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圓桌審判 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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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寫字,黎漸川嚐試了下,也是一團馬賽克。寫在手心背上,可能會被其他兩個人看見不說,也根本感覺不出寫的是什麽。看來這局遊戲對玩家交流的限製相當大。
    之前在他分析出玩家殺戮是否生效,也需要同一扇門的判定後,他就多少對現在這個情況有了一定心理準備。
    寧準撩起眼皮,晃了晃手裏的麵具,立刻當場示範“比如我想告訴你, 我大約是五分鍾前從嗶——出來, 得到了一些線索, 有嗶——, 我猜測嗶——……”
    黎漸川退開點, 掃了另外兩名玩家一眼。
    黎漸川緊緊盯著寧準的嘴, 試圖從他的口型判斷出他被這詭異的機械聲消音的部分是什麽。
    但很可惜,這局遊戲不給玩家任何漏洞可鑽, 寧準那兩片微微翕動的薄唇在黎漸川眼裏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
    還有外人在, 正直的檢察官先生做不來脫了褲子讓醫生治病的事。
    客廳電視牆上掛著一麵鍾表,表盤隻有三格,很顯然,是代表著這個房間給他們的三小時。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
    “我第一個到,三分鍾後到的是女法官,再過一分鍾,到的是男律師。最後是檢察官。”
    寧準輕聲道。
    黎漸川點了點頭,分析其中或許有用的信息。從寧準的表現看,各個玩家雖然都會出現在這同一座房子裏,但之前麵臨的場景或許不盡相同,得到的線索也不一樣。
    不過現在他們不能互通有無,就隻好各自為戰。
    “……頭疼。”
    黎漸川歎息,低頭碰了下寧準的額角,看著寧準水澤未去的濕潤的唇。
    他語氣冷淡,但卻像纏著低啞的曖昧一樣,很有點撒嬌的意思,暗示意味十足。
    半闔的桃花眼一抬,寧準有點詫異地揚了下眉,仰頭和他接了一個短暫的吻,然後抽回舌尖,含著微光的視線在黎漸川臉上逡巡一圈“你在試探什麽……是法則?”
    “法則,或者說判定。”
    黎漸川盡量不涉及消音內容,簡短道。
    仿佛無形中的默契,寧準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沒有多問,反而是道“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法則是‘有餘地’的限製和線索嗎?”
    “它不會去完全禁止或者廢棄玩家的某一方麵,也不會和遊戲內的強製劇情產生衝突。”
    寧準看向黎漸川,白皙修長的手指抬起,慢慢為黎漸川扣好製服最頂端的金屬扣子,聲音清冷微啞“別擔心,哥哥。”
    黎漸川其實並不太擔心。
    在撞出衣櫃,看到一片紅色的火海時,黎漸川就對“禁止直接觸碰紅色物體”這條法則有了些其他猜測。
    火海是無論哪個劇情選擇,他都必須要接觸麵對的。
    他會直接接觸紅色的火焰。
    但如果這樣的劇情會違背法則,導致玩家死亡,那魔盒遊戲就自相矛盾了。所以很顯然,火紅色並不在法則生效範圍內。
    紅色,是有限製的紅。
    黎漸川初步把它界定為正紅與血紅。
    而火紅、肉紅、粉紅之類的紅色,不在法則限製範圍內。法則既然是和檢察官的身份、審判的謎底相關,那他初步的判斷應該是沒有太大偏差的。與這些有關聯的,想必都是案件。而紅色與案件聯係起來,大概率是血紅類別。
    不過作為一個前·直男,黎漸川對於這種勝似口紅色號的紅色分辨法十分蛋疼。
    但他有種預感,他在接下來的遊戲中遇到紅色的次數,可能會越來越多。與其到時候應接不暇,不如緩慢試探。
    “嗯。”
    黎漸川應了聲“背你?”
    話音未落,寧準就已經熟練地飛快爬上了黎漸川的後背,找好慣用姿勢,慵懶地垂下頭,窩在黎漸川頸窩。
    黎漸川掂著身上的重量,開始按照自己的思路檢查這處空間。
    如果黎漸川之前所見到的臥室和衛生間都是羅恩的房子的一部分,那麽現在他看到的就是剩餘的另外一部分。
    這裏占據最大空間的是客廳。
    客廳是溫馨的米黃色裝修,家具也都是暖色調,有些舊,但收拾得很幹淨。
    電視櫃上擺著花瓶,裏麵的玫瑰花已經枯萎了。
    客廳中央擺著三個沙發和一張茶幾,茶幾上的東西都被掃到了地上,玻璃碎片一地。
    沙發和茶幾上都潑灑著大片血跡。
    黎漸川檢查了下那些碎片,在沙發底下發現了一個帶血的煙灰缸,看血跡形狀,很像被人攥著擊打過出血部位。
    客廳連著的陽台上曬著幾件衣物。
    有男人的便服,也有女人的連衣裙。
    和客廳隔著半扇玻璃的,是半開放式廚房與餐廳。
    那位寧準說的男律師正在廚房裏觀察,看到黎漸川走進來,依舊露出一個友好溫和的笑,顯得十分平凡無害。
    男律師看了一眼黎漸川背上的寧準“兩位一起的?”
