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難得看到千宸梨落心平氣和的跟她說話:“不怕我因此真的這麽做了？”
    千宸梨落嫌棄看著她:“你怎麽可能有這種本事？”
    輕歌:“……”
    她說不定真的幹得出來。
    千宸梨落自嘲笑笑:“顧哥哥居然為了你，當父皇和本宮的麵，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謝絕。”
    “你有什麽資格被顧哥哥喜歡呢？性格、樣貌、才情，你都那麽平庸，為什麽偏偏能入了他的眼？你明明那麽差勁。”
    “他可以在月都裏娶任何一個女子，基本都不會被拒絕，可他憑什麽在千千萬萬的女子中，偏偏看中了你？”
    輕歌看著眼眶一點點變紅的千宸梨落，感覺有點哭笑不得。
    明明該哭的是她好吧。
    原來在任何人的眼裏，她都不配被阿塵喜歡啊。
    她努力變成一個普通的人，假裝什麽都不會。而到頭來，還是背著他們一邊學琴棋書畫，一邊練武，學暗器，接任務，殺人。
    像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影子，悄無聲息。
    最後被人們指指點點，罵著說廢物。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在這些人裏，最後還是阿塵義無反顧向她伸出了手。
    他說要帶她回家。
    就那一瞬間，她每天的委屈，和精疲力盡的練習，倒也沒有那麽痛苦了。
    她想活著回來，見到阿塵。
    而阿塵說喜歡傾城而討厭她，又覺得，這個世界又是她一個人了。
    阿塵去邊境的那三年，燕國的師傅換了一批又一批，無論是樂師，還是殺手，都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她打心底還是謝謝燕國女帝，即使……她的師傅藍桉，就是死在這場陰謀裏。
    她終於殺死了最後一任教她武功的師傅，來不及擦幹淨劍上的血，夏涼告訴她，顧將軍回來了。
    她當時都已經決定，要帶這些被月帝害得妻離子散的人們報仇，早就準備了隨時死去。可是——顧絕塵說喜歡她。
    突然就有點舍不得了。
    到頭來她依舊那麽廢物，在喜歡的人麵前，後知後覺對死亡有了恐懼。
    直到如今，她沒有十分的把握扳倒千宸邕，也不願意讓顧絕塵為了她冒險。因為他會有很好的人生，安安分分做他的護國將軍，千宸邕都願意讓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許配給他了，官職往上升是遲早的事情……
    自己舍不得有什麽用呢，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應該希望他過得更好啊，而不是和她這種人浪費時間。
    站在牢房的顧絕塵看著眼麵一直努力假裝平靜的姑娘，心想道:這麽多年，你騙人的技術不是很好麽，跟著那些師傅學習的事幾乎瞞住了月都所有人，怎麽在他麵前就那麽爛？
    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啊，笨蛋。
    謀反是假，陛下威脅輕歌為了自己去和親是真。
    他是不願意娶別家女兒，更不願意背叛國家，所以當時和陛下說的格外清楚:“若是卿音郡主願意和親，臣自然無話可說。可若她不願意，隻是還望陛下收回成命，臣願意終身不娶，隻為她一生平安喜樂。”
    千宸邕聽著他堅定的語氣，一氣之下拿茶杯砸在他身上:“放肆！梨落下嫁於你，難道還委屈你了不成？”
    顧絕塵隻是跪在那裏，被滾燙的茶水潑在身上，依然平靜回答:“臣不配公主厚愛，願意永遠留在邊境，隻為護著疆土，還望陛下成全。”
    千宸梨落原本以為自己聽到這些話會生氣，可看著顧絕塵，卻想到了自己。
    她也喜歡過一個姑娘，但世俗告訴自己，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得不到，那祝喜歡的人長命百歲，隻願她永遠開心。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父親突然下旨關了顧氏一家老小，而姑蘇傾城急著掉眼淚的時候，她自然什麽都顧不上了。
    千宸梨落看著牢房間兩個人沉默不語，冷嘲熱諷看著他們:“顧絕塵，隻要娶了本宮，父皇自然把你當自家人看待，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
    顧絕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輕歌:“你願意去和親麽？”
    自然不願意。
    可她有選擇的權利麽？
    “我願意。”輕歌看著兩個人一臉錯愕的表情，即使心裏萬分難過，依然不敢露出任何脆弱的表情，笑容滿麵看著他:“阿塵你想想，我去楚國可是要當太子妃了誒，太子妃你知道麽？我未來可是要當上皇後的！將來你死撐也就是一個將軍，而我可是楚國尊貴的女人，你是臣我是皇後，你看，將來誰敢說我不如你！”
    “姑蘇輕歌！！”顧絕塵知道輕歌故意氣他，剛要抓住她的手，被她輕易躲開。
    “不過你放心，我們小時候說好的，苟富貴勿相忘，你若是真的混不下去了，來楚國——”輕歌還沒有說完，被顧絕塵一把抱到懷裏:“你又騙我。”
    “如果你真的去楚國，不會忘記我麽？”
    輕歌哽住。
    沒眼看的千宸梨落罵了一句不知羞恥趕緊告辭，並趕走了外麵的侍衛。
    顧絕塵認真看著輕歌:“我不會有事的，你等我幾天，不要答應和親。”
    輕歌沒好氣看著他:“反正我們身份懸殊，沒有好結果的——”
    “懸殊個屁你一個空殼子的郡主沒點數？”顧絕塵敲了敲她的腦袋，“你是不是真的飄了？”
    “顧絕塵！”輕歌急了，明明……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和目的，為什麽還要跟著她往火坑裏跳？
    輕歌連忙推開他卻被死死抱住，他壓著嗓音說道:“我知道……你不想連累我，隻要你安穩一點，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隻要你不要謀反，陛下不會那麽快查到你，隻要我殺了那些前朝餘黨，你就安全了。”
    這是輕歌第一次發現，她心心念念喜歡的人，如今站在她麵前，陌生到她心寒。
    他居然可以冷靜處理別人的生死……跟當年英氣勃發，和他們說自己要保衛國家的臉重合又分離。
    她忘了，自己和顧絕塵一起長大，相處太久了，久到根本沒有注意，顧絕塵是月都的子民，是吃著月都的糧食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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