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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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三姐看了甄英蓮一眼,這個她原本以為會恨自己的女子,卻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眼底不見明顯的喜惡,似乎自己鬧出來的這麽大的動靜,在她眼裏竟不存在一樣。
    “你不恨我。”尤三姐所言,用的是陳述的語氣,而並非疑問。她其實很擅長揣度人心,否則在一開始進入寧府的時候,當尤二姐都守不住自身都時候,她卻能將賈珍父子哄得提溜轉,不敢過分逼迫於她。隻不過相處的時間久了,尤其尤二姐又被說給賈璉做了妾,那父子倆逐漸沒了耐性,不吃她那一套了,她也就沒辦法再守住自己了。
    如今見甄英蓮倒似乎對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厭惡,反而是柳湘蓮守在甄英蓮都身邊,一臉的戒備厭惡,尤三姐是真的灰心喪氣了。因為甄英蓮都不在意,剛剛好說明,在柳湘蓮的心裏,自己根本什麽都不是,所以壓根就不值得被在意吧。
    甄英蓮一愣,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道:“你一再要求見我,不是為了和我說這樣一句話的吧?”英蓮本就不是性格強硬的人,要她狠心徹骨地去恨一個人,委實有些難。說實在的,英蓮小時候被拐賣,被拐子打罵怕了,性格裏便有幾分隨遇而安,並不怎麽敢於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如果尤三姐覬覦的對象不是自己的丈夫,也許英蓮對她還有幾分的佩服——如果自己當初沒能從拐子手裏逃出來,而落到尤三姐這樣身不由己的境地,是斷然沒有勇氣像她這樣敢於一爭的。
    尤三姐恍惚地笑了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見你要說什麽,也許隻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輸給了一個什麽樣的人,不想讓自己留有遺憾吧。”尤三姐雖覺得自己出身不好,可容貌才情都是上佳的,向來自視甚高,若說原本還覺得自己隻是命不好,如今卻說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如人。
    甄英蓮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可憐,隻是她的心再軟,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衝動地說出留下尤三姐的話來。柳湘蓮大可不必這般擔心她吃了虧。
    英蓮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裏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真正和她骨血相連的孩子。她吃過的苦多了,並不怕委屈自己,但是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為母則強,就算她再怎麽覺得尤三姐可憐,也不會讓她這樣一個不安定因素進入自己的家門——尤三姐無處可去,可她也是一樣,如果失去了她的丈夫,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裏。
    “我該走了。”尤三姐突然道,看著柳湘蓮的怒目而視,她的心裏實在是好受不起來。
    甄英蓮也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麽,見她要走,便叫了下人來領她出門。
    尤三姐走了幾步,突然回頭,乍然問到:“那兩個花樓娘子,說你們找來的嗎?”
    柳湘蓮正擔心地看著英蓮,驟然聽到尤三姐的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尤三姐看英蓮露出疑惑的表情,柳湘蓮也是一臉的茫然,便覺是自己多想了,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做法,叫那些想要從良的花樓娘子們覺得可以效仿吧。
    尤三姐不再說話,歎息一聲,黯然離去。
    柳湘蓮這時才反應過來尤三姐問的是什麽,頓時有些汗顏,說實話他還真有幾分心虛,隻是一想到如果尤三姐成事之後,自己和英蓮要承受的心理陰影一輩子都可能擺脫不了,頓時又心硬了起來。
    尤三姐走了,柳湘蓮都心裏終於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至於那兩個花樓娘子,自然有馮紫英善後,他並不適合出麵,這件事情跟他沒有半點瓜葛才好。
    隻是後遺症卻也很明顯,他想要進駐英蓮都內心,似乎更加的難了,不過他不著急,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用來證明他的真心,尤其在知道英蓮懷了他的孩子之後,心越發的安定,曾經渴望漂泊,如今卻多了幾分責任感。
    而尤三姐此去西北,那裏民風彪悍,對失貞的女子也並不似中原這邊深惡痛絕。而京城的人們,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這個女子的消息,隻留下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漸漸地沒了味道。
    而且經過了尤三姐的事情之後,柳湘蓮此後行事越發謹慎,少了幾分輕浮,多了許多穩重,不再每日裏無事閑逛,而是認真考慮起來做一番事業,總不能讓妻兒跟著自己有時飽餐一頓,無時喝涼水頂餓吧?
