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圓桌審判 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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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似乎十分符合邏輯與線索。
但很快黎漸川就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
這血跡洗手台的鏡子上, 和衛生間的牆上也有,斑黑深紅,配合著頭頂慘白的燈光與衛生間陰冷潮濕的控器,像極了恐怖片的凶案現場。
黎漸川在其他齒輪襲來前,飛快靠到浴室的牆角, 閃身按開了頂燈。
挨著洗手台的是馬桶和洗衣機,黎漸川躲著齒輪查看了下,發現不管是洗手台還是馬桶裏,都泡著一團團女人的長發,有些發絲根部似乎還連著小塊帶血的頭皮。
檢查到這裏,配合之前羅恩的信和迪克的線索,黎漸川大致可以拚湊出一個初步的答案
文字消失。
“眼見非實,所言有虛”
邊絞盡腦汁思考著,黎漸川邊再次開始從頭檢查衛生間內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說之前那段文字的提示是所見不一定是真實的,那就代表著這個衛生間會有一處虛假的違和之處,很可能就是離開的關鍵。
而後半句所言有虛,黎漸川暫時想不出緣由。
這間衛生間很舊,牆角泛起潮痕,洗衣機、馬桶、洗手池、浴缸擁擠在一起,彼此之間幾乎毫無縫隙。
地麵上的瓷磚也髒兮兮的,應該很長時間沒有清理過。鏡子邊緣和洗手池的水龍頭都有些鏽跡,牆壁斑駁脫漆,整體就有一股陰暗破舊感。
黎漸川額頭上滲出一絲細汗。
衛生間內每分鍾都在不斷增多增速的齒輪給了他一定的壓力,他要一邊應付這些能削掉腦袋的齒輪,一邊分神去觀察衛生間內的細節,思考違和的地方,精神有些不集中。
但壓力越大,他的腦海卻越是冷靜。
眼底浮起深藍的光芒。
黎漸川利用排除法一一檢查著每一處細節,不厭其煩地觀察,回憶著正常家庭的衛生間構造。
而就在他第五遍檢查到洗手台上方染血的鏡子時,他忽然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鏡子的邊緣有水漬和鏽跡。
他之前也看到了,卻沒有留意。
但現在一看,有水漬或許正常,但鏡子不是金屬製品,為什麽挨著牆麵的邊緣會有鏽跡
可這麵鏡子他敲過,也仔細檢查過,並非雙麵鏡,背後也是實打實的牆體。
不過冰冷鋒利的齒輪都在擦著頭皮過,黎漸川根本沒有猶豫的時間,他還是戴著那雙厚膠手套,一拳砸下去,血跡幹涸的鏡子立刻嘩的一聲四分五裂,露出後麵一塊金屬板來。
黎漸川敲了敲金屬板,聲音沉悶。
他沒在金屬板上找到任何把手或者鎖眼裂縫之類的存在,一時竟然拿這東西沒轍。
蠻力破開的可能性也比較低,這塊金屬板的材質不太一般,金屬延展性應該十分好,黎漸川一拳下去可能會砸出一個坑,但卻絕對無法將這塊厚實的金屬板砸開。
黎漸川認為這塊金屬板很可能是門,但現在這個門明顯打不開。不過門既然出現了,就一定有鑰匙或者開關。
離開金屬板,黎漸川再次在衛生間內尋覓起來。
空中地上的這些齒輪運行都十分精準,絕不會毀壞衛生間內的任何東西,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黎漸川不斷試驗著各種可能是機關或鑰匙的東西。
在十幾分鍾的關口終於在淋浴的下水道口裏發現了一個黑色的按鈕,他試著按下去,果然聽到嗡地一聲輕響,鏡子後的那塊金屬板開了。
但金屬板後卻並不是離開的通道,或者一片視力無法穿透的黑暗,而是一處被掏空的牆壁格子。
黎漸川走過去,發現格子裏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還有一個小醜布偶。
“果然沒這麽簡單”
黎漸川嗤笑。
開個金屬板就讓他離開,做人還是不要想得太美了。
不過沒能立刻離開,但卻得到了小醜布偶,黎漸川多少有點安慰。
必須在審判門內執行的凶手任務“取出小醜的心髒”說的恐怕就是這個小醜。
黎漸川扒開小醜布偶的外套,果然在左胸口處看到了一條粗陋的針縫,針縫還在往外滲著血珠。
黎漸川戴著手套直接扯開了那條針縫,在棉絮裏摸了摸,很快摸到了一顆核桃大小的還在跳動的心髒。
心髒鮮紅,汩汩往外流著血,在心髒離開布偶體內時,小醜髒汙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冰冷的笑容。
