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字塔之行 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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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塵與汽車爆炸的火光混淆了視野, 亂射的槍聲震耳欲聾,高矮參差的石林將飛濺的子彈反彈, 碎石迸濺。
黎漸川將第三個狙擊手扔出去, 任由那具已經死亡的身體在空中被炸成血肉碎片。
他如同一台精密的超級計算機, 分析著所有匯總到腦海中的數據信息, 準確無誤地做出判斷,為黎漸川最為精準的觀察結果和戰鬥指令。
黑雲裹著火焰衝騰而起, 爆炸的衝擊波將破舊汽車高高掀起。土黃與灰白相間的石林被震碎一片,煙塵瞬間遮蔽了這片空間。
戴著透明耳塞的那隻耳朵已經被血汙裹滿。
黎漸川不太在意地用拇指揩了一下,確保寧準的聲音與耳塞的信號探測不受影響。
一聲轟然巨響。
一道銀白的金屬光突然掠過眼角,沉悶的槍響炸在耳畔,反射神經還未傳達出任何信號,子彈就已經貫穿了顱骨。
黎漸川微低著頭。
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變成了一件強大的殺人武器。
他的兩根手指可以掐斷喉嚨,肘尖輕輕一掃,就有一顆眼珠被搗爛。雙肩微晃,似輕實重地頂在對方胸口,斷裂的肋骨就能捅穿心髒。
石林的地形與視野為他造就了極大的便利,任何靠近他一米範圍內的人類都會在不足一秒的時間裏失去所有生命體征。
“四個紅點已確認為手持火箭炮。”
寧準清冷的聲音響在耳內。
聽到這個消息,黎漸川沒有任何驚訝。
對方這次明擺著下了大本錢,甚至不惜和埃及政府杠上。這整片石林都被包圍了,四個手持火箭炮全方位籠罩著石林內部,一旦開火,威力足以轟下一架小型飛機。
這類武器近幾年改進非常快,攜帶更加方便,威力也提升了很多,甚至可以避過大多數的武器探測裝置。
但黎漸川的速度實在太快,即便是火箭炮,也根本無法鎖定他的身體。
“他媽的,這還是人嗎”
“我們已經損失了六十八個人該死的”
對方的通訊頻道已經炸了,無數槍聲混雜著咒罵咆哮。
“三個狙擊手都被幹掉了他是專業的”有人急促道,“他們有設備,有人在為他指揮”
這人趴在一根石柱上,話音未落,眼前揚起的黃沙中突然伸出了一隻染血的手。
那隻手閃電般出現,握住了火箭炮發射筒的筒口。
扛著火箭炮的人下意識就要發射,但下一瞬,他就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那隻手五指收縮,狠狠一攥,麵前的火箭炮發射筒竟然彎曲變形,像被焊死一樣
“這就是德國的最新型號”
那張俊美冰冷如刀鋒的臉一閃而過,那道飛揚的眉冷冷一挑“有點軟。”
幾乎同時,那隻手扣動扳機,黎漸川的身影調轉方向,飛奔離開。就在他衝出去的瞬間,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耳膜嗡鳴不止,淌下血來。
黎漸川在火光中抱起寧準,如一道凜冽的寒風一般,在無數被爆炸衝擊波掃蕩震碎,如多米諾骨牌一樣不斷倒下的石柱中,飛快衝出煙塵。
但就在他脫離煙塵的這一刻,一道影子出現在他眼前。
一股極大的危機感後知後覺地籠罩上來。
“小心”
寧準瞳孔一縮。
閃著藍色電弧的軍刺就像一道天外砸落的閃電,嗤的一聲刺入了黎漸川的後背。
黎漸川立刻感覺到了這把軍刺上的力量,是個難纏的對手。
他神色更冷,後背的肌肉猛烈收縮,骨骼移動,竟像是一道枷鎖一樣,將這根軍刺死死鎖在了骨頭裏。
手臂一震,黎漸川一手抱著寧準,一手橫擊打出。
那道影子當機立斷,放棄軍刺,像一條油滑無比的泥鰍一樣,飛快躲閃,抬手格擋。
哢地一聲清晰的骨裂聲,格擋的小臂從中折斷,但那道影子卻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而是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樣,肘尖順勢向前一切,一片幽藍的薄刃彈出。
黎漸川仰頭。
冰冷的刀鋒擦著咽喉劃過。
