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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三十三章  臉麵
    其實不管是急性胸痛還是顱腦外傷，心肌梗死創傷性休克之類的患者，他們都有固定的處理流程，柳宓雖然不敢保證能把這些救治法子都教會他們，讓他們在遇到這種病人時，全都治好，但也希望能盡最大的努力，給他們最大的存活希望。
    段黎趕著馬車，聽著裏麵清脆的少女聲細致卻又不失嚴厲的跟那兩個男人講解著自己聽不懂的東西，直覺得欽佩之意油然而生。
    不過，柳宓是有柳宓的好，他最愛的還是柳月蓮。
    馬車到了柳家，柳宓到家後，跟一直操心的爹娘簡短的解釋了幾句，而後跑到自己的屋子，掀開她那個一人多高的箱子，假意在裏麵翻找了一下，拿出東西放到自己的大號藥箱。
    她一直害怕空間暴露了，所以在那外出的三年回來後，就讓人打了這麽個箱子，然後把一些東西扔到裏麵，當個幌子。
    雖然知曉家裏人不會懷疑她，可她也怕自己馬甲暴露了，嚇壞了他們。
    好在柳家人知道柳宓的東西金貴，平時都不許下人碰她那個箱子，家裏除了柳宓有鑰匙，旁的誰都沒有。
    有次虎子不小心碰了箱子，被孫氏一陣好打，她生怕兒子不懂事，把閨女救人的東西給弄壞了。
    一般這種病情，主要表現在劇烈嘔吐後胸疼，胸悶，呼吸困難，縱膈氣腫、皮下氣腫等，嘔吐胸痛皮下氣腫為典型的三聯症，這種情況隻要禁食、插胃管胃腸減壓，加強營養等對症支持治療就可。
    插胃管……
    柳宓坐在馬車上，看著旁邊興致不減的徒弟，隻覺得有些同情他，希望等會他能承受得住這第一次的打擊。
    “打開排氣孔，把這裏麵的氣體排幹淨。”等到了那之後，柳宓招手示意段家兩個老爺進來，讓他們壓著正在床上還昏迷著男人。
    段黎也不放心，跟著進來了。
    柳宓見他進來，也不多說什麽，示意他抓著男人的另外一條腿。
    “這是不是有點多餘啊。”他三叔這會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又是昏迷的狀態，這力道能有多大點，還得用三個男人來按著？他嘟囔的話，也是另外兩個男人想要說的。
    柳宓沒跟他們解釋，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能是很厲害的，插胃管要是沒配合好，還得重新再插，最後受罪的不還是病人？
    宋丁海照著她的吩咐辦好了。
    柳宓帶著手套，看那一次性胃腸減壓器已經呈負壓的狀態，方才關閉排氣孔。
    隨後就是將胃腸減壓器連接著胃管末端。
    “師父，你準備這些是做什麽啊？”宋丁海不知道他麵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姑娘下一步要做什麽，還一副天真的模樣。
    “下胃管啊，你明知故問。”
    柳宓見周文昌此時還在紙上奮筆疾書，邊上手，邊給他簡短的介紹著，先是把胃腸減壓器的開關，呈負壓吸引狀態，固定引流管，在腸胃減壓器末端粘貼管道標識。
    整理好這一切後，她指揮段黎把他姿勢放對後，在段家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下胃管。
    插管的動作必須輕柔，尤其是在通過食道狹窄處，更加要小心避免損傷食管黏膜，饒是她動作夠穩，動作夠輕，可是病人可不可能做成毫無自覺。
    很快，段文博就已經呼吸困難。
    “不好，你們抓緊他！”柳宓帶著口罩剛剛吩咐過，手下的那人身子已經劇烈顫抖起來，她心道不好，而後，手迅速的將胃管拔出，此時，原本好端端躺在床上的人，此時已經發生了嗆咳，整個人難受的痙攣起來。
    柳宓已經許久沒見過這種場景了。
    做胃管是個人就會發怵的。
