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基層調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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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遠深離開了,黃正剛坐在辦公桌前陷入了苦苦的思索。縈繞在黃正剛腦際而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穀遠深在向自己說了些什麽?或者說,穀遠深和自己溝通的目的是什麽?他想退休了,提前和自己溝通一下,準備將位置讓給自己,向自己送個人情?還是關心上次事情處理的結果?或是想將杜一天調整到外單位去工作?有關杜一天想提前退休的事,不是自己已向其作了專門匯報嗎?他當時提出要拖一拖,怎麽今天突然提出要將杜一天調整到外單位去工作?其中,他最想向自己表達的意思是什麽?上次調整幹部的事他已清楚;有關他退休和誰接班的事,他不會輕易告訴別人,雖然他嘴上口口聲聲想退休,未必是真心話,而他早已過了退休的年齡,想退休早該退了,難道是省裏找他談話了?那也未必,如果省裏找他談話,就標誌著他的人事權已被凍結,他怎麽還會考慮將杜一天調到外單位去?看來他主要的用意還是想盡快將杜一天調出機關。那他為什麽又有了這樣的想法?而且如此堅定?難道這就是他當初不同意杜一天提前退休的主要考慮?一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想到這,黃正剛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
“廳長你找我?”黃正剛與研究室的辦公室很近,黃正剛剛剛放下電話,梁海星便走進了進來。也許有點急,梁海星喘著粗氣道。
望著黃正剛滿臉的嚴肅,不知其心思,而穀遠深又剛剛來過其辦公室,不知二人談了些什麽,更不知是否與自己有關。想到這,梁海星心裏更是緊張。
黃正剛將目光望向辦公室房門,點了點頭,梁海星見狀急忙將房門關好,來到了黃正剛的辦公桌前。黃正剛又將目光望向辦公桌前的椅子。梁海星坐在了黃正剛的麵前。
“昨天晚上都有誰到你家去喝酒了?”
“辦公室主任杜一天,人事處趙良副處長,就我們三個人。”望著黃正剛,梁海星不解道。
黃正剛點了點頭,道:“那你好好地回憶一下,昨天晚上,你們喝酒時都談了些什麽,尤其是杜一天都說了些什麽話?”
雖然昨天晚上梁海星酒喝得有些多,但喝酒的情景仍記憶猶新。梁海星將昨天晚上的情景向黃正剛作了全麵訴說。
“看來這杜一天的確喝多了。”梁海星剛剛匯報完,黃正剛歎了口氣道。
“杜一天酒桌上的話,怎麽很快就傳到了一把手的耳朵裏?”黃正剛一直在苦苦思索著。梁海星見黃正剛長時間沒有說話,就輕聲道:“廳長……。”
黃正剛恍然若悟,忙道:“機關上的事情很複雜,昨天晚上喝酒的事不要再向其他人提及了。”
梁海星點了點頭,見黃正剛沒再提及其他的事,就起身欲離開。忽然間,黃正剛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道:“你準備一下,陪我去基層調研吧。”
“去基層調研?”梁海星有些不解。
黃正剛有著自己的考慮,但又不能將心裏話告訴梁海星,就道:“具體內容,去哪些局,還有哪些幹部參加,我到時候再通知你。你先有個思想準備。”
穀遠深主動到黃正剛辦公室與其交流,雖然話不多,時間也不長,但在黃正剛的心裏卻泛起了長時間的漣漪。雖然穀遠深並沒有明確告訴黃正剛什麽,但通過交談,黃正剛似乎窺視到了其心中的秘密:穀遠深為了延長退休,在極力地進行著人事布局。由此,卻掩蓋了其因即將退休而產生的心理焦躁。黃正剛有種預感:穀遠深在位上的時間不會太長了。一把手心情不好,也為黃正剛出了難題。尤其是在當下這節骨眼上,稍有不慎將有可能使其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黃正剛心裏明白,在這時刻,唯一的辦法就是逃避,遠離機關是非之地,去基層調研。
黃正剛有自己的考慮,一來自己整日忙於機關事務,已好長時間沒到基層調研了,對基層的情況有些陌生,去基層調研理由也較為妥當,不會由此引起穀遠深的猜疑;二來穀遠深心裏很清楚,現在廳機關上下都在暗地議論其退休的事,他現在的心情就是怕亂,前不久的機關幹部調整已使其感到了力不從心,如果基層人心再亂,即使穀遠深自己不提出退休,省委也會進行調整,那將是穀遠深最不願看到的;最為重要的是,自己到基層了解一下情況,也好為將來順利接班預作準備。想到這,黃正剛突然不由的擔起心來:穀遠深會不會已發現了自己的意圖?自己表麵嚴肅機關紀律調整幹部,實則是在逼他退休,為接班預作準備?黃正剛越發覺得,這次基層調研,雖然沒有實質性內容,但更應籌劃好。否則,會適得其反。
