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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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汪汪、十分透亮的玉鐲‘叮當’一聲兒,敲擊在原木的桌麵上,發出的聲響讓幾人的心都緊了緊,尤其以沈冰淩為最。
沈冰淩伸向玉鐲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許安瀾修長的手指捏起了被扔在桌子中央的玉鐲,卻沒有給她的意思。
“……安瀾?”
許安瀾給她買最漂亮的衣服鞋子,價格昂貴的珠寶首飾,房子車子也十分大方的送給她,還有一塊溫溫潤潤的羊脂玉佩,據說那是他自生下來就戴在身上的,可是這個鐲子……
“這個你不能戴。”
許安瀾說的十分平靜,看也沒看臉色刹那間就變得煞白煞白,頗有些大驚失色的沈冰淩。
他隻捏著這個鐲子把玩,像是一點兒也不知道這玉鐲的珍貴,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金銀是錢,鑽石是價,而玉是生命。像是許家這傳了幾輩兒的傳家寶,還是給一個家族中最最重要的當家主母的鐲子,就更是無法估量的天價了。
“這樣的鐲子還是戴在人手腕上才好,若是幾十年封存下來,許是沒有現在這樣的溫潤和通透了呢。寧寧哥哥……?”
黎染喝了一口她極喜歡的酸度適中的酸奶,輕輕的咬了咬吸管。看來許安瀾還沒有忘記她的習慣和愛好呢,隻是,現如今她口中的這聲兒“寧寧哥哥”,……卻隻剩下了諷刺了。
“染染,又不聽話了,這鐲子當然不會被封存幾十年。這話是你能說的嗎?這是許家的家事。”
黎染又嬌又媚瞪了童落辰一眼,一點兒沒有發火的意思,心中莫名的想笑。童落辰說的這句話,可真真是沒有什麽諷刺嘲諷的意思,可偏偏就是讓許安瀾和沈冰淩聽了心裏難受。
童落辰不知道許家的規矩,可不代表黎染不懂許家的條條框框,做了許安瀾這麽些年的未婚妻,許家的大小規矩她可是張口就來,別人都是隻是其一,不知其二呢,這個鐲子是給未來的當家主母的,可是誰讓她黎染先跟許安瀾訂了親,占了先,把這鐲子也占了呢,沈冰淩這一輩子,是沒有機會了……
“嗬嗬嗬嗬嗬……”
看著童落辰用那樣一張妖孽的臉做出一副疑問委屈的樣子,黎染果然嗬嗬嗬的笑起來,也不顧對麵沈冰淩的黑臉。
良久,許安瀾還是把玩著手中的玉鐲,沒有給沈冰淩的意思。
黎染看著因為心中急躁,臉上也帶了點出來的沈冰淩,隻覺得十分暢快,哪裏還管許安瀾的心思?直接就開了口,“寧寧哥哥,倒是我多嘴多舌了,既然別人都不知道,我也就不開這個口,當這個惡人了,既然你想,也就做吧。”
“我想,許爺爺不會為難你的,畢竟,誰不知安瀾太子矜貴,許老爺子如寶似珠的養大的呢?”
前世這個玉鐲黎染還真不知道它的下落,她死活把許安瀾留在了麗江,怎麽也不讓他回去,而等到許安瀾徹底離開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心思顧著那個玉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麗江,或許,早就被許家拿回去了,畢竟前世她身邊一直都是有黎雅言的。
可這一次,她偏就要把這事兒拿到明麵上來說,要是擱在平常人家,這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兒,可是擱在許家,這可就不同了,許家有祖訓,有族規家規,她倒要看看,許安瀾是不是為了這個狐狸精昏了頭,連祖訓族規家規也不顧了。
這鐲子是一定一定要傳下去的,而許家可不像童家,六代單傳……
“錦衣難道忘了許家族規?”
被許安瀾這一眼看的心驚肉跳,要不是有童落辰捏了捏她的手,黎染都要被嚇住了。
明明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連點情緒都沒有,可是黎染就是知道,許安瀾已經不耐煩了,兩人認識十七八年,要是連這點兒眼色都沒有,黎染也不會坐穩了許安瀾未婚妻的位子七八年了。
可偏偏……,嘖嘖,現如今她不但不是許安瀾的未婚妻了,她還成了童落辰的未婚妻,她哪裏還用得著處處顧著許安瀾的麵子和心情?當初那麽作踐她,早該有被踩一腳的心理準備。
“祖訓、族規、家規,樣樣我都記著呢,隻是就不知道寧寧哥哥還記不記得了。”
許安瀾拿族規來讓她閉嘴,她倒也想看看,許安瀾是不是還把許家祖訓族規家規記得牢牢的。
“錦衣,你說什麽?”
被許安瀾這麽直直的看著,黎染少見的不曾退縮,也直直的盯著許安瀾看了良久,才輕歎出聲兒,“唉……,隴西許氏第五十九代宗子許安瀾,許家祖訓第一條。”
許安瀾捏著玉鐲的手緊了緊,神色間有一瞬間的猶豫,看了黎染良久,還是答了出來,“……不得停妻再娶。”
“許家族規第十九條……”
“慎婚嫁。”
“許家家規第五十二條……?”
