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廳長談及杜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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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關很複雜,似乎到處長著眼睛。梁海星一走進黃正剛的辦公室,黃正剛便望著梁海星,滿臉的微笑,使得梁海星有些尷尬。黃正剛道:“昨天晚上喝得不少啊?”
    梁海星微微一笑,不知該如何回答,低下了頭。黃正剛又開玩笑道:“你不會告訴我,你昨天晚上沒喝酒吧?”
    黃正剛見梁海星滿臉的茫然,就又笑道:“而且喝的是高度白酒?”
    梁海星心想:難道黃副廳長長了千裏眼?不僅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了酒,而且還知道喝的是白酒。是誰將自己昨天晚上喝酒的事告訴了黃副廳長,梁海星實在想不出,就疑惑的目光望向黃正剛。黃正剛似乎看出了梁海星的心思,笑道:“你現在身上還有酒味呢,尤其是一說話,滿嘴的酒氣?”
    梁海星恍然大悟,不由的笑了笑,低頭未語,暗自讚佩黃正剛細致的洞察力。
    “怎麽樣,你們主任沒喝多吧?”黃正剛問道。
    “還可以吧。我雖然和他吃過幾次飯,但他沒怎麽喝酒,對他的酒量不太清楚,但感覺昨天晚上的確喝了不少。不過,沒有喝多。”
    黃正剛點了點頭,道:“他現在的心情容易喝多了。實際上,他現在這種狀態,不宜飲酒。機關上很複雜,同樣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會站在不同角度去看待,折射出不同人的不同心態。他這個人總是這樣,不認真汲取教訓。”
    梁海星不知此時黃正剛的心思,就不好回答。恰好這時,穀遠深走了進來。黃正剛見狀,就對梁海星道:“你先把文件放我這裏吧,我審後,抓緊讓機要秘書退給你。”梁海星知道穀遠深有事找黃正剛商量,向穀遠深打過招呼後,走出了黃正剛的辦公室,並將黃正剛辦公室的房門帶好。
    穀遠深是廳機關的中心。隻有其他廳領導向穀遠深匯報工作,很少見穀遠深到其他廳領導的辦公室商量問題。黃正剛不安的目光望向穀遠深,似乎在極力的思忖著:穀遠深有什麽重要的情況找自己溝通?是自己的下屬出了什麽紕漏?還是幹部出了問題?
    穀遠深目光一直在望向黃正剛,臉色有些嚴肅,黃正剛心裏更是不安。副手,也是助手,其職責是協助一把手處理事務,副手所作的一切,全是一把手授權。穀遠深不開口,作為副手,自己怎麽能主動去問,更何況是穀遠深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是找自己溝通情況,如果其不發話,自己首先提出來,豈不有揣測一把手心思之嫌,那可是大忌。再者,一把手心裏想什麽,副手永遠猜測不出來,因為一把手隨時會改變自己的主張。短暫的接觸後,穀遠深首先開口發話。穀遠深先是微微一笑,道:“怎麽樣,前兩天幹部調整的事還算順利吧?”
    穀遠深怎麽會突然問起幹部調整的事來了?難道聽到了什麽傳說了,是自己工作不到位,出現什麽問題,而自己還被蒙在鼓裏?還是一把手隨便過問一下?就像是開場白。黃正剛在極力的回憶著,嘴上卻淡然道:“還算順利吧,沒聽到什麽負麵的情況啊?”黃正剛的目光不時的望向穀遠深。
    “那姓許的女的沒再鬧啊?”穀遠深照例微笑道,語氣很平淡,黃正剛很難看出其心思。黃正剛道:“沒聽說有什麽情緒,隻是聽說,正在私下活動,準備調出機關。”黃正剛望著穀遠深的臉色道,也想了解一下穀遠深在此問題上的態度。
    穀遠深點了點頭,道:“調出去好啊,又為機關騰出一個編製來。再說,像她那樣不安分的人,根本不適合在機關上工作,說不定日後還會給你們添什麽麻煩?”
    “日後給你們添麻煩,不包括一把手自己嗎?”雖然有關於穀遠深退休的事成了機關幹部議論的焦點,而且好多領導幹部在為當下的後一把手時代預做準備,但有關穀遠深退休的事絕對是禁忌,尤其是在穀遠深麵前,作為副手是絕對不能觸碰的,穀遠深的心思誰也不懂,局勢可能在瞬間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有一省直機關,一把手和第一副職長期不和,對一把手的做法有些不滿,副手經常私下揚言,等一把手退了後再說,結果讓一把手知道了。那你既然這麽恨我,準備我退了後搞複辟,那我先讓你把心中的理想化為幻想。一次省裏調整幹部,一把手做工作將那副手調到了其他的單位繼續任副手,並且位次排名降了許多。那副手接到命令後,心存不甘,想找一把手解釋,讓一把手以組織的名義,幫著向省裏做做工作,將其排序往前提一提,或是重新調整到其他單位,為下步的晉升作個鋪墊。一把手隻是淡然道,我知道你的能力比我強,也是位好領導幹部,在我們機關將來也肯定會有番大的作為,我也準備退休後,向組織提出,將位子讓給你,畢竟作為共事多年的同事,感情很深嗎?但省裏的決定我們怎好違背?作為下級我們能對抗上級的命令嗎?我想,作為受黨培養多年的領導幹部,這點道理你還明白吧。那位副手碰了一鼻子的灰。後來,在一次歡送會上,那位副手借著酒勁道:“一個人,可以與天鬥,也可以與地鬥,但絕對不能和你的上司鬥。因為你沒有資格。”一把手聽後,不禁笑道:“作為副手這麽多年,現在才明白副手從政之道,隻可惜晚了。”尤其是在目前這節骨眼上,自己更應該謹言慎行。然而,盡管如此,穀遠深的話已出,立即在黃正剛的心裏產生了不小的波瀾,怎麽穀遠深想退休了,還是在故意試探自己?無論穀遠深心裏在想些什麽,自己絕對不能隨便認同,更不能將自己喜悅的心情暴露出來。想到這,黃正剛就笑道:“哈哈。怎麽這樣說呢,是給我們吧,給黨組添亂了?”