“凶手任務已執行。”
突然響起的沙啞聲音令黎漸川眉頭一皺。
手裏的小醜布偶和心髒伴隨著這道聲音化為虛無。
黎漸川看了眼手上殘留的鮮血,心裏對所謂的圓桌規則有了一點理解,也並不意外剛才的通告。
就像之前收音機說的,“執行”和“成功”是兩個概念。
黎漸川看得出,圓桌規則其實並不嚴謹,也存在一定的誤導性和可操作性。
規則裏說每輪審判,審判門的數量都會少於玩家數量。也就是說,這一輪的審判門,最多有十三個,會有至少兩個人進入同一扇門。
但有一點要注意,羅恩的信有十四句話。
並且收音機說,“每句話都是一扇門的鑰匙”。
十四句話,十四個玩家,每個人都會選到不重複的一句話,但不重複的話卻不一定指向不相同的門。
換句話說,選擇兩句不同句子的玩家,可能會進入到同一扇門內。
這是表麵的說法。
實質上,還有兩點引起了黎漸川的注意。
第一個,就是所謂的凶手任務的成功判定。
按照黎漸川現在經曆的,和收音機敘述的,每個玩家都會麵臨差不多的場景,所以每個玩家都會拿到小醜布偶,執行取出心髒的任務。
但這個執行的生效與否,成功與否,要看玩家的審判門,和小醜布偶的審判門,是不是同一扇。
這也就要說到第二點。
黎漸川還記得收音機說的“審判門之間存在時間線幹擾”,簡單講,就是隻有和小醜布偶在同一時間線的玩家才是真正的凶手任務執行成功者,其他人都不是。
而很大可能,黎漸川接下來會見到其他審判門的玩家,他們在不同門內,卻因為幹擾,可能會出現在一塊。
但幹擾卻不互通,也就意味著,不同門玩家之間的相互攻擊,不會判定生效。
“判定”,這是圓桌審判的一個關鍵點。
由一個小醜布偶和一句通告,判斷出了一些事,黎漸川心底的迷惑稍去,不再關注別的,抬手拿過那兩隻黑色高跟鞋。
方才的一切思考與想法隻是心念電轉之間,沒有浪費太多時間,而且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供浪費了。一旦這個空間內的齒輪超過一定數量,太過密集,那麽即便他練過縮骨功,也不可能避免被切碎的下場。
黎漸川握著高跟鞋,再度腦殼疼起來。
這雙高跟鞋他有印象,在迪克的記憶片段裏,娜娜莉穿著這雙鞋進了浴室洗澡,但卻沒有穿著它出來。
這本來是個還算正常的現象。
但這雙高跟鞋被封在牆裏,以這種方式出場,顯然是不太正常的。
黎漸川仔細檢查了下,沒有在高跟鞋上發現什麽異常,隻是這足有十厘米的筷子細的高跟實在是有點駭人。鞋跟底部是個方塊形的小跟,為這雙鞋多多少少增添了一絲時尚感和穩定性。
“總不會讓我用這破鞋跟砸牆吧”
黎漸川貼牆躲避著齒輪,額前的碎發不小心被削掉了一縷。
衛生間內充斥著齒輪嗡嗡的噪音。
黎漸川深吸口氣,再次在衛生間內摸索起來。
他感覺按照這個趨勢,他出去後可以參加個什麽找不同大賽,雞蛋裏都能挑出骨頭,保準前幾名不成問題。
但這次要讓黎漸川失望了。
他把地麵的瓷磚都挖開了,也沒有任何異常發現。
而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分鍾。
整個衛生間飛轉著兩百六十個齒輪,齒輪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快的程度,密密麻麻帶著嘯音砍向黎漸川,逼得他不得不分出精神去計算齒輪的運行速度和軌跡,費力躲閃。
他也試著想去抓住齒輪毀掉,但他一旦伸手抓住,齒輪就會自動消失,然後出現在另一條軌跡上。
他毫不懷疑,真的到第三十分鍾的時候,這個衛生間一定會成為一架凶殘的絞肉機,沒有任何僥幸生存的餘地。
黎漸川開始暴力拆遷活動。
把簾子扯下,洗手台卸下,馬桶都要掰開看看,洗衣機也挪開,尋找所有可能被遮蓋的角落。
功夫不負暴力人。
很快,他就在洗衣機背後注意到了一個不太正常的地方。
洗衣機遮擋的牆壁上,並排有兩個插座。
其中一個插著洗衣機的插頭,而另一個沒有被使用。
在同一個位置安兩個插座,並不是沒有人家這麽做過,隻是黎漸川現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不對勁的點,所以直接動手撬開了兩個插座。
沒被使用過的那個插座的塑料殼被拆下來,露出一個黑色的方形缺口。
黎漸川頓了片刻,飛快拿過一隻高跟鞋,將方形的小鞋跟用力按了進去,順時針方向逆時針方向都試著轉了下,幾秒後就聽到哢地一聲輕響
旁邊的地麵突然裂開一條窄縫。
“真他媽”
黎漸川簡直服氣這鑰匙。
他罵歸罵,動作卻毫不猶豫,直接跳進了窄縫。
黎漸川真心不是玩密室逃脫的那塊料,所以在發現自己出現在客廳的玄關處,又進入到第三個密室時,他無比蛋疼。