“……不得擇二婚之婦為妻。”
許安瀾當然不曾違反祖訓族規,也不曾讓黎染變成了二婚之婦,可是黎染做了許安瀾那麽些年未婚妻,雖然未婚,卻也帶著“妻”字兒,而且許家上下都是認可的,許安瀾這事兒做的可是十分不地道。
要不是當初黎染被氣的狠了,失了方寸,讓許家有些不滿不悅,也讓沈冰淩抓住了機會,許家就是讓許安瀾再重新擇妻,也不會對沈冰淩鬆了口的。
許家跟別人家本就不同,現如今的社會有沒有世家還存在,黎染是不知道,但是許家卻是真真切切幾十本族譜記載下來的,敗落過、繁華過、大起大落過,當初抗戰,許家什麽都丟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就是幾十本族譜,三五個族人,還有就是這主母玉鐲了……
“寧寧哥哥倒也記得還熟,二十條祖訓,三十七條族規,六十一條家規,嘖嘖……”
坐在黎染對麵的沈冰淩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她竟從來都不知道,許家還有這麽些條條框框,什麽祖訓、族規、家規的,她根本不懂也不曾耳聞,而且現在什麽年代了,哪裏還有人聽這些封建迷信的?
“黎小姐,你說笑了吧,什麽祖訓、族規、家規的,黎小姐,安瀾……?”
黎染整個人都倚到了童落辰的身上,圓潤潤的大眼睛有些挑剔的直接放到了沈冰淩的身上,這還是自從黎染進了門兒之後的第一次。
嘖嘖,也不知道是什麽品性,怎麽如此愛穿白衣呢?這純白色的小禮服倒也飄逸純潔,穿在這樣溫潤如玉的女子身上,可真真是好看的緊。
“嗤,這位未來的安瀾太子妃殿下,我是不是在說笑,你還是問你旁邊兒這位吧,我可沒有心思給你解釋,嘖嘖,你可知道‘隴西許氏第五十九代宗子’這幾個字的意思?”
如今的什麽氏什麽氏都不值錢了,紅色家庭才是位高權重的,也早就分不出什麽貴族世家平民百姓,隻要有權有勢,都是一樣的尊貴。可偏偏,沈冰淩不曾出自什麽氏什麽氏,也沒有位高權重的紅色家庭背景。
“黎小姐……?”
黎染看也不看沈冰淩,隻直直的盯著許安瀾坐了一會兒,可許安瀾一直沒什麽表情,也不吭聲兒,坐的久了,黎染就嫌棄煩了。
以前她還是許安瀾的未婚妻的時候,許安瀾也是拿她當成小公主哄著的,這會兒讓她這麽幹坐著,她也不願意。
“北極星,咱們走吧,我都餓了,去吃飯吧,就吃私房菜吧,咱們常去的那家?”
童落辰揉了揉黎染的頭發,拿起了放在旁邊的小外套,服侍著黎染穿上,這才拉著她起了身,滿臉的寵溺的看著她。
“恩,走吧,也該是飯點了,要是去的晚了,今兒許是吃不上了呢。”
被童落辰摟著腰走了兩步,黎染微頓,看著童落辰臉上的疑惑,安撫的朝著他笑了笑,然後轉過頭去,看著沈冰淩,上下打量了好一番,才挑了挑嘴角,扯出了一個略帶嘲諷的笑來。
“沈小姐,我還以為我說過了,我討厭你穿白色衣服。……倒也不是覺得惡心,隻覺得不好看。”
說完,也不管沈冰淩的表情如何,挽著童落辰的胳膊,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噠噠噠噠’的走遠了。
沈冰淩氣急,少見的語無倫次,簡直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安瀾,我……,你,她?”
她不是第一次跟黎錦衣交手了,可是從來不曾有一次是這樣的結果,黎錦衣沒什麽心眼,隻要她費點心思,不難惹怒黎錦衣,收拾黎錦衣的能力她還是有的,不該是這樣的!
許安瀾終於收回了一直放在玉鐲上的心思,晶瑩剔透的眼珠子淡淡的看著沈冰淩,眼中帶著些柔和,唇角也掛著淺淺的笑,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沈冰淩渾身冰冷,“以後別穿白色衣服在錦衣麵前晃就是了。……走吧。”
沈冰淩跟許安瀾相識相知的時間也不短了,一年多的時間她又怎麽可能一直順著許安瀾?!她也是有脾氣的,要不然,許安瀾還不把她當成那些隨時可以丟棄的玩意兒,早就把她忘到了腦後了?!
現在被許安瀾這麽對待,沈冰淩氣憤、委屈、不甘也怨恨。一把奪過了許安瀾手中拿著的她的外套,語氣也帶了些嚴肅,“許安瀾!”
“冰淩,錦衣不光是我的未婚妻,還是我的妹妹,我們認識近二十年了。”
許安瀾的眼珠子閃了閃,心中有些許的歎息。
“黎錦衣早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我才是!”
他跟染染認識近二十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兒,除了染染,沒有人能如此熟記許家祖訓、族規、家規。本來他對染染隻覺得厭煩的,他厭煩了哄著那個永遠學不會溫柔的小公主,染染太驕縱了。
他看著沈冰淩才心喜心悅,才會真正的笑,才知道什麽是高興,什麽是幸福,可是為什麽現如今,他卻有些悵然了呢?
染染對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同了呢?那天在麗江……,罷了罷了,他本就隻拿著染染當妹妹,如此甚好,就如此吧。
“……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