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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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來為師教導你們不多,不必介懷。”
秋正卿搖頭道:“若你執意要走,為師不攔你,隻是你退出過一次,為師便不能再收你;你要想好了。”
如這般心性的人,的確不貼合修真者所需的心性,估計月晚花心中更清楚,於是趁著機會,說出心中想法。
秋正卿麵不改色,“你說。”
“所以,你是想下山?”
秋正卿的眸光落在月晚花身上,“為師記得,你說想興複家族方來求仙,你尚未破關,並未成仙,如此草草回去,豈不白費三年光陰?”
魏宇呼吸微滯,回首看向女孩兒。
“師尊可回來再說,弟子不急。”
“此事危險重重,為師未必回得來。”
秋正卿目光一閃,說得雲淡風輕,“魏宇,為師亦知你心中有事,明日你也下山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今日為師將該傳授給你的術法,一並予你,你的資質為師看在眼裏,應該不難消化。”
“是……”
魏宇低頭,心底大為震動。
隨著修為提高,他的眼界非昔日可比,心知新來的祁正陽多半為築基境,作為祁正陽師伯,秋正卿的修為恐怕得往金丹境上麵走,且祁正陽特意來尋,肯定不會找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秋正卿多半能在宗門劫難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這般人物,修為必定通天。
可他卻說,有可能回不來……
魏宇不敢想象那宗門劫難有多麽可怕。
秋正卿則未多說,淡淡道:“你站過來,為師將術法類的知識傳給你,你日後慢慢參悟。”
“是。”
魏宇深知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點頭。
他行至老者身前,但見秋正卿輕輕揮手,一縷清風般的深紫真元緩慢飄出,轉眼籠罩魏宇全身,形成一道光幕,旋即一縷縷光芒鑽入魏宇眉間,他緊閉雙眼,眼球不住抖動,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痛楚。
暮色漸來,紫光緩緩消逝。
魏宇深吸口氣,渾身見汗,臉色略有蒼白,眼神卻反而明亮很多,紫眸恍若星辰。
“好了,你回去慢慢看。”
秋正卿麵露白意,聲音似有虛弱,“時辰太短,為師僅能幫你這麽多,你已得到火旋術,此術消耗真元不多,也可多多參悟;為師予你的術法,若看得懂便看,看不懂也不必太執著,這畢竟是為師走出來的路,未必適合你。”
他一張手,紫光的籠罩下,兩個物什頓時出現在案上,一物是質樸的布袋,一物為略有褪色的古樸鈴鐺。
“此物名為儲物袋,你打入意念,方可將其打開,除了活物之外,一切都可放在儲物袋中。”
秋正卿輕聲喘息,道:“此鈴名為滌心鈴,中品法寶;你煉氣三層,劍訣了得,塵世中能當你對手的人不多,然你初入修行,心境為弱點,一些奇特術法可能會影響你,此鈴一響便能穩定心神,不受侵害;
“等閑金丹修士若無特別功法,也難影響你的心魂。”
魏宇看著案上兩物,怔怔出神,他曾經見過祁正陽拍動腰間布袋,甩出清心劍,單雪初腰間亦有此物,因此早有猜測,另外一物卻讓魏宇意想不到。
中品法寶,威能頗為強大!
金丹修士都無法奈何,足見其效果!
魏宇深吸口氣,不得不激動,然而比激動更深的是震驚,他眉頭微動,不可置信地看向秋正卿。
按理說以秋正卿的實力,留下這些寶物倒也正常,但他與秋正卿的師徒名分不過三年,其間少有交集,何談師徒情深,而且山河圖的事情,魏宇始終有愧。
在他看來,秋正卿不說,是人家修為高深,不多計較,但心底還不知道如何看待自己呢……
秋正卿這番做法,頓時讓魏宇懷疑人生了。
“師尊,這些寶物我受之有愧……當年書信其中所說的奇紙,弟子說謊了,其實那紙並未……”
魏宇羞愧難當,咬咬牙便要摸出山河圖。
“不必多說,機緣乃自身所得,留著無礙;為師就一個徒弟,總不能讓他橫死鄉野,三年過去,如今人間已不似你當年所見,須留些手段防身。”
秋正卿忽然阻住了,道:“為師有更多法寶,本能一並拿給你,然你初涉仙道,若外力太多,反而亂了修行;塵世須得你自己走一遭,此路須得你自己趟一遍,若你記恩,便發奮圖強,走向更高處。
“你走吧,為師修養片刻。”
“弟子謹記……”
魏宇胸口很堵,突然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他咬咬牙,將案上兩物拿走,行出大殿前,他深吸口氣,向秋正卿深深叩拜,朗朗道:“師尊之恩,弟子永世難忘!”
