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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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清屋頂的人後,心中一驚,“上官淇月,你瘋了?”
此時在房頂的上官淇月也很震驚,“柳雲軒?我爹竟然把你抓來了。”
她小心翼翼的將幾塊瓦片放在邊上,隨後輕身一跳,落在房中地麵。
“你怎麽在這兒?當真是我爹將你抓來的?”她還是不敢相信父親會直接將柳尚書家的公子抓來。
“確實是上官將軍將我抓來的,不過上官將軍不止抓了我一人,還有一人,你可知他被關在何處?”柳雲軒問道,他知曉陳朔跟他一起被抓,醒來時沒見到他便知二人沒有被關在何處,,雖不知上官將軍抓他二人作甚,但陳朔的家世背景不及他,他擔心陳朔已經遇難。
上官淇月搖搖頭,“我隻知我父親抓了兩個人回來,可沒想到會是你,另一個人我不知他被關在何處,但你們柳家已經派了許多家丁滿城的找你,想必過不了多久我父親就會將你放走。”
柳雲軒想了想隻覺得此事不簡單,上官家與他柳家確實關係不好,但就算要針對他們柳家,但也不可能會將他一個柳家大公子抓回來,這樣風險太大,絕對不是上官將軍的作風,而且柳雲軒最疑惑的一點是,為何上官將軍要把陳朔一同抓回來?難道是看陳朔與自己認識才如此?但這樣也不是他的作風,上官將軍是絕對不會毫不相幹,不知底細的人的。
除非是知曉陳朔的底細?他在心下細細想著,額上的細汗不覺的冒出,“淇月,你快帶我出去,我怕他已經出事了。”他說著便爬上桌子,從屋頂上逃走,但奈何自己不會武功,隻能摸到房梁,屋頂近在咫尺卻觸碰不到。
上官淇月見此立馬將他拽了下來,“你是我爹抓回來的,就算咱倆相識多年,但我也絕對不會背著我爹放了你的。”說罷,輕身一躍,跳上房梁,回頭看了他一眼,便從屋頂離開了。
二月,京城被大雪覆蓋,遠遠望去一片孤寂。
此時被放走的陳朔,跟著腳印和車輪印走下了山,回到了客棧。
幾人見他回來,立馬擔憂的上前問道:“出了何事?可有受傷?”
還沒等陳朔回話,幾人便將他上下打量了遍,見他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黎慕之將他拉到一旁問道:“是不是上官將軍將你帶走了?”
陳朔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不是……”他細細琢磨了方才上官將軍對他說的話,知曉是不讓他將抓走他的人供出,他擔心將此事說出後,上官將軍會對他身邊的人不利,所以不敢告訴黎慕之。
黎慕之見他臉色不對,心裏也明白什麽,便道:“放心吧,如今有恭王幫我們,他不會再動了你了,過些日子就是會試了,我讓小二將飯熱了熱,你吃完後趕緊去休息休息。”
“既然陳公子已平安歸來,那在下便去向王爺複命了。”恭王隨從說罷便離開了。
恭王府內,清雅的陳設,零零散散二三家仆,在這冬日裏更為冷清。
殿上,隨從走到恭王麵前稟報道:“王爺,陳公子已平安回來,但有一事屬下在調查的時候,覺得頗為奇怪。”
“何事?”恭王問道。
“柳尚書家的公子,柳雲軒昨日也在八方館失蹤了,而且據屬下詢問到,柳公子和陳公子似乎昨日交談甚歡,如今陳公子回來了,但柳公子卻依舊下落不明。”
“你可問過陳朔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隨從搖搖頭,“陳公子連自己的夫人都沒告訴,想必是為了保護家人,所以屬下沒有過問。”
恭王聽後細細的想了想,半晌後淡淡的說道:“今日他定會登門,你且將大門打開。”
此時,柳府中
柳雲軒消失了一夜,全府上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老夫人,大公子會沒事的,您且別著急,已派人出去找了。”一位老媽子站在榻邊對榻上一病不起的柳老夫人說道。
柳老夫人扶著額臉色痛苦,“雲軒是我柳家的獨子,可萬萬不能出什麽事兒啊……報官了嗎?”
“回老夫人的話,報官了,老爺還在宮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奴婢鬥膽猜測,會不會是上官家做的?”
