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月叔母離開，屋子寂靜無聲。
    門外月光灑落，月晚花猶豫許久，終於開口：“魏、魏師兄，你資質比我好那麽多，肯定能成為仙師的，為何要這麽說，害、害我娘誤會了……”
    月叔母嘿嘿笑著，暗想來日方長，總能說成。
    魏宇神色如常，輕聲笑道：“小侄此次下山，一來是陪同月師妹回來瞧瞧，二來也是天資不夠，心知難以成仙師，遂索性放棄。”
    月晚花假模假樣吃著飯，目光往魏宇身上落，眼神有些複雜，但不便開口。
    魏宇貌似沒聽見，自顧自吃飯。
    月晚花一怔，呆呆看來。
    如今，這個機會來了。
    月晚花淚水打轉，幾乎忍不住點頭，握住也許再也不會有的機會……但她握不住，最後擠出一張笑臉。
    她低聲道：“魏師兄，你說什麽玩笑話呢，你的資質那麽好，哪裏是我配得上的，以後你可是要成為仙師的，等你跟師尊一樣厲害，別忘了我就好。”
    “你不願意？”
    魏宇呆了呆，笑道：“你們村子很不錯，背靠大山，少有人至，山清水秀的，你……”
    他斟酌片刻，笑容不減：“你也很好，若以後嚐不到你的麵，我會不自在的。”
    月晚花一怔，感覺那霧中的少年越來越近。
    她握緊拳頭，深吸口氣，笑容消失，搖頭道：“不要再開玩笑了，魏師兄，我、我是很喜歡你，你很好，好得……好得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我也想過很多次，跟爹娘他們一樣，我們能生活在一起；
    “偶爾往山裏轉轉，偶爾去拜訪村裏的叔叔們，或許、或許還能有個小魏師兄……
    “但，我知道，我們不同。”
    月晚花以往幻想這種場麵時，總以為會說不出口，乃至最後放棄訴說，但真正吐露心聲時，卻意外的平靜。
    她看著魏宇的眼睛，道：“魏師兄，你……你一定能成為仙師，聽說仙師壽命很長，也許有一天，我老得快死了，魏師兄還很年輕……我們，我們不能像爹娘一樣。”
    “如果可以，我不想當仙師。”
    魏宇沉吟少許，聲音變輕了：“我當初想方設法成為仙師，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想報仇；有一個待我很好很好的人死在了方氏手中，我必須要給他交代，而今的我，修為足夠報仇，再往後，我可以不修。”
    “就……為了我？”
    月晚花一呆，然後聲音清晰響起：“魏師兄，我們生活三年了，我了解你，你不會因為晚花就停下腳步……你告訴我，你是真的想跟晚花在一起，還是愧疚？你覺得沒有親自護送我，讓我受到黑氣的煎熬，是你的錯？”
    魏宇無聲地握拳，笑容消失的同時別過頭。
    “……師兄，我受傷不是你的錯。”
    月晚花心底一痛，有種被針刺的觸感，卻反而有種放鬆的感覺，她握住魏宇的拳頭，輕聲一笑。
    “相反如果師兄你沒有及時過來，我更不能像如今一樣完好無損地回家，見不到我娘……師兄，此事不怪你，隻是要麻煩師兄，幫晚花找到解開黑氣的方法。”
    月晚花微微一頓，將發絲撩到耳後，“若是不能，也無妨，這黑氣應該不會危及到晚花的性命。”
    魏宇沉默，能感覺到月晚花掌心的溫度。
    他抿嘴許久，緩緩搖頭，正想說話，不料月叔母忽然走了進來，魏宇目光閃動，暫未說話。
    月晚花心有所感，連忙鬆開手。
    月叔母並未聽到二人的交談，卻將月晚花握住魏宇的畫麵看得清清楚楚，頓時笑容滿麵。
    “你、你們聊，我來得不是時候，我、我還有事情要做呢，小花，你多陪陪魏侄兒……”
    月叔母正要離開。
    “不，月叔母來得正好。”
    魏宇突然起身，笑道：“我和晚花正說著呢，此次我有些事要處理，不便久留，這段時間還請月叔母替我好好照看照看晚花，我不久後便會回來。”
    他深深看向月晚花，眼底一絲複雜轉瞬即逝，最後麵上含笑，輕輕點頭，“晚花，還請你等我些時間，等我回來，希望能吃上你親手做的白麵。”
    “魏師兄……”
    月晚花咬牙，覺得胸口有些堵。
    月叔母同樣聽出魏宇的弦外之音，目露驚喜，點頭同時連聲叫好。
    “那魏侄兒就先走了，來日再拜訪。”
    魏宇不再停留，向月叔母和月晚花拱手，便在二人的相送下離開屋子。
    “你的婚事，娘總算放心了！”
    月叔母樂得合不攏嘴，卻並未得到閨女的回應，她心生困惑，回頭看向月晚花，隻見她怔怔出神，一直到目送魏宇遠去也毫無動作。
    突然，兩行清淚不斷湧出。
    他一笑：“月師妹，等我處理完方氏叛軍的事情，我便回來娶你，在這裏好好生活，如何？”
    女孩兒腦袋發懵，忍不住抬頭。
    她看到月光朦朧走來，也看到月光中魏宇認真的臉，那不是開玩笑……
    魏宇看著女孩兒，輕笑道：“我的資質確實平平，說不上太厲害，也沒什麽追求，我覺得你們村子挺好的，日後在這裏生活很不錯，怎麽，月叔母的提議不好？”
    月晚花小臉發燙，低頭不敢看魏宇的眼睛。
    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娘就是亂說的，魏師兄，你這麽好的資質，怎麽、怎麽能不成仙師呢……”
    “向上走，太累了。”
    魏宇微微一頓，頗為平靜地說：“我很久以前便夢想，不用操勞任何事情，每日做點簡單的活，一家人沒病沒災的就好，沒想到會有意外發生……”
    “月叔母也沒誤會。”
    三人用完飯，月叔母便喜氣洋洋拖著碗離開，刻意沒讓月晚花跟上來，說是客人到家，要好好照顧。
    她的心蕩漾，漣漪擴散。
    她想起白霧中溫柔堅強的少年，想起每日多煮的白麵，還想起少年盤坐床上的身影，更想起那時候的她，夢寐以求想要跟少年一起過安安靜靜的生活。
    她不斷打量魏宇，除了臉上那道疤，越看越喜歡，沒想到自家閨女還帶回這麽個驚喜。
    她搓搓手，喜笑顏開道：“那個，魏侄兒，既然你們都當不成仙師，你這個年紀，是該找個婚配了，正巧我家小花年齡不小了，不然這樣，也不必往外處找……”
    “這，這……”
    月叔母眼神一亮，連連道：“沒事，沒事，不能成為仙師也好，魏侄兒若不棄，可多來這裏看看，小花從小吃了不少苦，是該有個哥哥照看。”
    月晚花猛然驚醒，臉色通紅：“娘，別說了！”
    “好，好，娘不說，娘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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