘉榮聽的心底一顫,下意識的求助向了將暮。
將暮也愁啊,尊神前來,祖母認出,這宴會可也不用辦了,一群人鋪天蓋地的跪下去,祖母認不出,他便要戰戰兢兢,事後沒準還要被祖母責備。
溟涬不輕不重的罷了杯盞,隻可惜那聲音在這觥籌交錯中屬實不起眼,且他斂了身份,也沒那有眼力見的人能去察覺他的心情好惡。
而他在意識到此後,更是突覺心中煩悶,那感覺就像當初他為天道所斬闔身修為一樣,惱怒不解,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然又覺他本不該如此,心中驚異之餘便開始裝作往日的高深模樣,將那些人當做開壇時嘰喳好學的小神仙們,隻耳朵總是不自覺的偏向折令那邊。
聽著聽著,這人也便被請了過去……
“聽聞此次同來的還有你家長輩,是什麽叔叔或是師叔來著?唉,老身記性也不好了。”
他遙看著遠處高座上的人,視線緩緩向下,一時間竟是察覺,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那垂髫小兒和小狐狸竟然配的上‘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說來可笑,那丹鳥一族折騰這些許年,將暮殿下的婚事卻還得是折令仙主點了頭才行。”
隻沒想到,那邊深得折令仙主心思的兩位仙侍早早就去請了人來,將暮一句‘算了吧’還沒敢說出口,轉頭就被那一雙眼盯上了。
下意識的把鳥頭縮了回去,將暮覺得自己慫的高貴,慫的並不平凡,慫在祖神溟涬麵前,那是智慧的表現。
她本是一副將神戰相,該是不怒自威的,可那情緒豐富的厲害,笑的,愁的,悲的,便多讓人忘了她的威儀模樣。
嘉榮少有聽人這麽直白的誇獎,一時靜也不是,動也不是,倒是臉羞的紅,像是癡醉了酒。
遂此時她對於嘉榮的看待,更像是在對孫媳婦一般。
“阿榮笑起來真是好看的緊,一定要常笑,老身也不是那惡人,青阜也無甚規矩,你若是拘謹,才是怪嘞。”折令看著坐在將暮身旁的人,眉眼都成了月牙。
“祖母喜歡好看的,習慣就好,你要是越害羞拘謹,她便越愛打趣你。”將暮趁著祖母轉開視線小聲提點著,可卻不知折令仙主眼觀六路,那兩人竊竊私語的模樣落在眼中,她便越發篤信了起來,想著這小小神女,沒那天宮的傲氣,也不似那群聒噪的鳥惹厭,配了將暮那孩子,怎麽能說不是天生一對呢。
越看越順眼的折令耐不住躁動的心思,忽的起身將嘉榮帶到了身邊坐下,這大動作惹得周圍人一靜,可也不過一瞬,接著便又各自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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