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審判 E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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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四樓的走廊, 黎漸川琢磨著措辭,挑眉含糊道“事實上,我對幽閉館的傳說並不是特別了解,但我同樣為它而來。”
“我們都是一樣的。”
她聳聳肩。
三樓通往四樓的正麵大樓梯剛剛死過人, 想上樓去畫室就隻能從側麵的小樓梯上去。
聞言, 黎漸川忽然有種感覺——畫展,和來參觀畫展的客人們, 很可能並不是真的為了什麽絕世畫作,而是另有目的。
而這個目的,原本的洛斯極有可能也是知道的。
莫菲夫人的畫室就在主屋的四樓。
“事實證明,那些都是意外死亡。”
“當然,後來莫菲夫人嫁給了莫爾克先生,不久後,莫爾克先生也死在了這樣一個雨夜,死因是醉酒後失足墜樓,從陽台上掉了下去。這件事也就是發生在兩年前,當時鬧得很大,莫菲夫人躁鬱症加劇,史考特少爺也很小,莫菲山莊一度都要沒落下去。但莫菲夫人卻很快振作了起來,請了一位非常有名的占卜師亞薩來除去鬼怪,聽說亞薩是會真正的巫術的占卜師,因為莫菲山莊從那之後就真的安定了下來,直到今天……”
“最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件事之後莫菲夫人發掘出了自己的創作才華,畫出了一幅堪比名家大作的《幽閉館的傳說》,也是莫菲山莊這些事被外界謠傳為‘幽閉館的傳說’的原因。”
“這次的畫展,就是《幽閉館的傳說》第二次私人展出,是很難得的機會。而最奇異的是,這幅畫每次展出,莫菲山莊都會迎來一個幽閉的雨夜。”
“神秘的事件和冥冥中未知的死神……很有趣,對嗎,洛斯先生?”
薇拉雙眼放光,興致勃勃道。
黎漸川微微一笑“確實有趣。”
兩人落在一行人的最後,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四樓走廊的盡頭。
四樓的走廊和三樓幾乎沒有什麽差別,隻是懸掛在兩側牆壁上的畫作完全不同。
不過仔細看看,確實和三樓的風格如出一轍,都是色彩絢爛,扭曲中帶著一絲莫名陰鬱的感覺,構圖與用色都十分大膽。
黎漸川留意了下每幅畫的右下角,那裏都有一個花體簽名,寫的是莫菲。
這棟房子裏所有的畫,應該都是莫菲夫人畫的。
嘎吱一聲輕響。
前方的老管家終於找出了鑰匙,打開了畫室的門。
“喔!”
最前頭的長發男人發出驚歎的聲音。
“幾位客人可以在畫室內隨意觀賞,但請珍惜畫作,不要伸手塗抹。”老管家側身讓客人們進入門內,同時微笑著叮囑道,“畫室平時是不對外開放的,最內層的隔間是夫人平時進行創作的地方,希望各位不要靠近。午飯時間我會來叫各位。”
“哦,沒問題,這合情合理。”
客人們紛紛答應。
科蒙和那名長發男人率先入內,後麵的客人緊跟著魚貫而入。
黎漸川走到門口,示意薇拉先進,然後略在門外頓了一下,揚眉偏頭看向將要離去的管家,漫不經心問道“管家先生,您應該是在莫爾克先生在世時就在莫菲山莊工作的吧?莫爾克先生給仆人們的待遇好嗎?”