老夫人聽後愣了一下,“上官家?不可能,雖然他與老爺在朝堂上是水火不容,但他畢竟是打過勝仗的腦子,不會如此做事,況且是在天子腳下,他不敢胡來。”
“莫不是周大人?”
“周大人就更不可能了,他不會也不敢與老爺公然對立。”
“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稟報道:“公子,公子回來了!”
柳老夫人聽後病一下就好了,趕忙從榻上起來,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見到柳雲軒回來後趕緊檢查了什麽有沒有受傷,“軒兒,你這是去了哪兒啊?一夜未歸,祖母急的都讓滿府的下人去找你,就是找不到你啊。”說著說著心裏又喜又氣,不覺得哭了起來。
柳雲軒攙扶著柳老夫人說道:“祖母,孫兒我……我就是遇到朋友,去酒樓吃酒忘了時辰,發現天亮了,這才回來。”
柳老夫人聽後有些疑惑:“酒樓?你從前可從未進出過酒樓,更未吃過酒啊?而且你不是不會喝嗎?”
柳雲軒有些結巴的說道:“額,就是因為孫兒我酒量差,一杯就倒了,所以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原來是這樣,還好沒事,往後啊得派幾個下人跟著你,免得醉了酒忘了路。”
一個時辰前
將軍府關著柳雲軒的廂房內,火光四射,驚得眾下人尋水救火。
柳雲軒見守在屋外的人都去叫人了,自己便跳出窗,趁亂跑走了。
此時將軍府內,火勢已經撲滅,可眾人怎麽找都沒找到柳雲軒,正當下人們要將此事稟報上官將軍的時候,柳家找到柳雲軒的消息傳來。
“你們是怎麽看人的?!”上官將軍怒斥著殿上的一眾下人。
管家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回,回將軍的話,廂房起火,眾人都去救火了,沒有注意柳公子是何時逃走的。”
上官將軍此時已是怒火中燒,“如今柳雲軒回了柳家,難保他不會亂說。”
“將軍,柳公子絕對不會說出是您綁走了他。”一名屬下說道。
“細細想來確實如此,雖然本將軍對他未有囑咐,但……眼下皇上還不能沒有本將軍,若此時彈劾狀告,隻會讓他們劉柳家吃虧。”
柳府,柳雲軒的住處中
“少爺,您昨日吃了酒,喝些飲酒湯暖暖胃吧。”一個小丫鬟端著醒酒湯走了過來。
“住在四海客棧的陳公子可找回來了?”柳雲軒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小丫鬟想了想說道:“今早確實見著四海客棧那有幾人與我們一樣慌慌張張的,但因沒有找到公子您,所以沒有多加留意,公子,您怎知陳公子也失蹤了?”
“哦,是昨晚,昨晚我與陳公子在酒樓吃醉的酒,今早起來的時候不見他的蹤影,不知有沒有回客棧。”
“那奴婢去問問吧。”小丫鬟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四海客棧內
陳朔回來後本想在屋裏溫習功課,卻不知為何怎麽都看不進去,最後坐在窗沿睡去了,直到門外有人叫他才醒來。
“誰啊?”他向門外問道。
門外的小二回道:“陳公子,是柳家來人,說您昨日與柳公子吃醉了酒,便想問問您回來沒有。”
“柳公子,是柳雲軒嗎?”他連忙打開門問道。
門外的小丫鬟見到他福了福身道:“既然陳公子已回來,那奴婢便回去複命了。”
“等等,你家公子是何時回來的?”
