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傾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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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是需要傾訴,倒了一下午垃圾,離開時候,謝悠然終於覺得不再那麽難過了。
她一個人走回了家。
隻是人潮熙攘,很容易令人傷感:來來往往行人,都有明確方向,隻她,何去何從,彷徨得很。
不自覺又走回了和宛南平曾經家裏,推開門,屋裏一切如舊,客廳牆麵上,是她自殺那晚用血寫就滿滿一牆“宛南平,我愛你。”
鮮紅已成了赤褐,恐怖而醜陋顏色,□裸地嘲弄著她愚蠢和無知。
她到現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才兩天事情,但兩天前,她到底是有多蠢,才會絕望那一刻,還要做這麽看似悲情實則是可笑至極告白?
她愚蠢大概是外人也受不了了。
葉律師臨走時候說:“謝女士,您就沒有想過,萬一您不了,您心心念念掛記孩子將怎麽辦?您再愛他又怎麽樣?您不了,您們婚姻照樣失去了存續可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再娶妻,再生子,到時候,沒有媽媽,您孩子們將怎麽辦?”
“其實,作為律師,我不應該對當事人事情摻雜什麽私人情緒,但是謝女士,我覺得,您口口聲聲說為了孩子不想離婚,我真是不能相信。因為真正愛他們,必然是舍不得將他們獨自留世上吃苦。而且,您要想清楚,您不想離婚,究竟是怕失去孩子,還是,怕失去那個男人?”葉唯安聲音很溫和,但溫和裏,卻有一種不容置疑堅硬,像把刀,一下就挑開她心上淋漓傷口。
她告訴她:“你要想清楚,想清楚了,這個案子,我才能知道怎麽幫您。尤其是您自己,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那時候,她覺得葉唯安不懂自己。
可現,看著牆上這麽斑駁字跡,她忽然明白,她把自己看得好清楚。
哪怕是從醫院重醒過來,她其實還是稀裏胡塗,她心裏,還是有幻想,幻想這所謂離婚,不過是一場惡夢,她醒過來,一切又會恢複如初了。
所以,她才會跑到百利去。
但她又知道這不是夢,所以看到宛南平眼裏毫不掩飾厭惡時,又倉皇地逃離。
葉唯安與其問她想沒想清楚,不如是委婉地提醒她:能不能做到足夠堅強。
堅強到和那個自己曾死心踏地愛過追隨過男人,對簿公堂。
她其實真不知道能不能,世事比想象殘酷,一如人心,很多時候並不由自己完全來掌控。
她走過去,從洗手間裏拿了條毛巾擦牆上印跡,試圖抹掉自己愚不可及那段過去。但寫上去時候那麽輕易,要擦掉,卻是千難萬難。
就像是記住一個人,很容易,一個溫暖笑,一次難得伸手,或者是,一片表示關心藥丸就足夠,但要再將他忘記,卻必須要經曆過一次又一次剜心一樣痛。
撐過那痛,活過來,撐不過去,就像是那一次她那般,隻想去死!
宛南平,他名字,她一點點抹去,就像是把他這個人從她心上挖去。
她都有些奇怪,她為什麽會這麽愛他。他常年不著家,對她也算不上好,很少花心思送她什麽東西,連買束花都覺得不適用摳門男人,她居然愛他如此,為他離開而想死!
她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
棄了毛巾,她拿手指去摳,摳得指甲斷了,指尖生疼,她白色牆灰裏嚎啕大哭,想把那股子被拋棄恐懼、絕望還有無助都哭出來。
她一邊哭一邊告訴自己:她會過得好好,哪怕沒有他,她也會過得好好。
她才三十出頭,她還可以重開始,不過是累點,辛苦點,不過是,堅強一點!