老管家轉身的背影微僵,晚了兩秒才回過頭笑道“莫爾克先生很關心我們。”
這個說辭的含糊程度,真是引人遐想。
黎漸川忽然又轉口問“史考特小少爺和紮克律師很熟悉嗎?我覺得他們似乎非常親近。”
老管家露出點意外的神色“您也認識紮克律師,洛斯先生?那是位不錯的律師,也是一位不錯的偵探。紮克律師也會一些心理輔導相關的東西,他是夫人以前的好友,偶爾會來幫忙看顧下小少爺,小少爺很喜歡他。”
黎漸川才是真的有些意外這個回答。
但他沒表現出來,隻是繼續道“原來是這樣……小少爺前幾天胃口不好嗎?送上樓的飯似乎很少,我認識一位不錯的醫生,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介紹,他應該很希望來到莊園工作。”
“謝謝您的好意。”
老管家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莊園已經有長期聘用的家庭醫生了。”
“是嗎……”
黎漸川不置可否地嗯了聲,目光在老管家臉上不動聲色轉了一圈,笑笑,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旋即邁步踱進了畫室內。
老管家多看了黎漸川一眼,微笑頷首。
畫室的門在身後哢噠碰上。
黎漸川琢磨著薇拉的話和老管家的反應,慢慢向前走。
莫菲夫人的這間畫室布置得和普通的畫室完全不同。
這間畫室的麵積非常大,黎漸川懷疑它能占據整個四樓的三分之一。
畫室內部用無數曲折的磨砂玻璃牆隔開,弄成了曲折的z字形回廊,每麵玻璃牆上都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作。
往裏走一陣,有小沙發和茶幾,可以供人小憩。
黎漸川假裝賞畫,一邊看一邊避開幾名客人,朝畫室最裏麵走去。
過了幾麵玻璃牆後,黎漸川很快就到了最後一麵牆前,但卻自始至終沒有發現薇拉說的那幅《幽閉館的傳說》。
而最後一麵玻璃牆的背麵是空的,有畫框痕跡,很有可能不久前掛過一幅巨型畫作。
“《幽閉館的傳說》……”
科蒙的身影從另一側出現,“看來莫菲夫人是沒有讓我們看第二眼的想法,她已經把畫收起來了。”
科蒙話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這幅畫已經給這些客人展示過了。
黎漸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沒有和科蒙搭話的意思。
和科蒙這樣話中處處藏著陷阱的人交流起來,是非常困難的。
一旦他不小心暴露什麽,就很可能被懷疑針對,或者被某些潛藏在暗處的玩家獲知。前兩輪都有玩家的審判們和他的產生幹擾,出現在同一場景,這一次他也不認為自己獨占了莫菲山莊。
慶幸的是,科蒙似乎也沒有和他繼續交談的興趣。
科蒙也在專注地觀看這裏的畫作。
黎漸川繞到玻璃牆的正麵。
這裏懸掛的明顯都是新作,還在晾幹,沒有用畫框封存,散發出一股顏料的刺鼻氣味。
其中有一幅畫吸引了黎漸川的視線。
這幅畫畫的是一具散在牆角的骨架,而這幅畫的角落帶出了挨著牆角的小半塊窗口。黎漸川注意到,那一小塊窗口裏的景色也被繪製得十分細致,甚至隱隱透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他注視著那一角風景建築,將整齊碼放如記事本的記憶打開,飛速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重合的地點——
是梅恩市的一座水塔。
黎漸川眼神微沉,立刻確定了窗口的景色。
他作為艾伯特的時候被大衛開車帶去警局,穿梭了大半個梅恩市,對於梅恩市的街邊景色和不少特色建築都記憶分明。
想到這兒,黎漸川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難引人注意的細節。
無論是三樓四樓的走廊,客房的牆壁,還是畫室的玻璃牆,上麵懸掛的莫菲夫人的畫作竟然全部都是小範圍的外景或者室內景色。正常人一眼看到畫作,隻會被感染情緒,或者被那些隨心所欲的放縱色彩驚豔,他們會關注畫作畫的是“什麽”,但卻不會去特意關注這些畫作究竟在畫“哪裏”。
據說自閉症、卻有寫日記習慣的史考特小少爺,近兩年變得驚才絕豔的莫菲夫人。
這其中的關聯並不難猜。
但黎漸川卻總覺得幽閉館的秘密並不隻是這麽簡單。
他想了想,隨意在靠牆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拿出洛斯的手機,上網搜索了一下梅恩市和費南市最近的新聞。
大部分地方新聞都是家長裏短、招貓逗狗的瑣事,在海量的信息中,有一條引起了黎漸川的注意。
“聽人說,南部的一夥人販子來梅恩市附近了,大家一定要看顧好家裏的老人孩子,必要時候趕緊報警……”
黎漸川眼瞼微垂,就這條信息又搜索了一下。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夥人販子確有其人的話,應該就是兒童拐賣案中的那夥人。
每一輪審判案件既是獨立的,又潛藏著千絲萬縷的線索關係。而這些線索最後織成的,就是本局的圓桌真相。
這個難度讓黎漸川有點窒息。
坐了不知多久。
黎漸川有些疲乏地捏了捏眉心,從沙發上站起來,掃了眼牆上的掛鍾。
竟然已經中午十一點多了。
畫室裏也好像沒有其他人了,那些在玻璃牆後晃動的影子都消失得一幹二淨,整間畫室非常寂靜,落針可聞。
黎漸川眼神微動,視線飛快掃視了下周圍,沒有發現任何監視設備。
他向後退了一步,來到畫室最裏麵那扇鎖起的門前。
按照老管家的說法,這扇門裏的隔間是莫菲夫人作畫的地方,禁止入內。
不過黎漸川可沒忘記在暗道裏看到的那扇畫室的門。他直覺這裏麵或許有他想知道的線索。
試著推了下門,鎖得很死。
黎漸川從口袋裏摸出一根從外頭隨手扯下來的鐵絲,捅進鎖眼。
大約四五秒後,噠的一聲輕響,手下的門把手一輕,鎖開了。
黎漸川從容收起鐵絲,向左右掃了眼,打開門就往裏走。
但隻走了一步,黎漸川的腳就頓在了原地——
門裏根本不是什麽畫室隔間,而是一條十分眼熟的樓道走廊。
黎漸川倏然回頭。
剛剛還開著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關閉了,而背後這扇門竟然和畫室的正門一模一樣,上麵也釘著一塊金屬牌,寫著畫室的英文單詞。
他明明是往裏走的,但卻離開了畫室。
黎漸川立刻按住畫室的門把手,就要強力破門。
但還沒等他動作,樓梯口就突然傳來急促的奔跑聲,老管家匆忙慌張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一見到黎漸川就全無平時風度地大喊道“洛斯先生,找到了老爺了!”