    黎漸川檢查著櫥櫃,沒想搭理,卻聽背上寧準忽然說“我看上他了,剛勾搭的。”
    男律師可能沒在魔盒遊戲見過如此迅猛的一見鍾情,呆了下,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嗯……挺好。這局遊戲玩家之間還比較安全,可以好好培養下感情,不用太擔心。”
    “這裏我檢查完了,你們繼續吧。”
    男律師做出一個十分識趣的表情,笑著退出了廚房。
    “他拿走了一些東西。”
    黎漸川 關上碗櫃的門。
    寧準趴在他耳邊,聞言一笑“他知道我們無法真正殺了他。客廳裏的線索我們剛才盯著,動手不明智。這裏就方便多了。”
    話雖如此,但黎漸川和寧準卻一點都不著急,仍在慢條斯理地查找線索。
    因為他們剛才就是故意耽誤時間,放任那兩人先找的。白打工的肥羊,他可不會攔著。最多宰的時候,客氣點。
    廚房的線索並不太多。
    但整間廚房卻幹淨得有些奇怪。
    煤氣灶附近的牆壁上隻有薄薄一層油煙,抽油煙機也比較新。
    碗櫃和一些調料櫃子裏,稍稍挪動下物品,就會看到一圈印著的灰塵痕跡,證明這些東西長時間未被使用過。
    冰箱裏的菜很新鮮,但隻有兩三樣,空蕩蕩的。
    看來娜娜莉並不是一個會經常做飯的女人。
    廚房旁邊還有個小儲物間,裏麵顯然已經被女法官翻騰過一遍了。
    但黎漸川還是進去了一趟。
    儲物間堆的都是一袋袋促銷打折的衛生紙,垃圾袋,掃把拖布,看起來很正常。
    黎漸川挨個兒看了看,發現這些衛生紙是滿三袋送一袋,但儲物間隻剩下三袋,還有一袋不見了。
    可能是羅恩一家用完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前者黎漸川回憶起衛生間,發覺馬桶旁邊好像並沒有抽紙,而衛生間的垃圾桶裏也都是一些碎頭發,少有衛生紙。
    另外垃圾袋有一卷非常皺,被拆封過,卻又封了回去。
    黎漸川仔細聞了聞,這些垃圾袋上似乎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有些粘稠。
    靠著牆角的拖布也很髒,黑乎乎的,滲著一團汙水。
    值得注意的是,儲物間內的物品被挪騰了以後,顯露出了一些被遮掩的印記。
    這裏似乎發生過爭執,有打架掙紮的痕跡。
    擦痕,抓痕,牆麵上還有被擋住的鞋印,是男人的尺碼。
    按照目前的線索和這些場所的痕跡,黎漸川唯一能得出的結論,就是羅恩家暴囚禁,乃至殺死了娜娜莉。
    但他現在還不會就這樣做出判斷。
    黎漸川從儲物間出來,看到客廳的電視機被男律師折騰開了,電視上正在循環播放一個視頻。
    視頻裏的女人金發碧眼,形容憔悴,正是黎漸川之前見過的娜娜莉。
    這個視頻看角度是娜娜莉用手機自己拍攝的。
    娜娜莉穿著一件吊帶裙子,握著手機的手顫抖著,導致視頻畫麵也有些抖動。
    她眼神恐懼又絕望,對著鏡頭苦澀地微笑著“對不起,我親愛的朋友們。或許我這樣出現嚇到你們了。但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因為這個視頻,就是我的遺書。”
    黎漸川注視著屏幕裏的女人。
    “羅恩的病越來越嚴重,我已經無力治療。他從最初的失眠,精神衰弱,已經演變成多疑,神經質。他非常敏感,而他對我的愛,也讓他一度瘋狂。”
    “他懷疑每個和我接觸的異性,總是質疑我,認為我會愛上其他男人,出軌離開他。我為了讓他安心,辭掉了工作,成為全職家庭主婦,平時隻和鄰居太太有交往。”
    “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不能感到滿意。”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相信警察搜到的證據已經足以證明一切了。我不想再多提起。我很愛羅恩……羅恩沒有變,他隻是病了,他發病時不記得對我做了什麽……我希望可以有人幫幫他……”
    “希望羅恩不要責怪我的離開,我真的很愛他……”
    娜娜莉流下眼淚,哽咽著抬起一隻手捂住嘴。
    她過分細瘦的胳膊上遍布著青 青紫紫的傷痕,露出的脖頸上也有一道深色的掐痕。