    宋丁海哪裏見過這個陣仗，此時已經渾身發抖，跟她相隔老遠了。
    柳宓現在都能看到，門外貼著的幾張臉了。
    他咳嗽的這麽劇烈，外麵的人不擔心才怪呢。
    “這會還抓著他做什麽，放開啊。”柳宓見段黎眼眶含淚，卻又梗著脖子不讓眼淚流出的模樣，心底也有幾分不忍。
    “柳大夫，必須得這樣嗎？”段文昭不忍多看，口吻帶著幾分祈求的含義。
    “是啊，必須這樣。”
    柳宓就這麽在屋子裏站著，等著人好了許多後，又指揮著人按住他，這次，她臉上帶著幾分凝重，“我知道你們是家裏人，不忍他這麽受罪，可是現在我們是在治病，病患家屬多加配合我們，病人也少受點罪，我話不多說，這次希望咱們好好配合。”
    “宋丁海，你給我過來！”柳宓輕叱。
    很快，這次胃管下的順利多了。
    估計是方才的話，對三個男人產生了刺激，此時全都緊緊的按著段家三老爺的身子，不讓他有一絲絲的振動，宋丁海在旁邊穩當的固定住了腸胃減壓裝置，家屬則是固定了身子，防止了變幻體位對咽部的刺激。
    這次很是成功。
    胃腸內的氣體跟胃內的內容，周文昌則是被柳宓叮囑，要記錄胃液的量。顏色等等。
    段黎一項覺得自己膽子大，可是在看到柳宓的這一番動作後，臉色慘白，他就想不通了，一個好好的管子，咋的就能伸入到人的身體內呢。
    竟然，竟然還吸出來那麽多的東西！
    以前誰要跟他說這個，他肯定要罵對方吹牛，但是現在……
    其實今天豈止是給他帶來了震撼，在場的柳家人，誰不兩股戰戰？
    一來是麵前的一切，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二來，躺在床上任人魚肉的，可是他們的親兄弟啊。
    本就漫長的時間，此時又被無數的拉長，就在他們以為快要石化的時候，那姑娘終於直起了身子，跟他們說道好了。
    “這就好了？”
    段黎麵帶慘白的問著她。
    柳宓脫了一次性口罩跟手套，彎腰看著那些抽取物，冷笑一聲，“想的美。”
    她出門後跟段老夫人見了個麵，跟她說了一下這幾天自己怕是要住在段家就近照顧病人，段老夫人自然求之不得，其實柳宓也不想趟這渾水的，可是沒辦法，段家到底是要特殊些的。
    她不能讓旁人挑出一點點的錯處來。
    接下來的幾天，柳宓一直在段家，除去必須回去的時候，讓她徒弟在那守著看病人情況，其餘時候，她都沒出段家大門。
    這人的病情自然不需她這麽寸步不離，可她知道，段家人不清楚啊，有些事，她必須把姿態給做出來。
    好在成效是不錯的，古代的人身體素質還不錯，加上很少用西藥，她把胃腸減壓後，第二天這人已經醒了，等第三天的時候，意識已經很清楚了。
    段家人很興奮，柳宓很疲憊。
    “柳姑娘，大恩不言謝，這次我三哥能轉危為安，多虧了您，今個夜裏您看，要是抽出空的話，把三姑娘跟我家那個不成器的侄子也喊來，咱們都要是一家人了，就別客套了。”
    柳宓嗯了聲。
    段文博的情況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隻要後期營養跟護理跟得上，人是沒事的。
    再說他人也年輕，恢複的快。
    段家人上下把他們師徒送出去，在門口的時候，柳宓欲言又止，還是段文昭看出她的不對勁，問她是不是有事要吩咐。
    柳宓掀開車簾。
    “吩咐倒是不敢，就是有些話，我作為大夫，是要跟你們說一下的，我知曉段家是釀酒大戶，平時生意也遍布各地，該有的應酬跟交際也多的數不勝數，但是常年喝酒對身體不好，三老爺的病症來的凶險，可到底還是可以治療，如果你們要是再不收斂些，弄了胃穿孔或者是其他的急症，就算我能看在我未來三姐夫的麵上來給你們治病，想來閻王爺也不會給你們這個麵子。”
    她來這幾日，看清楚了段家人對親情看的重，同時也看清楚明白了，他們對酒的狂熱。
    很少時候，他們身上不帶酒味。