老管家喘著粗氣,滿是蒼老褶皺的麵皮顫動著,驚懼茫然道“老爺……老爺他從陽台上掉下去,摔死了……”
黎漸川轉過頭,看著老管家的臉,眼底慢慢浮起一絲恍然之色。
他沉默了幾秒,道“我回一下臥室,馬上過去。另外,我記得……《幽閉館的傳說》那幅畫,是還在展出吧?”
“是的。”
老管家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本輪審判解謎。
更新在明天下午。
隔壁今晚在淩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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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莫菲山莊在一年之前被叫做莫爾克山莊,因為莫菲夫人的丈夫就叫做莫爾克。”
“而莫爾克山莊的舊址是一處廢棄的火化場,流傳著鬧鬼的傳言。莫爾克先生對於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在十幾年前將這塊地方買了下來,改建成了如今的莊園。據說莫爾克先生剛剛搬進來時,引流下來的小河,河水裏都飄蕩著未散的骨灰。”
“山莊的位置說實話是不太好的。一旦遇到大雨天,道路極易被衝毀,搶修需要不短的時間,上山下山的路完全被封,在那種時候,山莊是徹底幽閉的。”
黎漸川適時地露出一點訝然的神色,擺出傾聽的姿勢。
之後的一兩分鍾,幹練的薇拉以極快的語速講述了一遍她所知道的幽閉館的傳說。
這是和黎漸川從網絡上以及花邊小報上得知的完全不同的版本。
在伊爾女士死亡的場景中,黎漸川也試著向其他仆人探聽過幽閉館的傳說,但所有仆人都對此諱莫如深,而另外的客人們幾乎足不出戶,科蒙也並非一個套話的好人選,所以黎漸川知道的內容很有限。
但此時薇拉的話,卻終於為他解開了之前積攢的某些疑惑。
薇拉對黎漸川的話語並沒有感到奇怪,而是坦然道“不過有關幽閉館的傳說,我知道的應該會比你多一些,洛斯先生。要知道,我是一名家。”
還有幽閉館的傳說, 之前黎漸川調查過,但薇拉所說的,或許並不是他查到的那個粗略版本。
“而也就是從幾年前那場連綿幾個晝夜的大雨開始,幽閉館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凡是電閃雷鳴的雨夜,山莊裏必定會有人見到古怪的情景,窗口的黑影,門上的血手印……在雨下得最大的夜晚,也有仆人接二連三地死亡。”
“最開始警察也懷疑過莫爾克先生一家,但無論如何調查,哪怕特派警員入駐,也得不到任何謀殺的線索。”
這一點非常奇怪。
上樓的過程中, 黎漸川就此狀似隨意地和之前那名短發女人搭話問了一句“薇拉女士, 你好像對那名女仆的死亡並不感到害怕?”
幾名客人結伴, 由老管家帶著上了四樓。
黎漸川發現這些客人的心理素質詭異得出色, 在目睹女仆貝克的屍體後, 還能談笑風生,有閑情逸致去欣賞畫室。就好像他們的惶恐驚怕隻在早上匆匆閃過,之後就又司空見慣地放鬆了下來。
誰知薇拉一臉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喔,洛斯先生, 隻是一個女仆罷了,而且真相警察先生們不是調查好了嗎?意外身亡,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況且, 既然你也選擇來到這裏,洛斯先生, 我不相信你沒有聽過幽閉館的傳說。”
“這可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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