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聲震華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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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尋真自從在鐵掌峰一戰中誅殺裘千仞後,便正式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劍仙”之名,已得武林公認,可與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並肩齊驅。
    見到進來的是他,彭長老立時麵如死灰。他的心思也算靈動,轉念間已有了打算,反手急如閃電向仍坐在椅子上閉目沉睡的郭靖抓去,打得卻是挾持人質令孟尋真投鼠忌器的主意。
    孟尋真冷哼一聲,抬起右手,食指向著他抓向郭靖的右臂臂彎的“曲池穴”遙遙一點。一股溫醇渾厚的指力精準無比地點中穴道,彭長老的一條右臂當即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原來是孟大俠,咱們是否有什麽誤會?”彭長老幹笑兩聲,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
    孟尋真沒有絲毫理會他的意思,緩步走上前來,將桌上墨跡未幹的紙頁拿起來看了幾眼,忽地再次出指封了他胸前的三處要穴,使他全身癱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而後回頭笑道:“念慈,這人交給你。此事關係重大,一定不要出什麽差錯。”
    穆念慈點頭道:“大哥放心,那‘移魂大*法’我已經演練精熟,一定能夠成功。”
    彭長老不知他們言中何意,正懷著滿心的恐懼犯猜疑,卻見穆念慈走到他的麵前,一雙明若秋水的眸子湛然生輝,將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不好!”彭長老猛地醒悟到對方竟精通一門與自己的“懾心術”類似的功法,竭力收攝心神想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但他的心神方才已被孟尋真已“六道迷神引”中的一曲“人間道”重創,而穆念慈使用的“移魂大*法”威力又遠在他的“懾心術”之上。穆念慈依照《九陰真經》所載止觀法門,由“製心止”而至“體真止”,心息相依,綿綿密密,心神若有意,若無意,已至忘我境界。不知何時已變得如兩汪幽暗深潭的雙目宛如生出極強的磁性,任憑彭長老如何掙紮,都無法將目光移開。漸漸地心神完全陷入那兩汪深潭之內,不複自我意識。
    第二天,郭靖向眾人宣布了彭長老昨夜已“懾心術”暗算自己,圖謀丐幫絕學“降龍十八掌”,事敗後逃去無蹤,又派專人將此事通報丐幫,請師傅洪七公代為主持公道。不久丐幫傳訊通報江湖,聲稱將彭長老革除出幫,並請天下英雄協力捉拿此賊。一時間,彭長老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隻是此人極是奸猾,也不知逃到哪裏躲藏,竟始終無人能尋到他的蹤跡。
    這一年,成吉思汗率蒙古軍主力遠征花剌子模,不得不放緩了對金國的攻勢。金國稍得喘息之機,立即騰出手來大肆鎮壓境內群起如蜂的反抗勢力。郭靖的“義勇軍”亦數度遭金國大軍征伐,但一來郭靖有勇黃蓉有謀,二來得道多助有四方豪傑援應,反而將來犯的金兵殺得大敗,“義勇軍”雖有損傷,聲威卻是大振。
    冬去春來,草木漸長,然而戰火之後城破戶殘,屍骨枕藉於道路,這滿目瘡痍的江山卻無半分生機蓬勃之意。
    華山號為“西嶽”,南接秦嶺,北瞰黃渭,為關中進出中原之門戶。華山主峰號稱“天外三峰”,分別是南峰“落雁”、東峰“朝陽”、西峰“蓮花”。三峰鼎足而立,李白曾作詩曰:“勢飛白雲外,影倒黃河裏”。另有雲台、玉*女二峰相輔於側,三十六小峰羅列於前,龍盤虎踞,氣象萬千。
    孟尋真與穆念慈攜手漫步於通往華山絕頂的窄道之上,春寒料峭,山上的冷風尤為徹骨的寒冷。但即使是穆念慈如今的功力也到了不畏寒暑的境界,孟尋真自是不在話下。
    穆念慈問道:“大哥,你估計此次來參加第二次華山論劍的都有哪些人?”
    孟尋真沉吟道:“裘千仞已死,自是不用說了。一燈大師的兩件掛心之事都已托付於我,他自己倒無牽無掛地跳出紅塵之外不問世事,應該也不會來湊這熱鬧。歐陽鋒那老毒物這兩年雖然銷聲匿跡,但他為追求那‘天下第一’的殊榮已近魔障,是必定回來的。黃島主和七公兩人胸襟雖闊,爭勝之心究竟未息,應該也會來。剩下有資格參加論劍的有三個——周師叔是一個,但他心中一片澄淨,從無名利二字,若是沒有與瑛姑玩得樂不思蜀,還記得有這麽個熱鬧,或許回來湊個趣;金輪法王是一個,不過聽說他已接受成吉思汗禮聘,就任蒙古護國法王,不知是否還有興趣來奪這‘天下第一’的名號;二弟近年武功大進,與前麵這些人相比也不過是一線之差,也算得上一個,但他軍務繁忙,多半是沒時間前來了。”
    穆念慈麵上忽地現出淒楚之色,黯然道:“大哥,論劍之後,是否便是我們離別之時?”
    孟尋真伸手輕撫她俏臉,苦笑道:“此事不由我主,但你要記得,若我果真難留此界,定要好生珍重自己。”
    當初被穆念慈柔情消融了心中堤防,終於接受了她的情意後,孟尋真也曾想過將自己的來曆向她和盤托出,再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然而便在他剛要開口的一刻,那闊別了二十餘年的冰冷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腦中響起:“選手不得向劇情角色透露‘夢蝶’係統之存在,否則,將抹殺選手及知情角色!”
