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宇眉頭一挑，伸手放到小赤牙麵前。
    小赤牙臉色微變，別過頭去，表示什麽都沒看見。
    月晚花一呆，感覺魏宇的氣息發生了轉變，不禁沉默，不知該如何開口。
    “……魏師兄，你真聰明。”
    “嘶嘶。”
    小赤牙趴在肩頭，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時而發出不滿的低吼，仿佛是在說為什麽要這麽麻煩，直接把那些小子吃了不好麽？
    屋簷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下落，甫一落地，二人沿著山路向前，月光下身影清晰。
    “這裏變化好大……”
    月晚花上山前也到過漁城，此刻眼神複雜。
    魏宇默不作聲，循著不多的人聲前進，不多時便看到間大門敞開的客棧，身處門外，便有唱戲的聲音飄蕩，往裏看去，竟有個衣著華麗的花旦放聲高唱，歌聲溫柔纏綿。
    不少江湖客落座各處，身上基本都帶有武器，散發肅殺的氣息，不時會鼓掌叫好。
    “真漂亮。”月晚花眼睛亮了。
    “你穿上你也漂亮。”
    魏宇隨口一說，月晚花臉色一紅，不料店小二正迎了上來，她隻得低頭不語，而那小二身材健碩，遠非三年前的客棧小二能比，上來時並未直接詢問，而是上下打量。
    小二幽聲道：“兩位不是來鬧事的吧？”
    彼時諸多江湖客意識到有人進來，紛紛落目，不少人輕叩刀劍，眼裏滿是戒備。
    “討口飯吃，順便留宿一夜，店家方便否？”
    魏宇置若罔聞，一笑道：“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好點的客棧，你這裏倒是不錯，還有美人唱曲。”
    “正逢戰亂，很多客棧都倒閉了。”
    店小二略有放鬆，露出笑容，領在前麵找了兩個座位，一邊道：“我們掌櫃的勢力廣，這才敢繼續開，嗬嗬，兩位到這坐，要點什麽？”
    “來點素菜，夠吃就行。”
    魏宇將清風劍放在桌上，輕聲笑。
    店小二應聲退去，沒多久便端上菜肴，魏宇肚子不餓，稍微吃了兩口，月晚花倒是吃的很勤快，邊吃邊緊緊看著唱戲的花旦，眼裏充滿羨慕。
    一曲嫋嫋落罷，眾多江湖客拍手稱讚。
    月晚花跟著拍手，顯得很興奮，魏宇麵帶笑容，感到幾分輕鬆，他目光忽然一閃，隻見深處的兩桌走來數人，無不是身材高大的男子，著一致的土灰麻衫。
    大多為尋常人，隻有為首那缺了一隻右眼的男子，乃是煉體一重天。
    魏宇不動聲色，默默旁觀。
    “聽完曲兒，各位該付錢了吧？”
    眾多灰衣人行至花旦身前，獨眼男子露出熱烈的笑容，拍手道：“一人五兩！”
    一個個江湖客臉色微變。
    獨眼男恍若未聞，隨手一招，便見周圍幾個灰衣人走向其餘桌，大多江湖客認出來人身份，臉色難看，吃了這個啞巴虧，不情不願摸出銀子。
    一名灰衣人靠近魏宇不遠處的一桌，笑嗬嗬道：“這位爺，聽曲的銀子呢？”
    “強聽強賣，這是什麽道理？”
    那桌隻坐著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皺眉道：“小生隻在客棧留宿一夜，明日便繼續上路，也沒想聽曲，為何白給你們五兩銀子？”
    場麵一靜，不少江湖客落來同情的目光。
    “這位爺，曲您聽了，銀子您倒不給了？”
    獨眼男子跨步走來，堆笑道：“咱們都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就指著唱曲賺錢呢，您好心好心。”
    “……拿去。”
    書生略有不滿，最後摸出些碎銀。
    獨眼男子接過，放在手裏掂了掂，搖頭道：“這位爺，少了，您不會想聽霸王曲兒吧？”
    “……隻有這麽多，不要也罷！”
    書生本就是好心，此刻動了怒，拍案道。
