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商人的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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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你小子在發我們馬山的災難財。”徐同道。
    “我聽說市裏召開緊急會議後,就打電話通知我那焦炭廠,讓他們連夜把那外地五百萬噸煤炭的合同簽了。”董老板看上去有些得意。
    “這就是商人,我們看到的是危機,人家看到的是商機,一字之差,但意義卻非同尋常。”徐同似有所思,搖了搖頭,道。
    “謝謝徐局長,你給我提供了一個絕好的信息,我估計掙個百八十萬不成問題。來,徐局長讓我敬你一杯。”董老板說著,為自己倒滿一杯紅酒。
    徐同用左手輕輕一攔,擋住了董老板手裏的酒杯,道:“百八十萬?你蒙誰呢,最少也得上千萬,甚至上億?”
    趙良驚愕的目光在徐同與董老板間移來望去,如同聽著神話。徐同就道:“你給我們管經濟的同學講一講。”
    敬酒,徐同不接受;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又涉及商業秘密,董老板有些為難,不停地抓撓起了頭發來。
    “我是搞財政的,經常與企業打交道,孬好對企業的經營狀況還算了解。我給你算算,你一噸煤賺幾十塊不成問題吧……。”徐同話還沒說完,董老板便急忙道:“有錢大家一塊賺,徐局長給我提供的信息,日後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訪。”
    “還有我同學呢。”徐同笑道。
    “好,如果趙處長不嫌棄,我一並拜訪。”董老板說著又舉起了酒杯。趙良似乎心中仍有疑問,望著董老板道:“你一下子進這麽多煤能消化了嗎?”
    沒等董老板回答,徐同望了董老板一眼,道:“你別看這小子麵上裝憨賣傻,其實他心裏精明著呢。他那焦炭廠,可不是一般的廠子,上交市裏的利稅,比他的房地產還多。供應著全市的用氣不說,還供應著電廠和幾家大的廠子工業用炭。其他的一些小廠子,一直用前山的煤,市裏把前山的幾個煤礦關了,這就等於斷了整個馬山的煤炭來源,他在借機囤積居奇。幾百萬噸煤,看似一個天文數字,實際上,對整個馬山來說,也就是幾個月的消耗量,特別是往前將進入冬季,除了工業用煤,還有生活用煤,消耗量更大。怎麽樣,董老板,我說得沒錯吧?”
    “什麽事情能逃過你徐局長的眼光。”董老板笑道,滿是奉迎。
    趙良似乎對董老板的精明並不感興趣,而是對前山煤礦突發的事故非常關心,道:“市裏請我們吃飯的時候,我還聽周書記說起前山煤礦的事,說市裏一直想關停,似乎市委的決策並沒有得到貫徹落實,結果不幸被周書記言中。關停一家煤礦這麽困難嗎?”
    趙良望向徐同,目光充滿困惑與不解。徐同沒有馬上回答,像是在深思。徐同夾了口菜後,道:“好多問題就看你從哪個角度去看了,也正是古人所說的,橫看成嶺側成峰。而事實也並非完全如此。有些問題處理起來,人為的因素非常多。”徐同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好笑,就望了趙良一眼,笑道:“我是不是說的有些繞啊。連我自己都覺得說了一通廢話。”趙良不由的笑了,道:“是啊,你說了一堆我根本聽不懂的話。”徐同放下手中的筷子,又道:“我個人的看法是,應該說,經過多年的摸索和實踐,我們國家的製度建設已經十分健全,尤其是在工作中,之所以還存執行不力,或者說落實難的問題,除了天災人禍自然的因素外,任何人為的困難背後,實際上都是利益作祟。”
    趙良似乎聽懂了徐同的心意,有些話,作為財政局的領導,又是公開場合,徐同不好明說,就理解的目光望了徐同一眼,深深的點了點頭。同學們照樣在大聲勸著酒,大口吃著菜,但趙良卻兩眼發直,似乎在想著什麽。突然,趙良詩興大發,不由地吟誦道:
    天使折了翅膀,
    掉落我的心上。
    我用愛為天使療傷,
    天使卻飛向了天上。
    我想飛向天空,
    但天使卻折了我的翅膀。
    “好詩!”趙良的話音剛落,董老板便不由地鼓起掌來,嘴上不停地讚歎道。
    “你個土財主還懂得什麽是詩啊?”洪泰剛瞥了董老板一眼,譏諷道。麵對洪泰剛的諷刺,董老板似乎並未生氣,滿臉的堆笑。徐同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就望著洪泰剛道:“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懂得風花雪月啊。”洪泰剛望了徐同一眼,心中雖有不滿,但也不好發作,就狠狠地瞪了董老板一眼,低下了頭。
    或許徐作才覺得場麵有些尷尬,就望著趙良開玩笑道:“天使也吃醋啊?”