    當時孟尋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不僅是因為係統的警告,更是因為這個聲音打破了他心中的最後一點希望,證明了它不是自己兒時的幻覺,而是真實的存在。回過神後,他的心中一片苦澀,真話是萬萬不能說了,隻好用一個較接近真相的謊言代替。
    他當時說全真教的至高絕學‘先天功’其實並非塵世武學,而是教人修成仙道的功法。當年的重陽真人為當世五絕之首,修習的又是最善延年養生的道門功法,為何壽數反不及其餘四人?事情的真相是重陽真人根本不是去世,而是先天功大成後屍解飛升。而他本人也是修習了‘先天功’,並且修煉的進境更勝重陽真人,預計兩年之後便可進入此功的第三層至境。到時他會在第二次華山論劍中挑戰天下群雄,借助戰鬥將功力激發至最巔峰的狀態。最終的結果隻有兩個,一是失敗後真氣反噬,爆體而亡,形神俱滅;二是成功後拔地飛升,超脫此界,對於常人來說,那也與死去無異。
    聽了這近乎荒誕的敘述,穆念慈隻經曆了短暫的震驚、迷惑、哀傷等複雜情緒,隨即便含著羞澀投入孟尋真的懷抱,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心跡。
    此刻聽到孟尋真的叮囑,穆念慈扭轉頭輕輕拭去從眼角滴落下來的兩滴清淚,臉上現出恬美的笑容,輕輕吟唱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看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有宋一代,文風鼎盛,號稱“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縱使民間販夫走卒之類,亦對時下流傳甚廣的詞曲耳熟能詳乃至隨口吟唱。穆念慈自幼隨義父在江湖之上輾轉漂泊,自然沒什麽機會正正經經的讀書識字。但她勝在聰慧靈秀,又肯處處留心,在茶樓酒肆、街頭巷尾間,耳濡目染的也學了不少東西。
    一曲唱畢,穆念慈握住孟尋真的手掌,柔聲道:“大哥不用擔心念慈會想不開,能和大哥共度這兩年時光,念慈已經心滿意足啦。”
    看著這個無怨無悔地將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孟尋真的心中驀地湧起萬丈豪情。他一把將穆念慈攬入懷中,堅定地道:“念慈,雖然不知能否做到,但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回來見你,所以你一定要……”
    穆念慈依偎在孟尋真的懷中,接著他的話道:“大哥放心,念慈一定會好好地照顧自己,好好地等你回來!”
    兩人正相擁著,從山頂之上忽地傳來鏗鏘刺耳的樂器之聲和高亢悠長的嘯聲。那樂聲如金戈鐵馬、刀槍錚鳴,嘯聲卻如熊咆龍吟,虎嘯猿啼。兩種聲音此揚彼抑、此伏彼起,卻是一對高手全力相搏,進退趨避,難分上下。
    “是歐陽鋒和七公!”孟尋真先記起歐陽鋒的鐵箏之聲,隨即辨認出那發嘯的是洪七公。這一雙素來看彼此不順眼的老對頭竟已到了華山之巔,而且爭鬥起來。
    孟尋真輕輕放開懷中的穆念慈,側耳凝神傾聽。忽而是那箏聲如雷霆乍驚、泰山崩塌,似要將嘯聲一舉擊潰;嘯聲卻變得如清風舞林、微雨濕花,雖幾近湮沒不聞,卻終於沒有被箏聲擊垮。忽而是那嘯聲如猛虎嘯穀、雄獅怒咆,似要將箏聲懾服鎮壓;箏聲卻變得如幽魂夜啼、新鬼嗚咽,雖幾若曲不成聲,卻終於沒有被嘯聲衝亂。
    聽了一陣,孟尋真尚不覺怎樣,穆念慈卻漸感心旌搖蕩,幾乎難以自持。孟尋真見狀,忙取出一方手帕,從中間撕開,團成兩個布團將穆念慈的雙耳堵個嚴嚴實實。隨即卻從腰間摘下那根龍牙笛,眼望山頂方向微笑道:“我也來湊個熱鬧好了!”說罷將龍牙笛送至唇邊,一陣清越悠揚的笛聲從笛孔中飛出,遠遠地飄向山頂的方向。
    笛聲一起,那嘯聲登時緩了一緩,箏聲卻是連續發出錚錚幾下高音,聲如裂帛,與孟尋真的笛聲鬥在一起。過不多時,那嘯聲忽地拔個高音加入戰團,卻並未與笛聲聯手以二敵一,而是時而與箏聲爭持,時而與笛聲纏鬥。三種聲音此起彼伏,鬥得好不激烈。
    再過一陣,山間忽又傳來嫋嫋洞簫之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這簫聲亦加入戰團,原來的三國交兵之勢又轉為四方亂戰。笛聲清越,簫聲哀婉,箏聲淒厲,嘯聲高亢,四般聲音交織在一起,各呈妙相,絲毫不落下風。
    鬥至酣處,四般聲音不約而同地拔個高音,混合成一股奇特的聲浪,有如一股無形的噴泉噴射到高空後向著四周炸開。華山絕頂的上方憑空炸響一聲霹靂,方圓百丈之內所有飛過的禽鳥無一例外地被震碎了內髒,齊齊地哀鳴一聲,紛紛從空中掉落下來。
    “黃老邪、孟小子,你們兩個可是來晚了一點!”山頂傳來洪七公豪邁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