    “別安慰我了,我早想退了,早點把班交給你,趁著自己身體還可以,退下來後,也好出去轉轉,搞點自己的業餘愛好。再說,退休也是早晚的事,免得有一天真的力不從心了再退下來,從崗位退到醫院,也太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家人了。我向組織反映過多次,組織隻是說,再等等。一把手這位置不好坐啊。”麵對退休的事,穀遠深似乎很想得開,很坦然,但言語間,目光不時的望向黃正剛。黃正剛理解穀遠深此時的心情,就道:“你沒聽人家說啊,聽老婆的話,跟黨走,堅決不當一把手,最好帶個小括鬥。別說目前機關上的工作需要你,你不可能退下來。即使有一天退下來,我也不想接這一把手的位置,有你撐著,我當這副手很舒服。我沒能力,也從來沒想過去坐你那位置。再說了,給你當副手這麽多年了,你的付出我都看在了眼裏,你將我們機關建設的成為曆史上最好時期。將來誰接手,都麵臨進一步發展的問題。我年齡也大了,能為黨工作的時間也不長了,你這位置就是讓也應讓給更年輕的同誌。屆時,組織給我解決個待遇,我就知足了。”
    在大部分單位一把手與第一副職不團結,是公開的秘密。而第一副職不能順利接班也是常有的事。其中的原因,或許隻有當事者心裏最清楚。黃正剛長期處在第一副職的位置,而且又掌管著司政後的大權,但角色意識一直很明確,深得穀遠深的信任,最起碼表麵如此。穀遠深明白黃正剛的心思,也很清楚黃正剛的的回答言不由衷,但黃正剛的回答似乎令穀遠深心裏很高興,就不由地笑道:“哈哈。別想得太多了,離了誰地球都一樣轉,說不定,你幹得比我更好。不過,這些年來,我們兩個的確配合的不錯,離了你這防火牆,還不知會出多少亂子呢,你幫我擋了不少的事,我一直記在心裏呢。到時候,我會將自己的想法向組織提出來的。再說,我退休後的生活還靠你關照呢。”
    “可別。一把手這位置不是誰想幹就能幹得了的。我還想多活兩年養個好身體,退休後陪你一塊去釣魚呢。”
    “你比我小多少啊,別說讓我高興的話了。說句不中聽的,等你退休了,我還在不在這個世上都很難說了。”
    黃正剛很清楚,一把手可以和自己隨便開玩笑,但有些話如果自己說出來,將有可能會犯忌。黃正剛微微一笑,未語,將目光望向辦公桌上的文件夾。
    “聽說杜一天最近私下挺活躍啊?”突然間,穀遠深話題一轉,麵無表情道。
    黃正剛一愣,心想:穀遠深專門到自己辦公室提及杜一天,難道發現了杜一天什麽秘密了?黃正剛不知該如何回答,就不解的目光望向穀遠深。
    “噢。怎麽了?”黃正剛副廳長不知一把手此時的心思,也就不敢貿然接話。
    忽然間,穀遠深不知又想起了什麽,道:“我記得,你曾給我說,他想提前退休?”
    “是啊,上次找他談話,他曾提出提前退休的事,我接著向你作了匯報。我記得他當時說,他工作這麽多年,累了,再調整個新的崗位,還要重新適應,尤其是到外單位工作,還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他想提前退休……。”黃正剛一直望著穀遠深的臉色道。黃正剛本來還有許多話要講,見穀遠深的眉越發緊蹙,就將已到嘴邊的話,硬硬地咽進了肚子裏。
    “組織上的決定豈能是兒戲。既然組織作出了決定,就必須無條件的得到貫徹執行,杜一天必須調離機關。至於到了新的單位如何工作,是他自己的事。”一把手的聲音很輕,但也很堅定。黃正剛就接著道:“那好吧。我再和他談談。”黃正剛說著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穀遠深見狀,忙擺了擺手。黃正剛見穀遠深還有話要講,又輕輕地扣上了電話。
    “我又通過側麵了解了一下,杜一天將要去的單位,省裏準備暫定一個副廳級性質的機構。這樣,他的副廳級也可以解決了。我想積極促成這件事。”
    黃正剛讚許的目光望向穀遠深,嘴上道:“這樣工作可能會更好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