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認清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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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平平和和地側目看向她。
“錦儀,咱們走吧。”林氏收回目光,不願再理睬。
傅錦儀心頭雖恨,卻也知道佛門重地不是爭論的地方,況且薛氏這樣的人,真和她計較那才是掉了身份。她冷冷回過頭,攙扶林氏往外走。
隻是不料到,薛氏不依不饒地站到了兩人身前。
傅錦儀眯眸看著她。
“晉國公夫人還有何貴幹啊?”她悠悠問道,神色卻已經很不耐煩。
“林漪瀾,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薛氏義正言辭道:“你以為躲到這明覺寺裏就能清淨了?你犯下的大罪,本該沉塘處死的,如今能苟且偷生就是我們晉國公府的恩德了!你卻不知悔改,還敢頂著什麽安定侯太夫人的名頭安享榮華?林漪瀾,天底下沒有這麽便宜的事!”
傅錦儀有些明白薛氏的意思了。
這麽多年了,薛氏做國公府的妾室屈居在林氏之下,一定很不甘心吧。
雖然這道理聽起來很荒謬——薛氏出身低微,林氏是原配嫡妻,她能得到國公爺的寵愛做個貴妾已經是福氣了。可……話又說回來,在薛氏心裏正室的位子本就該是自個兒的,是林氏橫刀奪走而已。
如今林氏“東窗事發”,薛氏終於得到了國公府的承認,得到了正經名分。可這名分來得太遲、太不光彩,大家嗤笑林氏不貞的同時,也在戳著她的脊梁骨罵她以妾室身份上位,出身卑微,名不正言不順之類。
更何況,聖上一道聖旨剝奪了晉國公府襲爵不降等的恩典,這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薛氏急切地想要拿回自己的臉麵,想要立威,那踩著林氏的臉麵或許是一個好法子。讓天下人都知道,林氏已經是她手下敗將,是被國公府逐出家門的一條狗,是她腳底下的泥,對方占著正室位子這些年才是名不正言不順!
“晉國公夫人此言差矣,我家母親被晉國公休棄是一回事,但聖上都曾親自下旨洗脫母親的汙名,晉國公夫人這話是在質疑聖上的決定了?”傅錦儀含笑看著薛氏,慢慢地道:“晉國公夫人已經得了正室名分,也該知足了,再折騰些沒米兒的糠,小心因小失大。”
薛氏雖然是個隻會爭寵的風流女子,到底也在晉國公府活了幾十年,對朝堂政事並非兩眼一抹黑。
她鳳眸一眯,冷冷道:“你在威脅我?不要以為我不明白聖上的意思!聖上給你們臉麵,那不過是顧忌著徐策。聖上下旨安撫你們婆媳,卻同時下旨冊封了我們晉國公府的世子爺!聖上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這是徐家家事,聖上不會過分插手!傅錦儀,你還真以為聖上會幫你?”
傅錦儀含笑如故。
“晉國公夫人說笑了,我等都是聖上的臣子,是伺候聖上的奴才,如何奢求聖上偏幫?隻是,真要說偏幫,聖上念著外戚情分,也是偏幫晉國公府的。聖上冊封我家夫君為安定侯,侯爵在公爵之下,我和婆母也都明白自家的身份不如晉國公夫人您。”
薛氏眉頭一挑,麵上浮現出得意之色。
這傅錦儀竟這麽快就服軟了,倒讓她始料未及!
“原來你們還知道身份有別呀!”她冷哼,湊至林氏麵前鄙夷道:“林漪瀾,你壓製我多年,如今不過是個侯爵夫人,我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晉國公夫人了!嗬,你瞧,你兒媳都是個識趣的,你呀,也認清自個兒的身份吧!”
傅錦儀又笑了。
“是呢。我家婆母不過是侯爵太夫人,您是公爵夫人。”傅錦儀搖了搖團扇,神色散漫:“不過呀,我們兩家也算有緣分!雖然如今一個是公爵、一個是侯爵,但等晉國公百年之後,咱們的身份倒是一樣了!夫人的兒子繼承爵位後就會成為晉侯,您也會成為侯爵太夫人,與我家一般無二了!”
薛氏:……
她一張緋紅的麵孔迅速變得鐵青。下一瞬,她張牙舞爪地跳著道:“傅錦儀,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晉國公府襲爵降等又如何,索性如今我們的身份在安定侯之上!”
襲爵降等是薛氏心裏最大的一根刺。她拚盡性命換來的榮耀,卻被聖上狠狠地扇了一個又一個耳刮子。因著這件事,整個國公府都愁雲慘淡,李氏和晉國公沒地兒撒氣,便整日抓了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叱罵道:“若不是你沒出息、不如徐策建功立業,至於被聖上剝奪了襲爵不降等的恩典麽!聖上這樣做,分明是嫌你撐不起台麵,不願意讓你做一等的公爵!”