“回公子的話,就是半個時辰前。”
陳朔細細想了想,此時與柳雲軒光明正大的見麵屬實太引將軍府的人注目了,思來想去後,便對小丫鬟說道:“兩個時辰後,讓你家公子在八方館等我,我有事與柳公子相商。”
“是。”小丫鬟應下後便離開了。
待丫鬟走後,陳朔想想不對,又對小二說道:“備好馬車,我要去一趟恭王府。”
半個時辰後,恭王府中
“王爺,陳公子來了。”隨從走到殿上稟報道。
恭王似乎等了許久,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陳朔快步走上大殿,低著頭拱手道:“見過恭王。”
恭王看了他一眼,“柳雲軒的事我已知曉,你今日來找本王是想來問怎麽對抗上官軍城吧。”
“回王爺的話,昨日在下與柳公子同時被上官將軍抓走,今日得以釋放,但……如今上官將軍深得皇上器重,在下與柳公子都不敢將此事對外說出,今日來此,還請王爺庇佑。”陳朔說罷跪了下來。
恭王微微搖頭,“不必本王庇佑,他也不會再輕舉妄動,眼下邊疆小國與我國衝突頻繁,過些日子皇上便會派遣他駐守邊疆,少則也有五六年,如今你們該擔心的是副都禦史周大人,他與上官軍城交好,這次的會試的主考官也是他。”
陳朔聽後想了想問道:“還請王爺賜教。”
“除非你的文章能出現在皇上的麵前,並且得有狀元之資,本王才會幫你。”
陳朔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若這次失敗而歸,下次春闈又是三年後,如今家裏出了變故,還不知三年後會好起來或是更差,他不敢賭,隻能搏一搏。
一個時辰後,八方館中
柳雲軒與往常一樣,麵色從容的來到八方館的,但身後卻跟著兩個下人,是柳老夫人擔心他又夜不歸宿,硬是給他塞了倆下人看著,柳雲軒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下來。
“你們二人就在外麵等著就好。”他對兩邊的下人說道。
然而下人卻回道:“公子,老夫人讓奴才們要時刻跟著您。”
“這八方館隻有這一個出口,你們等我出來就好。”
下人們聽著柳雲軒不容置疑的口吻,怯怯地點了點頭,站在了門外。
八方館中,陳朔已在此等候他多時,見他來了立馬走上前去詢問道:“柳公子,昨日你是在何處?”
“與陳公子你一樣,被關在了將軍府。”柳雲軒見此處人多,將他拉到了一個角落談話。
“你是什麽時候逃出來的?”柳雲軒問道。
“我是被放出來的,他們將我放在山上便離開了,方才我去見了恭王,過些天上官將軍會去邊疆,我們暫時是安全的,說到底若不是因為我,柳公子你也不會被誤抓。”
柳雲軒聽後愣了一下,“上官將軍主要抓的不是我嗎?為了打擊我們柳家。”
陳朔聽後也怔住了,心裏有些疑惑,“上官將軍就算要打擊你們柳家,也不會直接抓了柳公子你吧,前些日子上官將軍就已針對我們陳家與王家了,想必這次是要讓我不在會試上好好發揮,才抓的我。”
柳雲軒細細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我們柳家與上官家水火不容,上官家支持陳王,我們柳家自然而然的便是支持恭王,我父親與王知府是師生關係,你們陳家又與王家交好,不管這次上官將軍抓了誰,都是對恭王的一種挑釁。”
“不過我聽聞有一位周大人與上官將軍來往密切,過些天我就要參加會試了,周大人是主考官,恭王告知我說若我的文章若是出現在皇上眼前,周大人便不能在扭轉局勢了,但問題是,萬一這周大人將我的文章掉包,或是藏起該如何是好?”陳朔說道。
柳雲軒皺眉想著辦法,“我爹也是主考官之一,陳公子你且放心,我回去與我爹說說,你就安心考試就好。”
而在另一邊,本是找到陳朔該好好休息的黎慕之卻依舊頂著疲倦的身子,在布行裏忙碌著。
“少夫人,您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這裏有奴婢們就夠了。”琴鳶攙扶著有些疲倦的黎慕之說道。
“我就是有點困罷了,一會兒就不困了。”黎慕之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
這幾日總是有人來退貨,雖然比一開始的少了許多,但卻越來越難對付。
之前是一個早上能解決十幾個客人,如今卻是一天都不能讓三個客人滿意的離開。
“琴鳶,賬上還有多少銀兩?”黎慕之看著給客人的賠款如流水般送出去,不禁有些心疼。
琴鳶拿起賬本仔細的翻看著,半晌還不能回答,黎慕之見此拿過賬簿草草的翻閱著,越看心裏越難受,如今得罪了有權有勢的上官家,除了給錢賠償就是送布匹賠償,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陳朔還在客棧溫習功課嗎?”黎慕之問道,現在便就得陳朔能夠在會試中脫穎而出,才能狠狠地打上官將軍的臉。
“回少夫人的話,方才家仆來報,說大公子去了八方館。”
黎慕之聽後眉心微微一蹙,“可有下人跟著他?”
