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突然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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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路的顛簸,載著周思國的拖拉機終於在被損的莊稼地頭停了下來。
    拖拉機剛一停穩,周思國急忙從車鬥下來,向田間走去。望著昨天晚上剛剛搶修的水渠裏,正黑色長龍般流淌著礦井下的汙水,再看看倒在地上紛亂的莊稼,那金黃的玉米,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什麽,周思國百感交集,心裏很不是滋味,既欣慰,又深深不安,含著淚,向村民深深的鞠了一躬,道:“真的對不起你們了,夜裏作業,又是大型機械,沒想到你們的莊稼損失得這麽慘重。作為市委書記,我決策不力,在這裏,再次向你們道歉。”
    “周書記……。”村民沙啞的聲音喊道,急忙上前,將周書記扶起。突然間,不知哪個村民喊了聲:“周書記,我們不要什麽補償了,救人要緊!”接著又有村民道:“我們錯怪市委了,就是將我們的莊稼全部毀了,就是不要政府的補償,也要先救礦工兄弟的命。”
    霎時,村民像是接受了命令似的,一同跳進了排水溝,揮舞著鐵鍁、钁頭,在自家農田裏,拓寬起了排水溝。
    望著眼前的情景,周思國內心很是激動,流著熱淚,道:“老鄉,謝謝你們了,我代表被困井下的礦工,還有他們的家屬,謝謝你們了。”
    周思國說著,來到昨天夜裏被毀掉的莊稼前,蹲在地上,輕輕地撿起一玉米秸,掰下上麵的玉米,望著金燦燦的玉米,陷入了深思。稍傾,周思國起身望向身邊的曹玉,還有市裏相關部門的領導,道:“雖然市裏將補償村民的損失,但有些莊稼,還是能有些收成,這是村民們半年的心血啊。你們抓緊組織村民前來收一收吧。要不,爛在地裏多可惜啊。”
    雖然周思國的話音很低,但還是被不遠處的村民聽到了,不由的望了周思國一眼,心想:多好的書記啊。
    周思國慢慢地站了起來,舉目望向眼前的莊稼,然而不知為什麽,突然間,周思國似乎發現了什麽,滿臉的凝重。周思國急忙上前走了幾步,撿起地上一根被毀掉的玉米結,掰開上麵的玉米一看,整個玉米很小,成人拳頭般大小,幹癟的玉米粒如同營養不良般。望著眼前的玉米,周思國的心仿佛被刺痛了般,就又撿起一個地上的玉米,同樣的大小,同樣的幹癟。周思國似乎有了新的發現,向另一塊地走去,不停的撿著地上的玉米,剝開,同樣的令周思國不解:為什麽這地裏的玉米都長得這麽弱小?而且顆粒還不飽滿?是農民管理不上,還是水肥不足?現在一畝地的玉米產量,大約在千斤左右,而眼前這片地的產量,頂多也就是四百來斤。就目前這片地的產裏來說,修條排水渠,不會給村民造成太大的損失,然而,村民的情緒為什麽竟然如此的激動?
    忽然間,周思國似乎想起了什麽,向一位正忙著拓寬排水溝的村民走去。周思國剛剛走近村民,突然間,不知誰喊了聲:“快跑,排水溝裏有漩渦。”
    周書記還沒有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事情,剛剛走近的村民拉著周思國便向莊稼地外跑去。村民邊跑邊喊:“快跑啊,排水溝裏有漩渦,可能有地陷。”
    聽到喊聲,村民扛著鐵鍁钁頭拚命的向莊稼地外跑去,那陣式,像是遇到了鬼子,又像是即將發生大地震。
    混亂中,周思國和村民剛剛來到莊稼地頭,忽然間,耳聞一巨大的轟鳴聲,周思國不由的回頭一看,在排水溝的中央,出現了一直徑大約五米的沉坑。望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周思國額前冷汗潸然而下,急忙道:“村民沒事吧?”
    周思國的話音剛落,不知哪位村民道:“沒事,我們習慣了,幹活的時候,尤其是在澆地的時候,都比較注意,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聽到村民的回答,周思國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周思國望著眼前的村民道:“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似乎眼前的一切,在村民的眼裏習以為常。村民不知該怎樣回答周思國,就輕輕地點了點頭。
    望著麵前純樸的村民,周思國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有種心痛的感覺。突然間,周思國似乎想起了剛才心中的疑慮,道:“所以你們種莊稼的時候,地裏很少澆水?莊稼的收成也就不好。你們是在靠天吃飯?”
