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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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以殺止殺!以暴製暴!
這是將軍們最擅長、也是最不容易為人接受的一種手段。
殺戮過甚,有傷天和,因為這樣一來,牽涉到的因果就太多。凡人,不論擁有怎樣顯赫的地位,怎樣堅定的信念,都不可能背負得起。
賽爾是一名貴族,大貴族子弟,雖然身為白銀之手聖騎士,但規模如此龐大的戰役,在他年輕的生命中,還隻是第二次參與。
原本僅僅是抱著鍍金的念頭、就和阿爾薩斯一樣,也許他自己還有一些英雄的夢想、必勝的信念,卻無所謂軍人的冷酷鐵血。
下達屠殺的命令,憑借的不過是一種勇氣、一腔決絕...以及,隻怕是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落。
當看到吉安娜和阿爾薩斯公然待在一起,哪怕心中本來就沒有多少奢望,他依舊會產生些許失落。而在逆境下,那種負麵情緒往往會被無限放大。
達倫·賽爾,原來是喜歡吉安娜的,那種感情,還要源自幼時,竹馬青梅。但身份的差距,卻讓他明白了那隻是奢望,因此總是藏著,連自己都不肯去麵對。
但當那一日真的到來,看著所愛的女人對己不置一顧,又該如何抉擇?
因為喜歡,所以了解。賽爾知道吉安娜是仁慈的,就和白銀之手的理念一樣,不會容許任何理由為名義的屠殺,哪怕事後被證明是正確。
所以,他選擇了代替阿爾薩斯背負責任...
這是忠誠、是情、是另一種途徑的成全——永遠不能說出口的成全。
偉大的感情...忠誠的下屬...
然而,以殺止殺,真的有用嗎?天災瘟疫,局限於魔法範疇,殺光了染病體,噩夢也就終止。
t病毒...
倘若真個這般容易止住源頭,也不會有那許多的科技位麵,最終毀滅在一劑小小的病毒之下。
t病毒的可怕,除了廣泛的傳播性,更加在於——自我進化!
病毒的自我進化,正是那些魔幻位麵藥劑師們所忽略的...範疇...
就在斯坦索姆城中演著一幕血腥殘酷、但卻源自感人肺腑的屠殺時,已經淪陷的洛丹倫王城外,提瑞斯法林地裏,遊蕩起一群又一群喪屍...
..........
“神使大人,不知現在,是否可以撤去法陣,法師們快要被抽空魔力了。”
一名灰袍中年,匆匆跑到夏娜麵前,出言詢問。
全身籠罩在黑袍下,夏娜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眺望著遠處,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她的身後,十幾名黑袍老者裏,其中一人嗤笑出聲,淡淡的掃了掃遠處被聚攏在法陣中心的幾十名灰袍法師。
“再等等,急什麽。”
大聲嗬斥,那名老者對於灰袍中年的態度極不客氣,簡直就是在訓斥下人。
死亡教會中、灰和黑,本就是兩個階層。
那灰袍中年聞言,臉怒色一現,但很快壓了下去,苦著臉色,再次朝著夏娜懇求。
“神使大人,鄙人那群下屬雖然不堪大用,可對於吾神俱都是忠心耿耿,他們,真的快不行了啊!”
顯然,灰袍人也清楚的知道,那黑衣老者雖然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然而這群人裏真正能做主的,還是夏娜。
夏娜終於回過頭來,露出了那張仿佛和女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完美麵容,淡淡的掃了掃遠處那群臉色蒼白的法師。灰袍中年亦不禁為眼前乍現的絕色目眩——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
黑袍老者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盯著那名中年,似乎對方忽視自己的行為令他異常惱怒。然而,在夏娜流露出關注、卻並未作出表態前,身為教會長老的他,也不敢造次。
“你也進去提供法力,不就行了。”
清冷好聽的聲音響起,就像是山間的泉水,叮叮咚咚、充滿了自然的氣息,分外幽遠。而每一個聞言者,都在同時成為了饑渴的旅人,隻想多聽哪怕半句、半個字眼。
夏娜卻不再多言,複又轉過了目光。
在黑袍老者幸災樂禍的眼神下,那灰袍中年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麽,隻是最終,頹然喪氣,朝著陣法走去。
聖域法師,就該有聖域法師的底氣。隻是在神的麵前、在神使麵前,什麽聖域,都是可笑。何況,那十幾名恭敬護衛著夏娜的黑袍長老,個個都是聖域以的修為!