短暫的交手甚至不足一秒,但戰鬥本能與習慣已經讓黎漸川判斷出這道影子的水平。
他要速戰速決。
刹那間,黎漸川眼中藍光暴漲,整個漆黑的瞳孔幾乎要被完全浸染成冰冷幽暗如萬丈深海的藍。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這一刻齊齊發出暴烈震顫的聲響,狂猛的力量,凶烈的技巧,以及機械般的直覺
他任由那片刀鋒切進了自己的肩頭,對方的身體撞上來,他的喉嚨立刻被血糊滿。
那片薄刃似乎是特殊材質製成的,他的肌肉骨骼完全無法鎖定。
它不斷向下,去勢狂烈,想要將黎漸川整條手臂切下。
但它沒能做到。
一滴綠色的液體從一根細長的試管裏彈出,落在了附著刀片的斷臂上,那條斷臂就像被濃酸腐蝕一樣,骨頭連著血肉在瞬間化成了膿水。刀片失去了力量,也再沒有了後續力量。
幾乎同時。
那根軍刺出現在了黎漸川的手中。
閃著電弧的棱形尖銳物從後頸捅入,染血的頂端刺出喉管,鮮血順著血槽流出。
“黎漸川”
寧準伸手捂住黎漸川唇縫溢出的血。
黎漸川緊了緊摟著他的手臂,快速後退奔跑,石林裏的人反應過來,正在往這邊追趕。
拐角處出現了兩把黑洞洞的槍口。
黎漸川瞥了一眼,擰起眉,正要回身,卻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無比,而又莫名帶著威風氣勢的貓叫。
“喵嗷”
一道幾乎和土黃色的環境融為一體的橘色身影從天而降,鋒利的爪子落下,直接抓破了後方人的眼珠子。
越野車的馬達轟鳴聲衝了過來,刺耳的笛聲長鳴。
輪胎揚起沙塵無數。
謝長生從車裏探出頭“上車”
黎漸川毫不遲疑,帶著寧準跳了上去,謝長生車速完全不減,橫衝直撞,一個漂移,就飛出了石林。
黃沙飛揚中,一道橘色的小身影撞進車窗,一個翻滾落在副駕駛上,發出狂躁的喵喵聲。
謝長生一手按著方向盤瘋狂飆車,一手撈過喵喵叫的大寶貝,在那張被沙塵弄髒,看不出半點原色的毛毛嘴上親了口,神色淡漠地哄道“堅持十分鍾,回去就洗澡。”
“喵喵喵”
謝長生“好,我陪你洗。陪你玩半小時小黃鴨。”
“喵”
“最多一小時,”謝長生一腳油門懟開數輛小汽車,麵不改色地退讓了下,“乖點,愛你。”
後座的黎漸川“”
黎漸川一時竟不敢和謝長生相認。
他看了眼伸出兩隻小爪子抱著謝長生脖子的那個毛團,圓臉大眼睛,是隻體重明顯超標的橘貓。
看來這就是寧準之前說的,謝長生養的貓了。隻是沒想到,謝長生養貓是這麽一副模樣。
黎漸川鬆開懷裏的寧準,正要說什麽,卻一張嘴,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藥箱呢”
寧準問。
謝長生掃了眼後視鏡“車座底下。”
寧準彎腰拿起藥箱,剪開黎漸川的襯衣,快速為他止血,簡單處理傷口。黎漸川配合地放鬆身體,看了眼寧準被血濕透的肩膀。
黎漸川問,聲音嘶啞艱澀“有落腳地方嗎”
“再過兩條街,甩掉他們,我在貧民區找了旅館。那裏藥物齊全。”謝長生簡短道。
“肋骨斷了三根,這個位置應該紮到肺葉了。左肩胛骨骨裂,神經損傷四處槍傷,有兩顆子彈留在體內,十三處彈片,右臂輕度骨折”
寧準一邊檢查處理,一邊低聲報著黎漸川身上的傷。
他的手很穩,聲音冷靜沉著,但額頭上的汗卻像密集的水珠一樣淌下來,糊著血的眼睫微微顫抖著,如同風中的枯葉。
黎漸川抬起完好的右手輕輕碰了下寧準垂著的那隻手,淡淡道“留下的貫穿傷,我從d帶出來的藥還有,你回去用了。”
寧準抬起眼。
血色勾勒出他桃花眼的輪廓,染著驚心動魄的豔麗與淩厲。
“我知道你恢複能力強。”
寧準切開黎漸川的傷口,在顛簸不已的車上拿起鑷子,快準狠地取出了嵌在肉裏的子彈。
“我也不擔心你。”
他單手做完基本的急救和處理,為黎漸川簡單纏上紗布,拉好襯衫,笑了下,“我隻是有點不高興。”
黎漸川看著他,將人按下來點。
唇齒碰撞。
寧準難得地沒有敞開自己,退讓任吮,而是反客為主,強硬地咬著黎漸川被血浸紅的薄唇,吻進了他滿是腥甜血味的口中,攫取他的舌尖,含咬撕扯,像發狂任性的獸類。
黎漸川避開傷口側靠在後座上,扣著寧準的腰讓他跪坐在自己的腿上,縱容他的親吻。
“咳。”
越野車駛進一條堆滿垃圾的小道,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謝長生頭也沒回,打開車門,體貼道“車留下了,你們慢慢用。”
被急刹車撞得牙根直疼的黎漸川“”
不管寧準怎麽想,反正他現在是根本沒有車震的想法。