    那村民搖了搖頭。周思國更加不解。另一村民走上前,望著周思國道:“原因是這樣的。這片地下,原來是煤層,煤被挖掉後,裏麵被填了些石頭和爐灰渣子。這樣以來,不僅隔斷了原來的水源,而且填充的並不是很嚴實。一澆水,水就很快滲到了地下,而且,還很容易造成地陷。因此,澆地的時候,大家都很小心。”
    一聽周思國在了解眼前農田的情況,村民們就湧上前,紛紛道:“因地下是空的,根本不保墒,而且很容易地陷。”
    忽然間,周思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問道:“那你們的房屋呢?”
    周思國的一席話,似乎說到了村民的心坎裏,村民七嘴八舌地告訴周思國,現在好多家房屋出現了裂縫,前兩年還有一村民的房子地下出現了一個大坑,半邊房子出現了倒塌,多虧發生在白天,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村民還告訴周思國,現在好多村民,尤其是到了晚上,都提心吊膽,擔心自己的房子陷到地下。
    周思國越發感覺事情重大,就道:“你們沒向當地政府反映嗎?”
    村民望了曹玉一眼,都低下了頭。周思國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周思國欲言,曹玉急忙來到周思國的麵前,尚未張口,周思國肅然道:“老鄉們說的話都是實情?”
    曹玉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不時的望向周思國。
    周思國的臉色頓時變得的鐵青,曹玉似乎很清楚周思國此時的心情,頭低得更低。周思國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周思國道:“類似的情況大約有多少?”
    曹玉見周思國沒有批評自己,就輕聲道:“方圓一百多平方公裏,也就是最近二十來年的采煤區,都存在安全隱患。”
    “方圓一百多平方公裏?住著多少人啊?”周思國的目光一直望向曹玉,雖然聲音並不高,但極具威嚴。
    “主要涉及兩個鄉,30多個自然村,兩萬多人口。”
    “人命關天啊,真的發生不測,追究責任還是小事,我們該如何向這方人民交待啊?”望著眼前的鄉村,周思國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感慨,道:“鄉親們天天生活在火山口上,作為領導,我們怎麽能心安理得啊?!”周思國望了曹玉一眼,道:“你們沒有研究個解決方案嗎?”
    曹玉望了周書記一眼,又低下了頭,心中似有難言這隱。周思國似乎看出了前山縣領導的心思,道:“有什麽心裏話就直接說出來嗎,你們背後不是還有市委嗎?你們解決不了的難題,可以交給我周思國啊。你們既不反映,也不報告,你們這是在瀆職啊,是犯罪。”
    雖然受到了周思國的批評,但曹玉似乎也受到了莫大的鼓勵,道:“每屆前山縣領導都非常擔心,經常自詡為工作在炸藥包上,也多次議過,總覺得解決起來難度很大。”
    “有什麽具體的解決方案嗎?”周思國關切道。
    “方案有,操作起來也不複雜。”曹玉望著周思國道。
    周思國一聽前山縣委為此已製定了具體的解決方案,心裏的了些許安慰,就急忙道:“快說說看。”
    曹玉道:“就是搬遷。但這樣一來,一來財政負擔太重;二來村民們並不願意離開他們祖祖輩輩生長的地方。”
    聽著曹玉的回答,周思國似乎理解了前山委的苦衷,輕輕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周思國望了曹玉一眼,隨即又轉身對身邊的村民道:“如果讓你們全部搬遷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居住,你們願意嗎?”
    村民們望了周思國一眼,然後麵麵相覷。周思國似乎看出了村民的心思,目光望向身邊的一村民道:“你們不願搬遷的原因是什麽啊?”那村民微微一笑,急忙向身後退去。周思國不解的目光望向村民。周思國又將目光望向前山縣領導,道:“對第二條原因,你們沒有作深入的了解嗎,村民們為什麽不願離開這裏,心中有什麽顧慮?”
    未等前山縣領導回答,有一村民道:“大家祖輩一直生長在這片土地上,而且先人也埋在了這裏,對自己的老家很有感情,這是我們的根啊。”村民望了前方一眼,目光充滿無限的眷戀,繼續道:“如果搬遷……。”說話村民欲言又止。周思國望著心中似乎有著顧慮的村民鼓勵道:“有什麽心裏話就直接講出來嗎?我們也是在相互探討啊,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受到了周思國的鼓勵,村民更堅定了繼續談下去的決心,道:“其實大家最大的顧慮是生活上的保障。雖然大家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生活著,但畢竟我們有自己的土地,能養活自己,一旦搬遷到了外地,沒有了土地,我們靠什麽生活啊?”
    “是啊,農民不種地靠什麽生活啊?”其他村民跟著附合道。
    周思國似乎了解了村民的顧慮,對下步的搬遷更加充滿了信心,但周思國似乎更明白自己每句話的份量,那不僅是對村民的承諾,還將涉及未來馬山的整體發展,甚至其中存在著的巨大商機,必須格外謹慎。周思國想了想,道:“如果製定搬遷規劃的時候,盡量將你們同村或是相鄰的村莊居住在一起呢,而且又是就近安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