哭得累了,剛經曆過失血身體終是承受不住。
她昏了過去。
再醒來,又是醫院裏,急診室內白蒼蒼牆壁,隻是傍晚陽光已不刺眼,透過窗台照進來,灑被單上,折射出點點金黃光暈。
她父親謝嵐山趴她床頭,或者是太累,他疲倦地就那麽睡著了。
這個一輩子被她母親嫌棄男人,謝悠然印象裏,老實、懦弱、不堪大用,但這幾天,卻是他,四處奔波,悉心地照顧著她和她母親。
她記起前一陣子聽到大女兒宛婷說愛情,她便問孩子愛情是什麽。
宛婷說:“愛情就是一個人生病了,另一個人不離開,一直照顧著他。”
不夠八歲宛婷,還沒有學會不離不棄這個成語,但是,她卻用她語言,總結出了成年人世界裏早已拋棄掉愛情精髓。
想到宛婷,不由得想起宛妤,她才三歲,正是粘她時候,往常一會兒不見她就會到處去找,這都被她爸爸帶走好幾天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宛南平那人,粗心得很,耐心也不夠,不知道不耐煩時候,會不會打她們……
真是越想心裏越痛,越想就越恨。
忍不住掀了被子,正欲下床,謝嵐山卻被她驚醒了。
“你醒了?”他揉著眼睛問。
謝悠然“嗯”了一聲,順勢坐起來,說:“爸爸,晚上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吧,今天我來陪媽媽。”
“不用了,你身體還弱著呢。”謝嵐山搖頭,隻字不提他是怎麽家裏發現她。
謝悠然覺得好抱歉,他們已這個年紀了,作為他們唯一女兒,不但不能給他們以支撐,反倒他們需要時候,脆弱不堪。
苦笑一聲,她說:“爸爸,不要表現得我好像一無是處。”
雖然,她確是。
婚前依賴父母,婚後依靠丈夫,她把所有寶都押別人身上,現想想,落得今日下場,也不全是人家錯。
她這樣說了,謝嵐山隻好退了一步,說:“那好,等你這水吊完了,你就幫著我,給你媽媽擦擦背吧,天氣熱,她老覺著不舒服。”
謝悠然重重地應了一聲。
晚上她還是沒有陪房,鍾君需要不是一晚兩晚,而是長達半個月康複期,所以,她必須先把身體養好了。
謝嵐山畢竟有了年紀,再受不得兩頭辛苦,兩頭操心。
謝悠然便回了家,雖然她還是睡不著。大半夜裏趴床上研究離婚資料,看著看著總覺得有些問題想不通,便試探性地給葉唯安發短信。
她回得不,但也不慢,語氣很平靜,很有耐心樣子。
謝悠然便安了心,問她:“你覺得,一個男人十來年都那樣過來了,為什麽突然一下子那麽堅決地要離婚?”
要說宛南平不愛她了是有可能,但他不可能不顧及兩個孩子。宛婷和宛妤乖巧聽話,他和她們相處時間是不多,但看得出還是很寵她們,平素該有關心,他也不會少給。
管那些關心,都是物質,或者多地流於形勢,但總算,該到一個爸爸義務時候,他不會吝嗇。
葉唯安這次回得就很了,她說:“應該是有必須要離理由了,比如說,這個女人他再受不了了,再比如說,他有了小情人,對方拿了什麽重要東西威脅他,或者是,他愛上了別女人,激情再燃燒,為愛昏了頭。”
連王x那樣六十多老頭了都能離婚找上第二春,何況是還正盛年宛南平。
宛南平有情人嗎?
葉唯安之前,就是謝悠然自己也懷疑過。但是鍾君宛南平提出離婚後立即就請了私家偵探專門調查過他,他一切表現都很正常,工作、出差、談各種各樣商務合作,回家睡覺。
他很正派,正派得就是出去聲色犬馬類娛樂場所,身邊相陪,也隻有男人。
可這一會兒,看著葉唯安短信,謝悠然又不確定了。
半天沒回信,葉唯安又發過來一條問她:“你沒事吧?”
顯然是怕她受了刺激。
謝悠然忙回:“沒事。”
葉唯安就發了個笑臉,而後問:“那你想好後麵要怎麽走了嗎?”
這一次,謝悠然幾乎沒什麽猶豫,她一筆一筆,相當堅定地敲出一行字:“離婚,我要孩子,兩個。”
葉唯安說:“嗯,有點難,不過,我會力。”
是啊,當然有點難,給她一個孩子還有可能。兩個,宛南平肯,隻怕她婆婆也是不肯。
但是不管有多難,她一定要達成。
宛南平不是想離婚麽?想起一路以來他表現,那麽迫切,迫切得甚至拿兩個孩子來威脅他,那麽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讓他急著一定要些離。
她又翻回葉唯安短信反複地看。
受不了她?她不是潑婦,兩人也很少吵架紅臉起紛爭,再說了,他們相處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年來,不可能突然就受不了她了。
激情燃燒有了第二春?
宛南平那麽冷靜理智男人,得失算得清清楚楚,要他陷入瘋狂愛情裏,不太可能。
那麽,被小情人威脅?
好像隻有這個靠譜些了。
謝悠然盯著小情人那幾個字,像是要透過那幾個字,看穿宛南平這麽多年來表象,認清他本質。
可饒是她再努力,她也想象不出,是什麽樣人什麽威脅,能讓他不顧男人顏麵,硬要將出軌帽子扣到她頭上來,甚至不惜精心設計那樣一場陰謀。
她手指輕移,指尖點到案卷上一個名字:白榮。
傳說中,她情人,現應該哪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兒童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