集中領導,分工負責,雖是機關上的組織原則,但副手的職權都是一把手賦予的,尤其是像到基層調研這麽重要的事情,副手必須要向一把手報告。這既是組織原則,也有利於消除一把手的誤會,有利班子團結。經過再三思慮,黃正剛走進了穀遠深的辦公室。
穀遠深見黃正剛走了進來,就停下了審閱文件,放下手裏的筆,目光望向黃正剛。黃正剛望了穀遠深一眼後,道:“最近機關上事情不是很多,我也好長時間沒到基層了,對基層的情況有些不太熟悉。我想帶著研究室的同誌到基層看看。”
黃正剛的目光不住地望向穀遠深,在觀察著其臉色。穀遠深很爽快的答應了黃正剛的請求。
“是該到基層走走了,也不知現在基層的情況怎麽樣,尤其是幹部是否穩定。本來我也想去基層看看,這不機關上老是有事,脫不開身,你代我去看看吧。”穀遠深一直在望著黃正剛,似有心事。
黃正剛理解此時穀遠深的心情。按理說,既然自己主動提出要到基層調研,就應向穀遠深報告調研的主要內容及行程。因這次到基層調研實際就是躲避,遠離廳機關是非。除此之外,黃正剛實在想不出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黃正剛很清楚,現在的穀遠深神經很敏感,心理也很脆弱,稍有不周,會引起其多慮,甚至是誤會。黃正剛見穀遠深不經意間說出的話語正合自己的心意,就道:“這次調研,其實也沒什麽具體內容,就是想到基層看看,聽聽他們的工作匯報,了解一下基層的基本情況。”
“可以啊,順便代表我慰問一下基層的幹部。回來後,寫個情況,我看一看,也算我到基層調研了。”
穀遠深的話有些出乎黃正剛的意料。穀遠深的意思很明確,雖然到基層調研是你黃正剛提出來的,但是我穀遠深授意的?其在向全係統傳遞著一明確的信號,那就是,他穀遠深仍是全廳的一把手,仍牢牢的掌握著負責全廳工作的權力!然而,穀遠深的又沒有什麽不妥。黃正剛看出了穀遠深的心思,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仍大度地笑道:“受你委托前去調研,那是必須的。”
穀遠深微微一笑,道:“你打算帶誰去啊?”
黃正剛心裏很清楚,雖然這次去基層調研沒有什麽具體任務,但在這時刻,基層的同誌對廳機關的情況很關注,人多嘴雜,稍有不慎,會招惹是非,就想輕車簡從,隻帶研究室的梁海星,回來寫個調研報告就可以了。但穀遠深看似很隨意的一句話,卻提醒了黃正剛:看來自己想得簡單了,對這次調研,一把手似乎很在意,對自己在基層的舉動似乎很關心。黃正剛靈機一動,就道:“這次去基層調研,一方麵想了解一下基層的情況,我準備帶研究室的小梁;另一方麵,我擔心在調研的過程中,可能會涉及一些業務問題,就想帶業務處的大可同誌一同參加。人事處就不準備派人參加了,一來比較敏感;二來現在機關的事比較多,他們也很忙。”
在機關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組織提出要求,分管廳領導一般情況下不帶兩個處長前去調研,否則,有拉幫結派之嫌,會引起一把手的誤會。既然是一般調研,黃正剛帶研究室的梁海星順理成章;黃正剛不分管業務,本來完全可以有理由不帶劉大可前去調研。黃正剛之所以提出帶劉大可調研,其主要考慮是劉大可與一把手的關係特殊,帶其調研,實際上是向一把手表明,自己這次去基層並沒有太多的考慮,而回到廳機關後,劉大可肯定會將自己在基層調研的情況私下向一把手匯報,可以打消一把手的顧慮。
果然,穀遠深對黃正剛到基層調研的人選很滿意,道:“快去快回。你一旦離開機關,我還真的有種少了左膀右臂的感覺。”
既然穀遠深同意自己去基層調研,那就盡快成行,免得穀遠深改變主意。
黃正剛一回到辦公室就打電話讓梁海星到其辦公室,商量到基層調研的事。
梁海星剛剛走進黃正剛的辦公室,黃正剛便道:“我們下午去基層調研,你給我準備點資料:一是被調研的市縣分管領導的名字;二是被調研的部門今年以來的工作基本情況。你抓緊向前去調研的單位下個電話通知,我們到了後,首先要聽取他們班子對隊伍建設情況的工作匯報,然後再召開由各個層級幹部代表參加的座談會,征求一下對廳機關的意見。你的主要任務就是作好記錄,回來後,向黨組寫一調研報告。另外,你通知一下業務處的劉大可一同參加調研。讓他有個準備。”
梁海星剛想離開,突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就問道:“我們都去什麽地方啊?”黃正剛脫口道:“去馬山。”隨後,黃正剛又像是在自言:“好長時間沒見老周了。”
過了一會兒,黃正剛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對梁海星道:“你再征求一下大可同誌的意見,讓他再選個地方。因我們這次調研時間有限,選擇的地方不宜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