    柳湘蓮的武藝還是極佳的,馮紫英和衛若蘭與其交好,便將其薦給了莊煜,就算成不了王府近衛,做個王府侍衛小統領也總比他這樣無所事事的強,有家的男人自然要考慮養家的事情,難道還要讓英蓮做針線補貼家用,那樣他也未免太丟臉了。
    柳湘蓮的為人和身手,莊煜倒是極滿意的,隻是王府近衛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莊煜自然是要去調查柳湘蓮的家世人際交往各方麵的事情,這樣就叫他意外地發現,柳湘蓮的那個小妻子,竟然是他們全家當年下江南時救下來的被拐賣的女孩兒。當時托了賈敏幫她找到家人送回去,後來就沒再怎麽關注了。
    回家和黛玉一說,黛玉也記起來那個女孩兒來,依稀還記得,她和自己的眉眼間,是有幾分相似的。
    黛玉正想著,是不是要找機會見英蓮一見,那邊兒就先遞了帖子來拜訪。
    甄英蓮本來一進京就該來的,不管誠恪親王妃他們見不見她,她都不能夠忘了曾經的恩情。隻是當時尤三姐的事情鬧得她站在風口浪尖的,倒是不適合將誠恪親王府牽扯進來,反倒擾了他們的清靜。
    如今事情了了,甄英蓮心懷忐忑地遞了帖子,也不確定誠恪親王妃她們肯不肯見自己,總是自己的一點心意。
    甄英蓮這般做法,果真讓裘卿妤也覺得滿意,尤三姐的事情鬧得那般大,裘卿妤也是聽說的,而在那樣的情況下,甄英蓮若來王府拜訪,難免叫人覺得是想仗著王府的勢力壓人。如今事情解決了才來,倒讓她覺得這個丫頭不是個勢利的,心思純善,倒是值得黛玉一交。
    黛玉見了甄英蓮,自然問起她這些年來的經曆,聽聞差點兒被送人為妾,嫁了柳湘蓮又逢母喪,進京了又碰到尤三姐鬧事,可謂命運多舛,也不由得感到唏噓不已。幫人,能幫得一時,到底是幫不了一世的。
    黛玉本對柳湘蓮沒什麽好感,當然要說有多厭惡也談不上。隻是見了英蓮,想到她因為尤三姐可能受到的非議和委屈,難免對柳湘蓮有些不滿。不過從莊煜那裏聽到了整件事情的過程,卻不得不承認柳湘蓮的無辜,如此想想,甄英蓮嫁給柳湘蓮,未來總還是能夠把握的,若能一直這般下去,也算得上是苦盡甘來了。
    甄英蓮在黛玉這裏,還認識了馮紫蘭。
    黛玉和馮紫蘭是閨中好友,常有來往。
    因為柳湘蓮和衛若蘭、馮紫英兩人都交好,馮紫蘭對甄英蓮也是十分熱情。
    柳湘蓮得知了,便又通過衛若蘭托了馮紫蘭在甄英蓮麵前說了他許多好話,也能稍稍挽回了些在甄英蓮心目中的形象。
    隻是到底身份不同,黛玉和馮紫蘭對甄英蓮再親切,平日裏相處甄英蓮也仍然覺得有些拘束,並不能夠平等相交,黛玉也不勉強於她,隻在一些輕鬆的場合叫她來作耍。
    甄英蓮並不想攀附權貴,如此這般,也覺得輕鬆。
    倒是林霽聽說了甄英蓮的事情,早已記不清當年那個女娃娃的樣貌,反倒回憶起小時候被莊煜捉弄扮女娃還被嘲笑浮腫的經曆,頓時覺得心情很有些灰暗。
    雖說,甄英蓮找到家人被送回家,是林家幫的忙,隻是如今林家也沒有一個女主人在,甄英蓮反倒不方便登門,隻由柳湘蓮代表她送了些謝禮過去,林家自然不缺這些,但是英蓮所謝,林海也就讓人收下來了。
    倒是林霽和柳湘蓮一見如故,平日裏多有往來,偶爾也會相約出門喝茶吃酒。
    林霽的年紀,也該成親了,隻是家中沒有主事的女主人,林海隻能把林霽的親事托給了黛玉,黛玉如今也是在暗中相看,待得她出了國孝,也好把林霽的親事提上日程。