    趙良笑而未語,心裏想了許多,但又始終理不出頭緒。
    徐作才見趙良沒有理會自己,就又道:“沒想到我們的趙處長還是詩人呢?”
    “你在罵我?!”趙良笑道。趙良似乎看出了徐作才的心思,就繼續開玩笑道:“你沒聽說嗎,偉大的時代造就偉大的詩人,悲憤出詩人,但又誰喜歡沒事悲憤呢。這年頭,隻有傻瓜才願當那故作風騷的詩人呢,所以別人喊誰是詩人,第一感覺就是他在罵人。”
    不甘寂寞的洪泰剛,見眾人仍在圍繞一首詩爭論,有些看不下去,瞥了徐作才,還有趙良一眼,嘴裏大口嚼著菜,連眼皮也沒抬,像是在自言自語:“騷詩歌,浪散文,閑著沒事做文人。什麽詩人,就是屎人。”
    趙良話音剛落,徐同便道:“美酒佳肴,別說這不衛生的話。”
    或許董老阪今天請客的緣故,也或許因為心裏高興,就想借機活躍一下氣氛。董老板望著趙良讚歎道:“趙處長不愧為省裏的領導,真有學問。”
    趙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董老板又自嘲道:“怪不得,我成不了詩人呢,原來生活的時代不對。”
    徐同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少傾,徐同抬起了頭,望了董老板一眼,自語道:“不知市裏哪些人該倒黴了。”董老板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一有消息,我會立即報告徐局長。”
    按照慣例,會議召開前,周思國先到會議休息室等候。
    周思國剛剛走進休息室,一眼就看到了前山縣書記曹玉,眉頭不由的一皺,兩眼不由的眯成了一條縫。曹玉的目光一直在不停地望向休息室的房門,滿臉的忐忑不安。一見周思國那冰冷的目光,曹玉的雙眼更是充滿驚悚,就想急忙站起來,但不知為什麽,雙腿有些發軟,一不小心,站立不穩,竟然跪在了地毯上。望著眼前的狀況,市委辦公室主任茫然不知所措。周思國望了跪在地上的曹玉一眼,道:“你這是幹什麽?”
    “對不起,周書記,我失職。”不知是受了委屈,還是深感責任重大,擔心受到組織處理,曹玉說著,淚水不停的滴落下來。辦公室主任見狀,急忙將房門關好。
    “你先起來,坐在沙發上將情況簡要介紹一下。”周思國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極具威嚴。
    耳聞周思國的話語,曹玉急忙起身坐在沙發上,望著周思國道:“今天晚上六點,我正在家裏吃飯,突然接到縣委辦公室的報告,說是梁莊煤礦一號井發生滲水事故,大約有20名礦工被困井下。”
    “你們沒有采取急救措施嗎?”
    “采取了。”
    “具體進展如何?”
    “因為礦井較深,滲水事故發生突然。按照市裏要求,縣長王亮同誌正組織全力搶救,救援工作目前還沒有取得突破。”
    “事故發生突然?什麽事故會提前通知你啊?如果發生事故提前通知你,那還叫事故啊?”周思國狠狠地瞪了曹玉一眼。曹玉望著周思國如劍的目光,急忙低下了頭。
    “也就是說,現在井下20名礦工生死未卜?!”周思國望著曹玉道,曹玉不知周思國此時的心思,就連忙點了點頭。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年底市委常委會就通過決議,讓你們限期將所有的煤礦關停,並且市裏還出台礦工相應的安置政策,你們為什麽至今對市委的決議置若罔聞,依然我行我素?”
    “周書記……。”
    未等曹玉說完,周思國繼續道:“20名礦工的生命,你知道將預示著什麽嗎?”
    “周書記……。”
    周思國依然沒聽曹玉的解釋,繼續道:“作為前山縣的主要負責同誌,你知道在這起事故中,你將承擔怎樣的責任嗎?”
    “周書記……。”
    “那我來告訴你,20名礦工至今生死未卜,預示著20個家庭,上百人心存不安,他們中有的可能是家裏的父親,丈夫,兒子。你理解此時作為一個母親、妻子、子女他們的心情嗎?你這不是失職,是瀆職。”
    從周思國冷峻的目光,還有毋庸置疑的話語裏,曹玉似乎聽出了什麽,懇求的目光望向周思國,幾乎喊道:“周書記……。”
    周思國望了曹玉一眼,揮了揮手,道:“一會兒在會上詳細介紹吧。”周思國話音剛落地,似乎又想起了什麽,望了坐在一旁的辦公室主任一眼,道:“立即通知檢察院和公安局的領導列席會議。”
    休息室的氣氛太沉悶了,辦公室主任正想離開,耳聞周思國的話語,辦公室主任急忙走出房間。
    不長時間,辦公室主任又輕輕推開會議休息室的房門,來到周思國身邊,低聲道:“周書記,會議代表到齊了。”周思國沒有回答,望了一直在低頭不知想著什麽的曹玉一眼,走出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