法師艾迪,甚至連辯駁都不敢...
“切,不過是一個下等的n罷了。”
那名黑袍老者似乎特別活躍,其他人都隻是靜靜的站著冥想,隻有他總想突顯出自己。
“你也,一起去。”
夏娜好聽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但內容卻讓那名老者目瞪口呆。
“神,神使大人,您、您讓我和那群n,一起去做人體電池?!”
老者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反倒是他的那些同僚,始終無動於衷。
“馬修長老,在神的眼中,你們都一樣。”
夏娜的語氣照舊淡淡的,但卻多出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馬修正想反駁,卻駭然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連張嘴都困難。而他的視野中,那些同僚,也用看死人的目光一樣看著他。
馬修這才想起,他雖然加入教會已經有一段時日,更是憑借著聖域黑暗係法術的修為,直接晉升為長老,但比起那些動輒入會幾十年、百年的老家們,他還是一個十足粉嫩的新人。
去使大人道...知道錯了!”
艱難的說完這幾句話,馬修渾身一顫,那股無形中禁錮住自己的力量徹底消失——就像它出現時一般突兀,毫無征兆。
癱軟在地,馬修大口喘息著,汗落如雨。
他的目光,不經意看到了夏娜黑袍下勾勒出的一段曼妙曲線,一時間帶著怨恨,臆想紛紛。
而這時,那好聽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又一次為他出現。
“神的威嚴,不容褻瀆...我也一樣...”
..........
洛丹倫城外,黎明的光芒灑下,艾迪無言的看著馬修的屍體,臉閃過一絲猶豫,最終朝著那方才侮辱過自己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周圍,是一大群臉色蒼白的灰袍法師,他們眼中俱都流露著濃濃的慶幸,偶爾看向馬修幹癟屍體的目光,也充滿了感激。
屏蔽結界——可以隔離一切魔法探測、傳訊,通常都是為了小型私人集會、保證客人的隱私所設。
自然,這種範圍性持續魔法,並無固定的大小,囊括地域越廣,消耗也就越大。而要籠罩住整個洛丹倫王城,即便隻是短短一個晚,也幾乎耗盡了幾十名高階以法係職業者的力量。最後關頭,更是靠著一位聖域強者透支生命,才將遠處傳來的另一股強大探測力量屏蔽在外,欺騙過去。
可是,刻薄的馬修,怎麽可能突然如此偉大呢?
艾迪不解,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於馬修的尊敬...
..........
安多哈爾,是一座位於提瑞斯法林地東部、斯坦索姆西部的小城,雖然不似斯坦索姆一般雄偉,但作為洛丹倫王國主要的穀物產地、木材交易中心,人口分布亦是眾所周知的稠密。
小鎮中並沒有雇傭太多的護衛,因為往來的商人都比較和氣,而作為聖域知名強者提奧斯的歸隱地,左近盜匪亦不敢到此地為禍。
入夜的安多哈爾,顯得非常寧靜,除了街偶爾巡邏的士兵,完全就是一派鄉村小鎮的祥和。
沒有貴族盤剝的城市,的確更加讓市民溫馨。這卻也是老國王的睿智,真正的物產中心,隻屬於國家,是不可能賜給貴族們管理的。
隻是,今日的安多哈爾,似乎尤其寂靜,詭異的寂靜。
啟明星還沒有升起,用不起昂貴“地精時鍾”的平民,一般是很少能在晚分辨出時辰的。
黑夜裏似乎回蕩著一陣陣莫名的吟唱,也不知是否傳說中的女妖,在引誘夜行的旅人...
“吾神薩洛,是仁慈的恐懼之神、背叛之神、死亡之主侍。”
“讚美你,吾神,您的榮光無處不在。”
“迷途的羔羊們,吾神在前方指引你們。那裏有著無限的光明、無限的美好,那裏,是吾主的天國...”
伴隨著一聲聲若有若無的吟唱,一隻隻孤獨的幽魂朝著同一個方向匯聚,刹那間連深邃的夜空都籠罩了一層朦朧。
那是靈魂過於密集的輝光,淡淡的蒼白、帶著陰寒、帶著死氣。
好好的一座小城,白日裏還是熱鬧喧嘩,怎麽到了晚竟然變成了這等鬼蜮!