    黛玉畢竟還是年輕,雖則聰慧,但是畢竟閱曆不夠,不過有裘卿妤把關,林海一點兒也不擔心林霽的親事會說得不好。
    林霽和柳湘蓮、衛若蘭等人,正是少年風華正茂的時候,走在大街上也是極引人注目的。
    這日他們相約一同飲完酒,均有三分酒意,走出酒樓大門的時候,卻依然腳步穩健。武人好酒,可這幾人都是極有自製力的,便是柳湘蓮放浪形骸慣了,如今當了差了,又顧及妻子懷孕聞不得酒味,反倒是四人中喝的最少的。
    林柳兩家在同一方向,林霽和柳湘蓮便同路回去。
    酒館二樓的一個廂房內,打扮成男子模樣的探春,垂眸看著他們的背影。
    打扮成小廝模樣跟在她身邊的凡兒聲音有些微顫地問她:“太太,真的……真的要利用林家公子嗎?”林家的林海大人本就是天子重臣,林家姑娘又是親王世子妃,林家大爺也是人中龍鳳,林家的權勢門第可是他們孫家這樣的暴發戶比不上的,便是當初沒有沒落的賈家,也不一定能像林家那般,她們如何能夠惹得起?
    孫紹祖對她們的危害太深,便是害了他,她也可以安慰自己是逼不得已、替天行道,可是把全然無辜的林家公子牽扯進來,凡兒難免有些不忍心。
    探春的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孫紹祖的暴行已經嚴重地摧殘了她的身體,她已經決不能夠再等下去了。
    聽了凡兒的話,探春臉色一僵,麵容看起來有些扭曲,道:“凡兒,你以為我們能夠悄無聲息地了結了孫紹祖嗎?你以為孫紹祖死了我們還能全身而退嗎?你以為孫家的那些族人都是死的嗎?如今不過孫紹祖暴虐,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若孫紹祖死了,我這個寡婦,隻怕會被他們剝皮抽筋,啃得一點兒渣都不剩。”
    “可是……”凡兒總覺得探春的狀態不大對,或許真的是被孫紹祖逼得太過了。
    “但是林家不一樣!”探春打斷凡兒的話,“林霽是她的弟弟,她能對別人見死不救,卻絕對不會放著自己的弟弟不管!如果是林霽,她總會想辦法救他的,到時候孫家的那些齷齪事,不怕沒人掀出來!我害不了他的,這件事情根本對他沒什麽影響,卻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活路,凡兒,你明白嗎?明白嗎?”語調逐漸歇斯底裏,探春忍不住地落下淚來,聲音卻壓抑得極低。
    哪怕日子再往前翻幾年,她也斷然想不到自己會過上如今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原本覺得隻要報複了那群所謂的家人,她哪怕死了都不再覺得遺憾。可是,太過深刻的痛苦,卻讓她的心逐漸扭曲。
    明明,隻要伸一伸手就能夠救她的,明明不費吹灰之力的……
    為什麽……不肯救救她……
    作者有話要說:奇葩同事跟人吵架,“我他媽的要是怪你的話,我全家死光光。”
    炒雞囧,不怪人家你和人吵什麽架,既然有可能是怪的話,“全家”好可憐的說。
    雖說現在所謂發誓就跟放屁一樣做不得準,可是這樣把“全家”拿來“死光光”,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家人和兄弟姐妹當回事了吧?
    神邏輯真的搞不懂啊……難道我已經老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