    “這好說，來，給我把這位爺伺候舒服咯。”
    獨眼男子將碎銀拍在桌子上，悠哉遊哉走到花旦身邊，同時兩個灰衣人大步走來，麵帶冷笑。
    書生深吸口氣，意識到不對，但他沒有說話的機會，一名灰衣人閃電般出手，扣著書生的後腦勺便將其砸在桌上，而後將其右手抓緊，別開五指。
    無數人的目光聚集過來，另一名灰衣人凶相畢露，摸出腰間匕首，“叮”一聲紮在書生的指縫間。
    書生嚇得臉色煞白，瘋狂掙紮卻動彈不得！
    “賒一次，一根指頭。”
    獨眼男子摸出匕首，放在手中把玩。
    “你們、你們這是強買強賣，我要告官！”
    書生高聲亂喊，淚水噴了出來，偏偏渾身上下乃至手掌都被死死按住，根本無法掙脫！
    “各位爺，都別看著，繼續給錢。”
    獨眼男子看都不看一眼，臉色含有幾分冷意，一個個灰衣人從張張桌子間走過，本有些猶豫的江湖客，此次都打消了反抗心思，摸出銀子。
    書生那邊，灰衣人緩緩取出匕首，作勢便要往書生手指砍去，書生再也忍不住，亂叫一通！
    “我給，我給！”
    “好說，快放了這位爺。”
    獨眼男子這次聽到了，笑嗬嗬看過來，“您已經拿出二兩銀子，再補三兩就可以。”
    兩個灰衣人同時讓開，麵有失望。
    書生渾身癱軟，顫顫巍巍摸出點碎銀，卻已經站不穩，一股腥臊氣味傳來，眾江湖客頻頻落目，這書生麵無血色，又羞又恨，最後憤然衝出客棧。
    “看來這位爺是要去告官了。”
    獨眼男子一臉害怕，笑道：“辛苦諸位爺麻利點，兄弟幾個還急著跑路呢。”
    其餘灰衣人哈哈大笑，全無懼意。
    很快他們掃過了許多桌，一名灰衣人走到角落一桌，正坐著一對年輕男女，還有一隻赤色小狗趴在桌上，看到二人的第一眼，灰衣人便心中一動，那女子還好說，似有緊張，可這男子有些太冷靜了……
    灰衣人壓住心底悸動，輕叩木桌。
    魏宇頭也不抬，徑自喝了口茶，獨眼男注意到這一幕，眉頭一挑，笑道：“莫非這位爺也想聽霸王曲？”
    小赤牙渾身一抖，眼裏露出懼怕。
    魏宇不再說話，慢慢走下山，很快看到一座城池，正是漁城，相較以往這座城冷清了許多，原本懸掛在城門及各個屋簷的燈籠不知所在，讓天地很黯淡。
    “走吧。”
    “……好。”
    月晚花目光閃動，聽話得往山下走去。
    魏宇則駐足，眼看女孩兒走遠，方才重新伸出手，一動不動懸在小赤牙麵前，這小獸麵色如土，可憐兮兮地張嘴，吐出一隻染血的耳朵。
    魏宇眉頭微動，隨手將其扔掉。
    他摸了摸小赤牙的腦袋，淡淡道：“赤牙，你三年未曾吃肉，這會讓你吞也吞不下去，叫你吃素就好好吃素，別壞了三年的努力，懂了麽？”
    魏宇心中好笑，轉頭看向月晚花，“月師妹，山下便是漁城了，你在前麵等我，我另外有事情做。”
    “你還敢說話？”
    魏宇叫了聲處於山腳等候的月晚花。
    二人並肩進城，本來守候此處城門的兵卒也不見蹤影，街上空蕩蕩的，行至主街，勉強能看到些花火，中央流淌的小溪乘著零星花燈，整體汙濁很多。
    魏宇笑道：“而且小廟的確是個不錯的居住地方，肯定不比他們原本的地盤要差，給他們地方住，隻是讓他們保護一個人，稍微打打下手而已，又沒太剝脫他們自由，隻要聰明點，應該不會亂來。”
    月晚花若有所思地點頭，又問：“那師兄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月晚花踏著山路，嘀咕道：“我還在想要是等你走後，他們直接反悔怎麽辦呢，沒想到師兄你還會看一眼，不過，要是他們待會再反悔怎麽辦？”
    “如果他們有反悔的心，我們走的第一時間就會反悔，而不是浪費時間演戲。”
    “可能回來，可能不回來了。”
    魏宇目光深邃，隱約看到山下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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