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奴請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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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親子,沈南珣總是會上心一些的。
    況且,蒙學,也不必逼得太緊。
    “翠芝?怎麽不在哥兒跟前伺候?”
    成婚四年多,身邊的人也在京都生活了四年多,幾個小丫頭官話也說得越來越好了,隻有高嬤嬤,毗陵口音還是很重。
    翠芝把床幔掀開掛起,“世子說哥兒該上蒙學了,帶去了前院,還交代不讓奴婢伺候,福安會伺候著,等哥兒學完一個時辰,自會送回來,也讓娘子安心。”
    “對了,世子還說蒙學夫子也曾在鶴鳴書院求學,是永平十一年的舉子,和上峰不合,無奈辭官,學識人品娘子盡可放心,顧家大朗也是識得此人的。“
    好一會,急促的心跳才平靜下來,陸風禾也辯出了外邊的聲音是高嬤嬤的。
    高嬤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能吃多少酒,侄子家又有多少酒能給她吃,昨天已經歇了一天了,怎可能今日還難受。
    隻是吃醉酒進不了府也是昨日自己說的。
    高嬤嬤趕緊辯白,“謝娘子關懷,老奴都好了,娘子不計較老奴不按時回府已是娘子寬容。”
    陸風禾就著翠芝的手,喝了兩口青鹽水清口,才說:
    “嬤嬤總說我年輕麵嫩,也總教我對下人要立規矩,做不對了該罰就得罰,不罰不長記性。”
    高嬤嬤聞言詫異地抬頭看陸風禾。
    陸風禾一個眼神都不給她,接過帕子擦了擦嘴。
    “世子昨日就頗有微詞,說嬤嬤好生沒有規矩,怎麽不在跟前伺候著,還問我怎生管家的。”
    陸風禾做出一副無奈又心痛的樣子,
    “嬤嬤可是我的乳母,可是代表我的臉麵,說嬤嬤沒規矩,不就是說我沒規矩嗎,嬤嬤,你說這事該如何是好,我在世子麵前的臉麵該如何撿起來。”
    說著陸風禾還眼淚汪汪地看著高嬤嬤,一副不知如何是好,虛心求教的樣子。
    屋裏不光有翠芝綠芙兩個大丫頭,還有送水送夕食的好幾個小丫頭,高嬤嬤實在沒臉說出不罰。
    一口銀牙咬了又咬,跪了下去,“老奴請罰。”
    裏間水已兌好,陸風禾任由高嬤嬤那麽跪著,讓翠芝扶著進了裏間,陸風禾用十六孔骨刷沾了青鹽,慢慢地淨了口,又淨手擦麵。
    轉出裏麵又坐到梳妝桌前勻了麵脂,扭頭問綠芙,“夕食都好了?”
    綠芙應答,“好了,有娘子愛用的芋粉團。”
    “鴨肉餡還是雞肉餡?”陸風禾又問。
    “野雞肉呢,味色極佳。”
    陸風禾道:“快快盛出來。”
    綠芙笑著說:“娘子莫急,還有蟹羹呢,且用上半碗,不可多食。”
    “告訴鋪子上,頭水六月蟹得送到府上來。”陸風禾說。
    “娘子放心,鋪子上都曉得呢,哪年的六月蟹不是下船就直接送到府上來。”
    陸風禾和綠芙說著就坐到了桌邊,由綠芙伺候著陸風禾用朝食。
    翠芝則去水房換碧荷煎藥,碧荷開始用沙子悶藥包,等陸風禾用完朝食,稍坐片刻,餘姑姑就要來熱敷按骨了。
    河沙早就有健壯的粗使婆子翻炒發燙了,碧荷隻需按照餘姑姑交代的,將慢慢一鍋滾燙的沙子拔開放入藥包,再掩上沙子,把藥包悶到發燙,悶出藥性。
    陸風禾慢條斯理地用完夕食,翠芝送藥進來,又帶了小丫頭們早間去院子裏剪的花。
    知道陸風禾心裏有事,昨日臨睡了還篆香,今日一早就交代小丫頭們趁著露水未幹,趕緊去園子裏剪些花回來。
    月子裏無事可做,也不能出去,插插花,權當讓陸風禾放鬆放鬆。
    五月正是百花齊放的時節,園子裏開的花不少。
    後來高嬤嬤回侄子家養老了,陸風禾也奉行這一套,著實讓她吃了些苦頭,忘了罰之前還有賞,無賞光罰,麵上是沒錯了,可是私底下的小心思卻是不會斷的。
    高嬤嬤這話說的也是很有意思,自己的確是在她出府之後出事的,可也不算提前太多,若心裏真有這個主子,這個節骨眼怎可能不當天回府?甚至還吃醉告假一天,沒有哪家的下人有那麽大臉麵的。
    高嬤嬤在這件事裏充當了什麽角色,亦或者,她又做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都是有待探查的。
    “世子上朝太早了,廚房沒有預備,隻用食盒裝了三碟子點心。哥兒是奴婢伺候著用的,小廚房的點心也送了。”
    陸風禾點頭,上輩子她最幸運的事大概就是遇上了這四個貼心且衷心的姑娘了吧。
    翠芝推門招呼門口候著的小丫頭提熱水來,高嬤嬤一把拉開門,擠開翠芝就走到了陸風禾麵前。
    “我的大娘子啊,那麽大事怎麽不差人去喚老奴回來啊,老奴就出府一天娘子就出了那麽大事,要老奴說啊,小丫頭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該罰。”
    高嬤嬤原本也是陸風禾院子裏的管事嬤嬤,對下人是有些嚴厲,總說陸風禾是年輕娘子麵嫩,不忍心罰下人,可是都是奴才,不罰不立規矩不長記性,隻要稍微有點錯處,高嬤嬤就會抓著不放。
    “朝食是在哪裏用的?”
    陸風禾沒有多問,找個正經夫子啟蒙也是好的,省得為了念書習字傷了母子情分。
    “嬤嬤有心了,大早上趕路回府辛苦了,且下去歇著吧,翠芝綠芙伺候就行。”陸風禾神色淡淡,還交代剛進門的綠芙。
    “吩咐小丫頭伺候好嬤嬤,嬤嬤醉酒還難受著呢。”
    哪怕昨日聽聞高嬤嬤第二日才能進府,陸風禾都一點失望都沒有。
    她現在隻盼著青菱早日平安歸來。
    陸風禾靜靜地聽著,頭次覺得高嬤嬤的聲音過分刺耳,也是這兩天頭次生出不想見的念頭。
    重來一次,院子裏的人都是多年未見的舊人,就是一個支應的小丫頭,陸風禾都覺得欣喜親切,按理說,高嬤嬤作為她的奶嬤嬤,和她是最親近的下人了,她該是盼望著見她的。
    “碧荷。”陸風禾開口叫人。
    床幔外一直有人候著,“碧荷去水房煎藥去了,是奴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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