“回少夫人的話,公子特意囑咐不讓下人跟著。”
黎慕之心裏盤算著,既然上官將軍能不到一天就放了陳朔,那他一定是害怕了什麽,或者說是綁了陳朔也不能達到他的目的,而且還會動搖自己的地位。想了想便沒有讓琴鳶去八方館找陳朔回來。
“老板娘,你看看這料子,昨日送去我府上的,我今日一瞧……”
還沒等來退貨的婦人說完,隻見黎慕之將手中的袖爐放在邊上,轉身吆喝了一聲,讓周圍的百姓全都圍了過來。
琴鳶隨手將布行中的一個貨品單號遞給她,黎慕之當著眾人的麵,將紙張放在袖爐上烘了會兒,不一會兒便在單子上出現了一個王字。
她什麽都沒說,隨後又將婦人給她的貨品號碼放在了袖爐上烘烤了一下,紙上卻並未出現任何字樣。
琴鳶走出來說道:“凡是我王氏布行的單號上都用薑汁寫上了一個王字,若沒有,那便是假的!”
婦人見此愣住了,見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立馬說道:“這料子就是在你們王氏布行買的!你們可別賴賬!”
“這位夫人,您的這個料子真不是我們王氏布行的,先前我們布行沒有收回單號的規矩,但如今有了,隻要將布料送到府上,便一律收回貨品單號,這是昨日才有的規矩,您看來還不知曉。”黎慕之淡淡的說道。
婦人一聽急了,扯著嗓子喊道:“你這規矩是昨日定的,我這料子是前日買的!”
琴鳶立馬說道:“可您方才明明說,這料子是昨日送去您府上的,大夥可都聽見了。”
布行裏幾個夥計大喊聽著了,幾個百姓也湊熱鬧一齊喊著,頓時周圍都是支持王氏布行的聲音。
婦人見此還是不死心,依舊嘴硬道:“我不管,這料子就是你們家買的,你家夥計可能把單號這事兒給忘了!”
“那好,您且指認一下,昨日是哪位將料子送去府上的?”黎慕之叫來幾個夥計,站成一排。
婦人看都沒仔細看,就指著站在第一位的夥計,道:“就是他!”
“他?”琴鳶露出詫異的神情,“他是我們布行的門童,不負責外送。”
婦人聽後頓時啞口無言,抱著手上的料子從人群中跑走了。
“少夫人,就這麽輕易的放了她?”琴鳶看著黎慕之問道,本想跑去抓住那婦人,怎料圍觀的人太多,婦人跑的太快,一下就不見了身影。
“不必追了,讓夥計們都警惕著些,別讓人偷了單號。”黎慕之囑咐道。
四日後,會試當天
客棧裏,黎慕之在前夜裏,就給給陳朔備了好些個護膝厚衣裳還有吃食,以防考試的時候凍著餓著。
這幾日黎慕之忙的焦頭爛額,陳朔見她還睡著,便沒有讓阿姚叫醒她,獨自一人便去參加會試了。
考場外,考生們排成長隊等待搜身。
陳朔正在隊伍裏等著,突然背後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過頭一看,隻見柳雲軒站在他的身後。
“柳公子?你怎麽來了?”他詫異地問道。
柳雲軒回道:“我爹昨日才告訴我給我報名參加會試了,先前本還不願來,一想到有陳公子你,我便來了。”
他低著頭輕聲對陳朔說道:“今日搜身的人是周大人的人,我幫你看著些,你自己也小心些,別讓他做手腳。”
陳朔點了點頭,剛好輪到他進行搜身,那人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覺的捋了捋袖子。
“你是伺候周大人的吧,替我向周大人問好。”柳雲軒看著那人說道。
那人一看是柳雲軒,立馬滿臉堆笑道:“奴才遵命。”
“搜好了嗎?可得搜仔細了,別到時候出了岔子。”
“好好好,柳大公子吩咐,小人定當仔細著。”那人說罷,在搜身的過程中,悄悄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紙團,本想放在陳朔的身上,卻被柳雲軒當場抓住了手。
“這剛說完仔細,怎麽又將上一個搜出的東西放在了手裏呢?萬一誤會了可就不好了。”柳雲軒說道。
那人愣了一下,隨後毫不慌亂地笑著說道:“柳公子怕是看岔了,這就是從這位公子身上搜出來的。”
“我看你是周大人身邊的人,平日裏也算機靈,怎麽如此糊塗呢?本公子方才明明看見這是從你袖子了掏出的紙團,你怎麽能冤枉了這位公子呢?”