    柳宓說罷，不等看周圍人的表情，催促著車夫快走。
    馬車上，她疲倦的打了個盹，靠在窗子上昏昏欲睡，臨睡前，她囫圇不清的問宋丁海，“你也早點回去，這幾日讓你媳婦操心了……”
    宋丁海嗯了聲，他剛應下，就聽得師父那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這掀開車簾，坐在了外麵。
    小鬆把他送到宋家醫館外，跟他告別。
    回到家，還拿到不少銀子的宋丁海，神采奕奕。
    他媳婦抱著孩子看著他清減了許多的模樣，心疼的無以複加。
    宋丁海抱著兒子，跟他嬉皮笑臉的鬧著，見自家媳婦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裏暖的不行，他人到中年才享受到老婆孩子熱炕頭，不論是感觸還是旁的，都比別人要來的深。
    趁著兒子笑的咯咯咯的時候，他攬住媳婦的肩膀，示意她看自己的藥箱。
    “這次我是因禍得福，跟師父學了好些本事不說，還從段家拿回來這麽多診金，你看，就算咱家一年不開張，你跟兒子也餓不著肚子！”
    女人急急的捂著他的嘴，連連在地上吐了好幾口，而後才嗔怪道，“你這亂說什麽呢，咱家生意以後好著呢。”她看了眼銀子，心裏倒抽一口冷氣，這少說，得百兩銀子吧？
    可是隨後，她眉頭又皺了起來，“你不是說，段家跟柳家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嗎？這往後，段家就是你師父的親戚，咱們收了人家銀子，不好吧？”
    宋丁海心想，這女人家想事情就是想得多，不過他真是愛極了家裏有人替他操心的感覺。
    他低聲道，“這事你就別擔心了，其實我這次去跟著師父看病，最多的還是學習，根本沒出多大的力，段家人當著師父的麵給我枕巾，想必是為了關押我的事在道歉吧。”
    宋丁海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換來了婦人的嗔罵。
    “你也休息休息，我給你做麵吃，今個知道你回來，我讓宋嫂子送了些小菜過來，今個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不攔著。”
    宋丁海聽到酒，嚇得渾身顫了一下。
    還喝酒呢，不敢了不敢了。
    不過……
    他出了院子把門給栓好，而後把那小胖墩給哄睡，大白天的就關上了屋子裏的門，她媳婦還在桌子上布置著碗筷，猛不丁的被男人從後麵抱住，嚇了一跳。
    剛想說話，就已經感受到身後男人急促的呼吸聲。
    她臉唰了一下紅了。
    使勁拍著男人的手，“你做什麽呢，這還是大白天呢！”
    “就是大白天才刺激呐，你男人我可是憋了好多天了，就等著今個找你瀉火呢，好媳婦，你就給我吧……”
    很快，緊閉的房門內就傳出男人激動地喘息聲以及女人刻意壓製，卻還是泄露了幾分的呻吟。
    …………
    饜足的男人哼著小曲，洗完澡，吃了已經放涼的小菜，他看了看困頓的在炕上睡著的媳婦，又看了看大白胖小子，挨個在倆人腦門上親了口。
    察覺出動靜的女人疲倦的睜開眼，“你去做什麽？”
    宋丁海低聲道，“我看時辰還早，去醫館那呆會，下午也沒事，你在家照顧孩子，晚上了段家還有答謝宴，我八成不在家吃飯，你跟兒子也別省錢，晚上吃點好的，咱們手裏有錢呢。”
    婦人嗯了聲，眼眸中帶著不舍，望著男人出了門。
    她露在外麵的胳膊小心的拍著身邊的兒子，嘴裏哼著小曲，她想起以前自己過得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又想著現在男人這麽體貼，還有個大兒子依靠，心底的喜悅就抑製不住的往上冒。
    她這輩子也沒啥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