“滾蛋。”
寧準罵了聲。
從這個血腥味濃重的吻裏抽離出來,黎漸川和寧準分別披上謝長生準備的兩件幹淨的長風衣,再戴上帽子,遮住大半血腥,下了車跟著謝長生離開小道,拐進不遠處一家不正規小旅館。
黎漸川是不正規小旅館的常客。
謝長生為他和寧準訂了個大床房,但整個房間的麵積還不足十平米。
謝長生身上掛著貓,為黎漸川和寧準處理好傷口,留下消炎藥,就帶著貓回去洗澡了。
“你叫的謝長生”
黎漸川擦幹淨身體,側躺在床上攬著寧準。
房間的窗簾緊緊拉著。
窗外橙色的晚霞從布料的紋理縫隙間滲過來,暈開一片淺紅色的光斑,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嗯。”
寧準臉色蒼白地躺著,閉著眼,他今天有些透支了,這樣陡然放鬆的環境讓他的疲憊虛弱釋放出來,說話的聲音都輕了很多“我在手表的通訊數據流裏看到了謝長生的信號,就聯係了他。”
“累了”
黎漸川在他眉心吻了下,“睡吧。別壓到傷口。”
寧準疲累地睜眼看了看他,沒說什麽,探身在他下巴上蹭了蹭,閉上了眼。
耳畔很快響起綿長安穩的呼吸聲。
黎漸川注視著寧準的睡顏,靜靜聽著這道熟悉的呼吸,心緒莫名翻騰著。
過了很久,他摸了下襯衫口袋裏那張在槍林彈雨裏還保存完好的電子紙,思考片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
狹窄昏暗的走廊裏。
黎漸川像一道無聲的暗影,站在樓梯口那麵心願牆旁,點了根煙,微抬著眼。
他身側的小窗透進星月的微光與深沉的夜色,拓出他挺拔修長的身形。
他的視線在貼滿了各地旅客合照的心願牆上轉了一圈,停在一個毫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之前上樓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那裏。
那是一張泛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兩個人側著臉在親密而愉悅地接吻,相機隻照到了下巴和上半身。
右邊的男人壓著左邊青年的頭,裸著上身,結實的肌肉遍布傷痕。青年被禁錮著纏吻,手掌卻還有空閑比出一個剪刀手,橫在照片正中央,無名指上扣著一枚眼熟無比的紫荊花戒指。
兩人一邊的唇角都微微翹著,似乎在專注而投入地享受著彼此的愛。
黎漸川看了一會兒,俯身摘下那張照片。
彎腰的動作扯動了他身上的傷口,他眉心微擰,目光在照片上那兩個熟悉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似有所感地翻過了照片。
兩行墨字映入眼簾
“kg and ghost,204912。
他向我求婚了。”
殷紅的血珠從他冷硬的下巴上滴落,他小腿上的肌肉一繃,如離弦的箭一樣猛然躍起。
哢哢幾聲輕響,剛轉過一根石柱衝過來的敵人還沒來得及端起槍口,就被踢碎了腦袋。
紅白的腥臭液體染髒了軍靴,黎漸川手腕一抖,迎著那些人扣動扳機,機槍傾瀉出無數子彈,低沉而巨大的槍響灌滿耳朵。
而等他們看到這道殘影凝聚在眼前時,死神的鐮刀已經沉默地割開了他們的咽喉。
凶猛的火力壓製下。
那道修長矯健的身影一直在以人類難以達到的速度急掠,偶爾的停頓, 都伴隨著殘肢飛濺。
男人渾身都籠罩著煙塵, 雙手持槍, 從沒有停止過射擊。
沉黑的眼底藍色的光芒閃爍如辰星, 透射出完全的冷酷殘忍, 將他眉宇間俊美野性的人氣兒完全驅散。
他如同潛藏在這片神秘石林中的幽靈, 所有儀器與瞄準鏡隻能捕捉到他散在沙塵中的殘影。
他踩在一根斷裂的石柱上, 周圍黃沙彌漫。
在對麵的子彈到達前,他已經冰冷地抬起眼,消失在了原地。
闖入石林中的十幾人一愣。
周圍的火力慢慢小了。
“十點鍾方向, 二十七點六米”
寧準蓋著黎漸川的風衣靠在一塊陰影裏, 手法快而嫻熟地為自己止血, 簡單包紮。
一根極細的針管被他推進了肩頭, 這本來是專門為黎漸川準備的傷藥,但沒想到用上的人是他。
“第三狙擊位已無生命體征,後退”
黎漸川摘下來的腕表被寧準拿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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