話音剛落,隻聽後麵排著隊的人都在起哄說:“我方才也看見了!若是讓這般人搜身,那還不如不考呢!……”
那人一聽心有些慌了,趕忙對陳朔賠笑道:“公子,是小人方才記錯了,此物不是您的,您可以進去了。”
此時在考官屋子的客堂中,幾個考官正談論著事宜。
一個下人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對眾人拱手作揖後,快步走到周大人身邊,附在耳邊說了些什麽。
周大人聽後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原來這次柳大人的公子也參加會試。”他拿起手邊的茶水,淡淡一品。
柳尚書說道:“是啊,三年前落榜,便想著再讓他考一次,我記得周大人的公子好像也是上次落榜了,怎今年也沒報名參加會試?”
周大人聽後臉立馬就黑了下來。
他雖位高權重,兒子就算考得太差也能有個一官半職,可三年前的會試,恭王是主考官,周公子雖腦子不靈光,但挺有上進心的,被抓住作弊的時候,衣物夾層裏滿是紙條,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讓人歎為觀止。
周公子被取消考試資格後,這事兒滿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笑話周家的公子:大字不識一個,腦子也不好,這麽多字,作弊的時候抄的是天書吧?
考場中,一間間屋子隻有一個小板子擋著做門,夜裏的風刺骨鑽心般凍人,不論是下雨著火考生門都不得出來,所有的事情都得在自己這間小石屋裏解決。
客棧中,剛醒來的黎慕之見窗外陽光明媚,蹭的從床上跳了起來,“阿姚!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守在門外的阿姚趕忙推門走了進來,回稟道:“回少夫人的話,現下已是辰時了。”
“什麽?都這麽晚了,你們怎麽也不叫我,陳朔去了嗎?”黎慕之連忙問道,生怕陳朔遲到。
阿姚說道:“大公子一個時辰多前就去了,少夫人您要不再睡兒會兒?這幾日您太辛苦了。”
黎慕之聽後心裏鬆了口氣,坐在榻上,突然想起什麽又問道:“考試是幾天來著?”
“回少夫人的話,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這兩天布行裏也沒人來鬧了,您大可休息幾日,而且奴婢打聽到了上官將軍明日就要去邊疆了,這次大公子考試雖有周大人從中作梗,但幸好有柳公子,才得以化險為夷。”
黎慕之想了想說道:“那我是不是還得去一趟柳家?道謝?”
“不必如此麻煩,五日後是柳老夫人的壽辰,王夫人也來京城了,您可到那時與王夫人一塊去柳家。”
“王夫人是何時抵達的京城?”
“就在今早上,李掌櫃托人來的消息。”
黎慕之拿起手邊的衣裳說道:“那趕緊的,給我更衣,我要去見見王夫人。”
五湖客棧中,王夫人似乎知曉她會來找自己,在樓下等候著。
“夫人,這幾日布行裏的事兒都是陳少夫人打理的。”李掌櫃在她身邊說道。
王夫人點了點頭:“說明我沒看錯人,她的想法與常人不同,雖然有時我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她的辦法確實很牢靠。”
李掌櫃說道:“過幾日便是柳老夫人的七十大壽了,夫人準備送什麽壽禮去?布行準備了上好的料子,已送去了成衣鋪。”
王夫人拿起手邊的茶碗,想了想道:“我記著老爺有一副山水畫存在京城的宅院兒裏,柳老夫人也喜愛山水畫,讓人取來,過幾日做為壽禮送去柳家。”
這時黎慕之的馬車已停在門外了,王夫人見此立馬起身前去相迎。
“慕之,怎麽才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她笑著拉著黎慕之的手說道。
“這幾日有些忙,睡過頭了,讓王夫人久等了。”黎慕之攏了攏披風說道。
二人坐到位置上,阿姚為她斟上茶水。
“今日便是會試了,我家贇兒也參加了,聽聞這幾日你們在京城出了狀況,陳大公子應是沒被影響到吧?”
黎慕之歎了口氣道:“但願吧,不過這次有柳公子幫忙,應是無事。”
王夫人詫異的問道:“柳公子?是柳尚書家的公子?”
