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深夜,常委擴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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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市委書記周思國走進市委常委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所有的燈光已全部打開,因此整個會議室,明亮如晝,有些耀眼。憂心忡忡的周思國望了會議主持人的位置一眼,低頭徑直走去。周思國剛落座,按照慣例,何建鵬市長便來到了周思國左邊的位置,剛欲坐下,周思國卻道:“對不起老何,今天的位置調整一下,這個位置先留一下,你今天坐在我右邊吧。”何建鵬不解的目光望了昔日自己習慣的座位一眼,向周思國的右邊走去。周思國望著其他常委還有列席會議的代表一眼,道:“因事發突然,市委辦公室沒來得及對會場作出安排,大家隨便坐吧。”
周思國話音剛落,會議代表在自以為合適的位置坐下,目光不住的望向麵無表情的周思國。雖然會議還未正式開始,肅穆的氣氛,還有會議代表的身份,使會議代表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不再同往日,左顧右盼,相互打著招呼,而是低頭沉默不語,目光不住的望向周思國,擔心不幸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周思國目光掃視了會議代表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市委辦公室主任急忙走上前,將參加會議人員情況放在了周思國麵前。周思國看過後,望了何建鵬一眼,道:“對不起,這麽晚了,還要召集大家開會,主要是因為剛剛接到前山縣委的報告,前山縣梁莊煤礦剛剛發生一起重大安全事故。按照市委的要求,前山縣王亮縣長正會同市委派出的救援隊,組織相關人員進行全力搶救。除市委常委外,列席今天會議的還有市委市政府分管安全生產的領導和前山縣委,安監局、水利局、國土局、衛生局、檢察院、公安局、市委宣傳部、紀委、市委市府兩辦等相關部門的主要負責同誌。今天市委常委擴大會的議題隻有一個,就是研究梁莊煤礦安全事故救援及善後處理事宜。”周思國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將目光望向前山縣委書記曹玉,道:“曹玉同誌,救援工作有沒有新的進展啊?”
周思國話音剛落,曹玉急忙站了起來,道:“報告周書記,所有的救援人員已全部到位。按您的指示要求,王亮縣長正組織市救援隊和相關人員全力搶救,有新的進展將隨時向您和市委報告。”曹玉匯報完後,周思國立即揮了揮手,示意曹玉坐下。
雖然簡短的幾句,又是深秋,天氣已有些涼,曹玉依然額前冷潸然而下,不停的用濕巾擦拭著。
雖然會議代表不知梁莊煤礦安全事故的具體情況,但從周思國的話語裏,已感受到了事故的嚴重性,尤其是望著周思國那一直冷若冰霜的臉,還有會議代表們不同的身份,對今天的會議內容,似乎有了大體了解,深感絕非一次普通的工作部署會,於是,緊張與不安籠罩著整個會場。
會議代表的身份有三類,除了按照慣例,市委市府和宣傳口的領導外,還多了政府係統的領導幹部,也就預示著會議的主要內容,除了研究救援、統一對外宣傳口徑外,還涉及一項更為重要的內容,那就是將啟動追責程序,將追究相關當事人的責任,因此,與會代表似乎從周思國左邊那空著的位置預感到了什麽,大家在內心不住的猜測:那位置是留給誰的?是將來作檢查的,還是會上將研究新的人事提名?但不可能在這麽重要的位置作檢查,那就有可能將這僅次於周思國的位置留給更重要的人物。那比何建鵬市長更為重要的人物又將是誰呢?那這對何建鵬來說又將預示著什麽,是不是何建鵬的職務將另有安排?
與會代表的目光不時的望向何建鵬,何建鵬依然像以住那樣,麵無表情,或低頭深思,或作記錄,讓人很難猜測出此時他的心思。尤其是望著滿臉凝重的周思國,擔心稍有不慎災難降臨在自己頭上,個個低頭不語,整個會場靜極了。有的會議代表不時將目光望向會議的主要人物曹玉,曹玉頭低得很低,如同犯了錯誤的孩子。
就在忐忑不安的會議代表猜測會議內容時,周思國抬頭望了台下一眼,道:“下麵會議正式開始。”周思國說著,望了前山縣委曹玉一眼,道:“曹玉同誌,你先介紹一下事故發生的主要經過,重點介紹井下礦工被困情況,為下步的救援提供些的信息。”
不知是會議室太熱,還是深感自己責任重大,見周思國再次讓自己匯報情況,曹玉額前那尚未隱去的汗珠,再次不停的滴落下來,嘴角在不停的顫抖,目光不住的望向周思國。周思國似乎有些生氣,就道:“我讓你匯報事故發生經過,,你盯著我幹什麽。難道煤礦事故是我操縱的?”