一秒後,他的眼前果然再次出現了一段文字。
“走出臥室與衛生間,你一定已經得到了很多線索。
但真相永遠隻有一步之遙。
三小時內,破解羅恩的信,得到本輪審判的案件真相,並將正確答案書寫在答題卡上。
否則,泄露的煤氣將會殺死房子內的一切生命,包括沒有良知的你。”
到這裏,黎漸川已經清楚所謂的每輪審判是什麽意思了。
看來圓桌的每一輪審判都可以大致分為兩個部分,一是凶手任務,二是本輪案件解謎。
這兩者看似毫無關聯,但這局遊戲一定會有一個真正的謎底。
在黎漸川看來,無論是凶手任務,還是審判和小案件解謎,最後指向的,肯定都是“圓桌審判的真相”。
這樣想著,黎漸川觀察著四周,慢慢往客廳裏走。
但他隻是往客廳裏掃了這麽一眼,視線就忽然凝住了。
此時的客廳除了他,竟然還有另外三個人。
而這三個人看打扮和神態,明顯是玩家。
黎漸川沒想到這麽快就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不同審判門的玩家可能會出現在同一場景,並彼此可見,隻是如果不同審判門,就不會真的殺死彼此,行動生效。
在黎漸川出現之前,那三個人明顯是在互相警惕,而黎漸川的出現打破這種平衡,三雙眼睛齊齊地看向了他。
一個西裝革履的眼鏡男,一個穿著套裙的職業女性,還有一個襯衫西褲,外罩白大褂的醫生。
這三個人的身份都與這間客廳有些格格不入。
黎漸川審視的目光從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那道穿著白大褂的修長身影上。
他慢條斯理地換著手套,踱步過去,視線在醫生遮了半張臉的小醜麵具上逡巡了片刻,低聲笑了下。
然後突然出手,捏起醫生的下巴就強硬地吻了上去。
醫生柔軟的口內含著絲絲清甜,和一點血腥的鐵鏽味。濕嫩的舌尖滑動纏繞著,被吸吮到發麻,溢出低喘。
黎漸川在另外兩名玩家的目瞪口呆之中鬆開人,狠狠揉了揉指下那兩片被咬得微腫的唇,意味不明地揚眉,低聲道“寧醫生,我好像生病了,得了絕症,下頭有東西漲得特別厲害,您給治治”
小醜麵具的醫生唇瓣一開,桃花眼微眯“放進來就治好了,檢察官先生。”
黎漸川“”
祖宗,一天不騷您渾身癢癢
不過“眼見非實”,他也不會根據套子和內褲武斷地做出判斷。
隻用了幾分鍾,黎漸川就已經十分嫻熟地搜查完了整個衛生間。
但就在這幾分鍾時間內,衛生間裏的齒輪又多了幾十個,並且齒輪的速度也在隨著數量的增多而變快。
另外,洗衣機裏還放著兩條明顯尺寸不同的男性內褲。
很顯然,羅恩可能使用套子,但卻不大可能穿兩條大小完全不同的內褲。
“我在衛生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黎漸川回憶著羅恩那封信,掃視衛生間。
娜娜莉出軌的事究竟是羅恩神經質的捕風捉影,還是有證據的合理懷疑,這一點黎漸川暫時無法肯定。但迪克的記憶有斷片,也比較片麵,可能存在誤導性,而線索卻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他換了衛生間裏的厚膠手套,毫不避諱地翻了翻馬桶旁的垃圾桶,並在裏麵發現了兩個使用過的套子。
擁有精神疾病和暴力傾向的丈夫,諱疾忌醫,不願意治療自己,妻子是名心理醫生,卻無法治愈丈夫,於是求助於同事丹尼。而疑神疑鬼的丈夫因此懷疑妻子出軌,對妻子施加暴力,甚至,製造了一場命案。
“離開的方法”
黎漸川低聲念著,集中注意力,腳步挪動,身體靈活地扭曲彎折著,如同在四麵八方開了眼睛一樣,準確地躲避著越來越多的齒輪,“沒有門,沒有窗,牆壁沒有中空的反應”
這個衛生間整體麵積不大, 約有七八平米,放置的東西都是大部分家庭會添置的。
衛生間中央有一道白色的拉簾, 簾內是淋浴和浴缸, 兩者擠在一塊, 空間很小。
這處逼仄狹窄的空間被倏地照亮, 三十來個齒輪或是貼著天花板、地麵, 或是飄在半空,嗡嗡地震響飛轉著, 速度很快,分布卻並不密集, 以黎漸川的身手躲開完全沒有問題。
用了幾秒鍾時間確定了這些齒輪固定的運行路線,黎漸川卡著齒輪的縫隙開始檢查起整個衛生間。
浴缸泛著黃,有些老舊, 浴缸裏原本放滿了幹淨的水,在黎漸川的動作下滿溢出來,灑了一地。淋浴似乎被經常使用, 擦得很幹淨, 旁邊的小台子上擺著沐浴露洗發水。
白色的拉簾半遮著, 簾上像是噴濺一樣染了大片的紅色汙跡, 黎漸川嗅了嗅, 時間太久聞不出來, 但很可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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