這話雖是遷怒,但薛氏自個兒都不得不承認——這事兒要怪,就隻能怪世子爺!
襲爵到底要不要降等,全看子孫是否出息。就算祖上得了天大的恩典,子孫不成器,也早晚能坐吃山空。子孫若爭氣,皇家看在眼裏自然會給恩典。
薛氏的兩個兒子都是無能之輩。
她生了三個子女,唯一精明能幹的小女兒卻折了!她的玥兒呀,若玥兒能留在身邊,她也不至於為子女焦灼……
傅錦儀哪壺不開提哪壺,薛氏被她氣得渾身都開始發抖。
“好哇,傅錦儀,你是覺著我晉國公府沒能耐了?”薛氏咬牙切齒:“你說的不錯,我家襲爵不降等的恩典被聖上收回去了!但那又如何呢,此時此刻,我仍是晉國公夫人!你們婆媳兩人若再不向我行禮,我明日就上書聖上,參奏你們安定侯府不知禮數!還有你,林漪瀾!你一個罪人,膽敢來佛寺裏進香,你敢對神明發誓自己從未做過錯事麽!哼,不知廉恥的一家子,我倒要看看你們安定侯府又能有多大出息!”
傅錦儀和林氏都沒有被激怒。
傅錦儀輕聲歎一口氣,林氏卻淡淡笑著搖了搖頭,道:“晉國公夫人真是有趣,您既然做了堂堂正正的夫人,口口聲聲標榜禮數,自個兒也該去找個教養嬤嬤好生學一學我大秦的禮義廉恥了!在禮法上,您是妾室扶正的繼室,是填房,故而是不能接受朝臣跪拜和貴族行禮的,這一點您難道不知道?至於您非要逼迫我向神明起誓,我更聽不明白了。我如今是安定侯夫人,和你們晉國公府沒有任何關係,我為何要為著你們晉國公府起誓?我已經被晉國公休棄,自此以後再無瓜葛,就算做錯也輪不到你們晉國公府來教訓,就算做了好事也不需要晉國公府來稱讚。兩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起誓做什麽呢?”
薛氏被堵得啞口無言。
臉上倒漲得越發紫紅了,傅錦儀瞧著她怕是能憋死過去。
“你,你們,你們……”薛氏大口地喘著氣:“以為撈了個安定侯的爵位就能高枕無憂了?林漪瀾,我告訴你,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還活著一日,我就饒不了你!這麽多年了,你壓在我頭上……”
“晉國公夫人稍安勿躁。”傅錦儀抬起手往下壓了壓。薛氏這人看似精明,實則礙於出身和眼界,她沒有什麽高瞻遠矚,也沒有什麽真知灼見。
傅錦儀不願意再和這樣的人閑扯了,因為這太掉身份。
“傅錦儀,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薛氏大吼道。
傅錦儀用一種平和的目光看著她。
“在佛祖麵前爭吵不成體統,晉國公夫人真有什麽事兒,爭吵也不是解決的辦法。”她的聲色清婉動人,似乎在誠心誠意地安撫薛氏:“若我猜的不錯,晉國公夫人今日過來進香,也不是特意來為難我們的吧?”
“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來明覺寺進香,難道是為了與你們兩個賤婦糾纏?你們也配!”薛氏瞪著眼睛怒道。
傅錦儀輕聲笑了。
“那……夫人是來求簽的了?求到了天黑都還跪在這裏,想來也是求得不順利了。不知夫人是求不出結果呢,還是求得不吉利,想要請人破解?”
薛氏被說中心事,不由眼角一抽。
“求了什麽結果,與你何幹!”她脖子一扭,不屑道。
“與我們也有相幹的。”傅錦儀閑閑地笑了:“這明覺寺是國寺,本就香火鼎盛,如今弘安師父入駐後大家更是趨之若鶩。我想著,晉國公夫人也想尋弘安大師來解這道簽文吧?”
薛氏麵色沉沉,冷哼道:“弘安師父聲名遠揚,誰不想請她解簽文!”
“那真是巧了。聽說今晚弘安師父會駕臨雲夢齋,我家婆母在此地閑坐大半天,自然也是想要等待弘安師父的。”傅錦儀說著扶住林氏的手臂道:“婆母,咱們幹脆也別走了。都等到這個時候了,再等一等也無妨。”
林氏看了看麵目猙獰的薛氏,思考著要不要和這女人一塊兒等著這裏。最終她倒笑了,心道:今日是為著弘安師父來的,怎能因遇上了難纏的小鬼就擾了心神呢?等在這裏又能怎樣。遂緩緩點頭,微笑拍了拍傅錦儀的手。
“晉國公夫人你瞧,這不就相幹了麽。咱們都是要等弘安師父的,就算再不快,也不能說走就走。”傅錦儀在林氏身邊坐下了,隱隱擋住薛氏婆媳射向林氏的陰毒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