她點了點頭,“正是,聽下人說,柳公子和我家陳朔是在八方館相識的,關係不錯。”
王夫人立馬喜笑顏開,“那感情好啊,過些日子是柳老夫人的生辰,你我好一同前去。”
“我先前聽聞柳夫人的娘家是在雲州做紡織產業的,若能讓其入股,或將其收購,便不必我們自己請繡坊加工了。”黎慕之說道。
王夫人道:“我與你想的一樣,不過讓柳夫人入股是不可能的了,前些年柳夫人的娘家劉家出了事兒,支了好大一筆銀子,銀錢周轉不過來,好多股東上門要錢,最後大多數拿了分紅就退股的,劉家遭到重創,不過瘦死駱駝比馬大,若我們將其低價收購來,那雲州便也有我們兩家的產業了。”
她聽後表情有些凝重,“但是我聽聞劉家就算沒了紡織產業,也依舊是雲州首富,想來不會給我們很低的價格。”
“所以我們這次送老夫人的禮得大些,還得送到老夫人的心裏去,若是我們在柳老夫人麵前提起此事,想來會比當麵問柳夫人順利的多。”
“這是為何?”
“士農工商,劉家從商,柳老爺是官,這門親事原本柳老夫人是不同意的,雖說後來柳夫人產下柳家嫡長孫,與柳老夫人的關係緩和了些,但這老夫人心裏依舊是不想讓劉家做這門產業的,若是我們想收購,想必柳老夫人會順水推舟,以一個最低價格給我們,而且劉家也不敢說什麽的。”
王夫人看著她問道:“你可準備好了壽禮?”
黎慕之搖搖頭道:“還沒呢,聽聞老夫人喜愛山水畫,但若是人人都送畫,豈不是沒了新意?”
王夫人聽後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隨即讓李掌櫃將那副畫又放了回去。
“那你想好送什麽壽禮了嗎?”
“還沒想好,不過有些頭緒了,但……可能不切實際。”
“你不妨說說,或許我能幫你。”
黎慕之有些麵露難色,“就是……現在這個天,哪兒會有螢火蟲?”
“螢火蟲?你要這做什麽?況且這寒冬臘月的,怎麽可能會有螢火蟲?”
“但就得是在這個季節沒有的東西,才能讓人眼前一亮。”她歎了口氣,“我還是再想想吧。”
一個時辰後,二人閑聊了幾句,王夫人有些瑣事要處理,黎慕之才回到四海客棧。
二月的京城,大雪紛飛,街道上的積雪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清掃。
屋子裏的黎慕之坐在窗沿,看著街道上的行人,現在王夫人來了,布行的事不用她操心了,陳朔也去會試了,不用人盯著溫習功課了,她便隻需安心想著給柳老夫人的壽禮,但卻發現越閑越想不出好點子。
“琴鳶,你去打聽打聽,這京城有什麽好玩的地兒?”她對一旁的琴鳶說道。
“奴婢先前便打聽好了,在城外有一處溫泉山莊,隻不過地方太遠,想著這大雪道路難行,便沒有及時告訴您。”
“溫泉?那豈不是常年四季如春?”黎慕之問道。
琴鳶想了想搖搖頭,“那倒不是,雖是溫泉,但卻隻有一小股,那兒的老板將其分流,還有些是自個燒水的,京城裏的小姐們每逢冬日便會去那裏。”
這下黎慕之可犯難了,“琴鳶,你們這送老人生辰禮物一般都是送什麽的?”
“若說是送柳老夫人的,那些達官顯貴們應是會送些綢緞、金銀玉器、書畫什麽的吧,但說起來,老人們其實最想要的是子孫平安順遂,最好是兒孫滿堂,晚年含飴弄孫。”
黎慕之單手撐著下巴,思來想去說道:“那我給柳公子尋門親事?不過這得是媒婆做的事兒吧。”
“哎呀我的好少夫人,您怎越想越奇怪了呢,柳公子的婚事柳家已定下了。”
“定下了?哪家的小姐?”她好奇的問道。
“是吏部侍郎趙大人家的二小姐,原本是上官家的大小姐,還是皇上下旨賜的婚,後來皇後娘娘見二人實在不般配,便勸說皇上將這旨意撤了。”
“還好這旨意撤了,不然這兩家真成了親家,那還得了?不過你方才說的那個溫泉,趙小姐會去嗎?”
琴鳶點了點頭,“會啊,奴婢都打聽過了,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每年都回去,趙小姐也不例外。”
黎慕之聽後略有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麽什麽都打聽好了?”