秋正卿麵無表情。
魏宇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而在下一刻,滿臉皺紋的老者忽然悶哼,嘔出口鮮血,他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眼底含有欣慰。
魏宇並未注意到身後事,一路走回房間。
秋正卿的一字一句,秋正卿的大度,給魏宇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可謂刻在骨頭上。
他此刻才真正將秋正卿視為師尊。
回到房間後,魏宇並未著急查看儲物袋和滌心鈴,將包括清風劍在內的所的植物,放在一邊,目光則落在案台上,一尊毛發暗紅小獸靜靜躺在那裏,仿佛休眠。
此獸正是三年前後山所得的不知名小狗,而今體型壯大了一圈,毛發也似乎更為茂盛。
魏宇沉吟片刻,上前一拍小獸腦袋。
這赤獸瞬間驚醒,呲牙咧嘴,緊緊盯著魏宇,將凶神惡煞幾字演繹到了極致,它喉嚨裏發出悶響,有如示威,隻是下一刻,這小獸憋回一切聲音,輕輕發抖。
反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魏宇看得好笑,三年來,他多次找小獸聊天,這小獸卻一直都不服從,總看待仇人一樣看著自己。
若非有騰雲老虎鎮壓,恐怕早撲咬上來。
如今三年過去,小獸逐漸習慣了騰雲老虎的存在,不會一直瑟瑟發抖,勉強能入睡,但依然不敢爆發凶威,死死被騰雲老虎給鎮壓著,這是血脈的壓製。
魏宇卻知道,小獸的凶威天生自帶,不會消逝,僅暫時掩藏,隻要騰雲老虎不在,便會爆發出來。
他三年來將馭獸術看得了然於胸,多次想對小獸使用,不過後來都認為不著急,一等便等到了今天,明日便是下山時,是時候讓這小怪物變乖巧點了。
明日,他便沒有這名活潑好動的師妹了。
“魏宇,這些事為師本想告訴你們二人,而今晚花不願踏足修真,便不必讓她聽了,你聽著便好。”
秋正卿似無任何波動,聲音平淡。
“那你退下吧,若你沒改主意,明日便能下山了。”秋正卿神情淡然,揮手道。
月晚花緊咬下唇,聽得這個答案,心中非但不欣喜,反而有諸多失落,極為糾結。
她艱難起身,看了身邊青年一眼,眼中浮現出一名霧中的少年,在青年略有意外的注視下,酸楚湧上心頭,淚水卡在眼眶,月晚花其實早想提及此事,可她明白,走出了紫元觀,當年的少年隻會漸行漸遠。
憋著眼淚,女孩兒匆忙離開正殿。
魏宇心情複雜,默默看著女孩兒離開的方向,倒沒太多感觸,隻是意想不到。
月晚花一怔,最終咬牙道:“弟子想清楚了……”
“弟子考慮清楚了,這三年不算浪費,雖未破關,相較前幾年仍舊發生許多變化,算得上身強力壯。相信弟子縱未成仙,也能幫到娘親,隻是有愧於師尊教導……”
“弟子知曉。”魏宇低頭。
“為師讓你們清修,並未著急傳授你們術法,便是欲先鞏固你們心境,術法之事日後再說,然為師未曾設想,會有今日一事,隻歎世事多變。”
秋正卿仍麵色不動,卻沉默不語。
魏宇眼底閃過一絲驚愕,從未想過月晚花主動放棄這天下人都想求的機緣,但仔細想來,倒並不突然。
“師尊,弟子無能,三年時間也未能破關,深知修真一路太過艱險,唯魏師兄這般人方能承受,如弟子之流,欲要登上山巔,實在太難太難!”
月晚花像忍了很久,說話時帶著哭腔,“弟子自知有辱師尊期待,但弟子心知,以弟子的心性,絕無可能走太遠,因而弟子斟酌再三,還是做下決定……請師尊點頭,讓弟子重歸鄉野,替娘親處理家中事。”
他深知月晚花的心性本就跳脫,三年時間,時常會往後山鑽,起初魏宇生怕月晚花遇險,跟著去過幾次,後來考慮到騰雲老虎的存在,便不再跟隨,主要在他看來,前往後山玩耍,通常都是浪費時間。
月晚花則玩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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