    娜娜莉把手機放在牆邊靠著,然後拿出一把刀,坐在地上,就要對著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從視頻裏可以看出,她的精神狀態已經非常不好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語無倫次。
    她一刀割了下去,鮮血流出,隨著她揚起胳膊的動作灑到了攝像頭上,整個屏幕的視野頓時一片血紅。
    手機倒了,可以看到地板上的血越流越多。
    娜娜莉的哭聲微弱下去。
    視頻到此終止,又開始從頭播放。
    男律師微微皺著眉,女法官冷笑一聲,走進了廚房。
    黎漸川和寧準又看了兩遍,在牆角娜娜莉放置手機的位置轉了一圈。
    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黎漸川掃視著目光所能及的所有角落,整理著已知的線索。
    他的視線掃過客廳門口,突然想起有個地方竟然還沒有檢查。
    玄關。
    這個玩家們走進來的地方,製造了一種燈下黑的感覺,讓人下意識忽略了。
    黎漸川離開客廳,打開玄關的燈。
    這間房子的玄關處布置很簡單,隻有一個衣架和鞋架。
    鞋架上放著高跟鞋皮鞋,還有兩雙拖鞋,有些雜亂。衣架上掛了亂七八糟的幾件外套,和兩個女士包包。
    黎漸川搜了下,在其中一個女士包裏發現了一張驗傷報告,和幾張心理狀況檢測表。
    而在一件男士外套裏,黎漸川卻找到了幾張廣告單。
    裏麵有一張廣告單引起了黎漸川的注意,因為那是一張少兒興趣班的廣告單。上麵被人用油性筆勾出了電話和課程,做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羅恩。
    看到這張廣告單,黎漸川心底忽然有些悚然。
    他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臥室的小書桌、塞著滑板的一紙箱的玩具、少兒培訓班……這些細節都表明,羅恩和娜娜莉很可能有孩子。
    那這個孩子呢?
    為什麽在娜娜莉的視頻裏,在迪克的記憶片段裏,完全沒有這個孩子的影子?
    他猜測,他和寧準之間可能存在某種強製的關聯,而這種關聯,可能要黎漸川主動去發現。
    “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
    寧準掃了一眼另外兩人。
    換句話說,也就是這局遊戲的謎底,很可能會在玩家的交流中被揭露出來,而且這局遊戲在某種程度上是在保護玩家不被同類殺害。這樣做的目的,值得深思。
    黎漸川撩了下深灰的額發,倒沒有太多失望。
    而且他也很清楚。
    遊戲限製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寧準不使用魔盒,卻仍舊和他出現在同一局遊戲,這其中的緣由絕不簡單,或許與那些他不確定的記憶有關,而這些寧準暫時應該不會告訴他。
    魔盒遊戲同一時間開啟的遊戲場景千千萬萬,進入遊戲的玩家也無法估算,怎麽會就這麽巧,寧準也來了,還恰巧和他在同一局?
    難殺,難交流。
    黎漸川自己也試了兩句, 嘴裏嗶嗶響個不停, 連自己的耳朵聽起來都是消音聲。
    這句話倒是沒有被消音。
    在黎漸川和寧準撩騷試驗的時候,那一男一女兩個玩家已經各自開始了對客廳的搜查。
    寧準摘下麵具,露出一副比原本麵容陰鬱許多的五官,朝黎漸川眨了眨眼睛“我很想告訴你原因,但你剛剛進來, 可能還不知道,在這裏說出的每一句與遊戲、審判、真相有關的話, 都會被消音。”
    他眼神幽沉,笑了笑“這是一局限製玩家對抗與玩家組隊的遊戲。這種局麵不多, 我也隻遇見過一次。”
    那名職業女性遮掩著自己嫌惡的表情, 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一麵小鏡子。另外的西裝男則是對上黎漸川的目光, 友好一笑。
    收回視線, 黎漸川敲了下寧準的小醜麵具,帶著人往邊上走“寧醫生怎麽來的?”
    “比如?”
    黎漸川抬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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