耳聞周思國的批評,不住的點頭稱是,尤其是當周思國反問曹玉“難道煤礦事故是我操縱的?”或許曹玉沒有聽清周思國的問話,依然點頭稱是。周思國聽後,不由的一怔,怒目一睜,道:“什麽,你再大聲重複一遍?!”曹玉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否認。雖然會場噤若寒蟬,但望著曹玉的窘態,會議代表依然不由的笑出聲來。曹玉更加緊張,竟將事先準備好的匯報稿拿反了。
曹玉用麵前的濕巾擦了把汗,道:“今天下午六點,在交接班的時候,清點人數時發現,有20名礦工沒有上井。頓時,礦上感到事情不妙,就立即組織人員下井了解情況,結果發現,井下發生重大滲水事故,在井下作業的工人被困在井下。滲水事故發生後,礦主在迅速采取自救措施的同時,將事故發生經過,立即向縣委作了簡要匯報。縣委得知情況後,人命關天,深感事情重大,一方麵,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研究救援措施,由王亮縣長率二十多人的救援隊前往救援;另一方麵,將有關情況立即向市委報告。目前搶救工作正在緊張有序進行,搶救措施主要有……。”
“你剛才所說的,井下被困礦工20名,人數準確嗎?”曹玉還沒有匯報完,周思國便道。
“可能準確吧?”曹玉在極力回憶著。
周思國似乎對曹玉的回答並不滿意,道:“什麽叫可能,到底井下被困工人有多少人?”
“報告周書記,由於礦上缺乏規範管理,井下礦工大多為臨時工,而且人員經常更換。雖經再三核實了解,具體被困礦工人數和身份的確還沒查清,我們是依據礦主自報的數目和查閱相關資料得出的結論。”
周思國對曹玉的回答不太滿意,生氣道:“我讓你重點匯報井下礦工被困情況,你卻在大談什麽搶救措施。如果前山縣能夠自救並妥善處理,市委還召開緊急會議幹什麽?你這是典型的在避重就輕,故意回避責任!難道礦主連自己在井下工作的工人具體數目也不清楚?是他欺騙了縣委,還是你們故意隱瞞不報?在這個會上,你還不講實話,你這縣委書記的黨性到哪裏去了?你將礦工的生命置於怎樣的位置?”
或許周思國感覺自己的話有些重,擔心曹玉一時接受不了,就想緩和下氣氛,歎了口氣道:“那不是冷冰冰的數字啊,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我們常說,人民的利益至上,你作為懸委書記,發生礦難,連被困礦工的具體人數都不了解,這說明了什麽問題呢?”
從周思國的話語裏,曹玉再次感受到了巨大壓力,用濕巾擦拭了下額前汗珠,低聲喃喃道:“會後,我立即組織人員在最短的時間查清,然後第一時間報告市委。”
周思國沒再說什麽,向曹玉揮了揮手,示意曹玉坐下。心情沉重的周書記目光不停地望向每一位與會人員,一字一句道:“前山縣,梁莊煤礦,發生重大滲水安全事故,約20名礦工被困井下,這就是我們今天這次市委常委擴大會的主要議題。”與會人員低著頭,在認真記錄著。
周思國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麽,目光望向曹玉,曹玉不由的一陣緊張。或許周思國覺得有些不妥,沒再提問曹玉,而是用堅定的語氣道:“我的態度很明確,也很堅決,將搶救被困礦工的生命,放在最為突出的位置,舉全市之力,不惜一切代價,對被困礦工進行不間斷救援。立即組織以市裏為主,前山靠前,後山、安山、大梁等周圍縣配合的救援隊伍,立即奔赴前山開展救援;安監、衛生、水利、國土等部門派一名副職作為前期救援隊成員,進一步加大救援力量;第一階段,一線救援工作暫由曹玉同誌統一協調。涉及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必須在會後十五分鍾內到位,整個救援隊伍必須在半小時內全部集中到梁莊煤礦現場,就地收集相關情況,就地研究救援方案,就地展開救援。救援過程中,遇到具體問題,及時請示市委或是主管部門。今天晚上,所有與會同誌都在會議室等候情況,遇到緊急情況,隨時開會研究。剛才提到的相關部門立即通知本單位人員,五分鍾後繼續開會研究。休會。”
周思國的聲音剛剛落地,相關部門的與會人員急忙走出了會議室。曹玉似乎格外疲憊,雙手支撐著椅子,慢慢站了起來,然後疾步向會議室外走去,剛走兩步,曹玉有些頭暈,腳下一趔趄,險些撞到牆上,坐曹玉身邊的市紀委書記急忙起身想上前攙扶,曹玉又疾步向會議室外走去。市紀委書記不由的向曹玉的座位上望去,曹玉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地上撒了不少的水,似乎還有些腥騷味。市委書記頓時明白了一切,就將曹玉剛剛坐過的椅子移到了一邊。
相關部門的與會代表暫時離開了會議室,周思國並沒有急著離開會議室,而是將目光望向辦公室主任。辦公室主任急忙來到周思國身旁,周思國與辦公室主任交待了幾句後,辦公室主任急忙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