“不瞞少夫人說,其實這些天奴婢一得空便跑出去和那些嬸子們嘮嗑,這京城實在是太大了,奴婢打聽了這麽些天,才打聽出這麽點東西。”
黎慕之想了想,拍了拍琴鳶說道:“那好,你去備馬車,咱泡溫泉去。”
此時,貢院中
陳朔正認真的考試,卻不料周大人的下人很是忠誠,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將先前想誣陷給他的紙條,在巡查的時候丟進了他的號舍中。
還好陳朔眼疾手快,還沒等那人喊人,便將丟進的紙團接住,直接放進了火燭中燒成灰燼,落在地上被踩成灰四散開來。
“你你你!”那人見此一時語無倫次,趕忙大喊叫來了人。
“出了何事?”周大人走了過來,看了眼陳朔問道。
“回大人的話,這名考生他作弊!”
周大人繼續問道:“你可有何證據?”
“小人方才巡查時發現他在看紙條,被小人發現後,他竟將紙條丟進了火裏。”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將作弊之物丟進了火裏?”陳朔看著地上化為灰燼的紙條隨風散去,心裏鬆了口氣。
隻見周大人眼底陰笑,淡淡說道:“本官方才親眼看見你將紙條放入火中,而且此物是本官剛在你的衣物夾層中發現的。”他說著,將手中的紙團拿了出來。
陳朔見此怔愣住了,“你是周大人?”他看著眼前的周大人,這才知曉自己落入了圈套中。
“周大人,發生了何事?”這時柳尚書發現了異樣走了過來。
周大人將紙條擺在他的麵前道:“這名考生作弊,本官正準備將他逐出考場。”
柳尚書見此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浮動,隻淡淡的看了陳朔一眼後,道:“考生作弊確實應該逐出考場,但……”
周大人見他不往下說了,便疑惑道:“難道柳大人想要包庇他?”
柳尚書淡然道:“自然不是,周大人今兒這天不太對啊,往後出門得多抬頭看看。”
周大人聽後不明所以,下意識的仰頭看天。
白雲蒼狗,風起雲湧
“皇上口諭,想見見這位考生。”柳尚書道。
周大人心裏一驚,不知為何驚動了皇上,他看著陳朔又看了看柳尚書,這才知曉定是恭王為其出謀劃策。
京城郊外
一輛馬車迎著風雪在羊腸小道上行駛著,不遠處便是一處溫泉山莊。
“少夫人,風雪看樣子快停了。”琴鳶掀開馬車簾,看著逐漸變小的雪花說道。
“快到了嗎?”黎慕之感到有些頭昏,暈沉沉的說道。
琴鳶四處望了望,“回少夫人的話,就快了,差不多還有兩刻。”
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山莊大門外,門外的下人看見後,立馬將大門打開,迎他們進來。
“小的見夫人麵生,可是第一次來?”山莊的下人畢恭畢敬的問道。
“我家少夫人是第一次來的京城,還請小兄弟帶路。”琴鳶說道。
下人見黎慕之穿著不甚華貴便挺直了些腰背,“請夫人隨小的來。”
越往裏走熱氣迎麵而來,周圍的花草樹木也茂盛了許多,但高高的枝頭依舊沾著幾片還未融化的雪花。
“趙小姐可來了?”黎慕之問道。
下人想了想有些疑惑,“趙小姐?小的不知您說的是哪家的趙小姐。”
琴鳶道:“就是與柳尚書家的公子訂婚的那位。”
下人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哈腰道:“原來夫人與趙小姐認識,趙小姐半個時辰前就到了,請隨小的來。”
黎慕之被下人帶到了一個房子外,這時屋子裏走出五名丫鬟,下人停下腳步後道:“請少夫人先在此處更衣吧,小人就此退下了。”
待黎慕之換好沐浴的衣裳後,直接從屋子的後麵被帶進了溫泉池中。
溫泉池被分為好幾個坑,且皆被屏風遮的嚴嚴實實的,伺候的丫鬟候在屏風外任憑差遣。
“少夫人,奴婢方才打聽過了,趙小姐就在那處的溫泉湯浴中。”琴鳶指了指最中間的溫泉池。
黎慕之點了點頭,但並沒有要求山莊的丫鬟帶她去,而是跟著丫鬟去了最角落的溫泉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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