天啊!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蓬!
隻聽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夜晚尤其突兀,緊接著,黑暗裏傳來了陣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仿佛沉睡的人們被吵醒...
彎彎的、快要消失在天際的月牙,灑下了最後一點光芒。
天那!那破門而出的哪裏是什麽早起的人兒!分明是一隻可怕的喪屍!
“啊!!!”
零星的慘叫,此起彼伏,似乎是一些幸運兒終於發現了恐怖的現實。但比起那些在無知無覺的睡夢中被轉化的人,究竟誰更幸運?也許,旁觀者永遠不可能知道。
天空中,大片的靈魂,蒙蒙發著亮光。
地麵,一隻隻醒來的喪屍,在遊蕩。
那曾經的英雄,又在何方?
也許,他也同樣陷入了永恒的迷茫...
霹靂!
多半,連天都不願意見到這樣慘劇的發生,諸神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這個不幸的小城,原本黑暗的天幕,不知何時成了一片無盡的紫霞!
“信我者,當不墮輪回!”
威嚴的聲音,四麵八方,充斥著寰宇,鎮壓大地!
隻見那片原本朝著一個方向匯去的靈魂潮流,忽然齊齊調轉路線,向著無垠的天幕飄飛。
倘若生有靈眼者,必定會看到,那一個個原本或茫然、或掙紮的靈魂,此刻充滿了真心的微笑。
神,無分善惡。神國,就是天堂。
“不!!!”
地麵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咆哮,那聲音,簡直就比安多哈爾內的幸存者更加絕慘。
轟隆!!!
伴隨著某種容器爆裂聲,遠處傳來幽幽的吟唱消失了。而隨即取代的一陣陣痛苦哀號,仿佛預示著那黑暗中的吟誦著們,正在遭受著怎樣難以想象的折磨!
“以神之名,行私欲之事,是為褻瀆。”
那威嚴的聲響,隆隆好似雷霆,又一次落下。
伴隨著另一股威嚴意誌的到來,黑暗中的哀號漸漸平息...
衰弱下的呻吟,不是解脫,而是,連呻吟的力氣都不再擁有...
當最後一道靈魂被收走,紫色消散,天幕又恢複了一片昏暗。
兩個無的意誌第一次相遇,卻並未發生摩擦,神的世界,其實非常簡單。
當天際的魚白出現,第一縷陽光卻仿佛有些昏暗,似乎剛剛升起的日頭,就要麵臨遲暮。
光輝照在安多哈爾的穀物堆,映出一片金燦,還是和往常一樣好看。隻是這座小鎮中,再沒有了勤勞的農夫...
..........
當災難爆發,原本肥沃的土地,布滿了可怕的瘟疫。
諸神降臨,帶走了迷茫的怨靈,留下了一地走肉殘軀。
腐臭的平原,狂風在呼嘯,是誰在哭泣。
那對靈魂的指引,究竟是救贖,還是另一種私欲。
幾百年後,當一位吟遊詩人,重回到這片破碎的大地。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對於傳說的感慨,以及一絲絲略有瀆神意味的疑惑——
諸神,是偉大的,是至高無的。那麽,在神的眼中,眾生,又算是什麽呢?
也許,隻是迷途的羔羊...羊牯...
..........
斯坦索姆,那一劍震動,不但驚醒了許多沉睡的貴族,更讓心中本就時刻保持警惕的阿爾薩斯,披甲衣,衝出了門外。
這一次,洛克沒有屏蔽阿爾薩斯的感知,也沒有將空間隔離。
這一次,尚自回味在幸福中的吉安娜,都被那大量傳來的消息驚呆!
天啊!兩大高手多次釋放的感知都被屏蔽、或者說被欺騙!
天啊!達倫·賽爾在做什麽!這位年輕的聖騎士!正在朝著無辜的平民、帝國的貴族揮起屠刀!
天哪!那許多恐怖的喪屍!究竟是何時出現!
匆匆套魔法師袍,吉安娜並沒有直接捕捉空間殘留訊息的能力,但是通過遠程範圍監控魔法提取到傭人、士兵、法師們議論的隻言片語,機智如她哪裏還推斷不出事情經過!
達倫·賽爾竟然背叛了他們,他竟然屏蔽了自己和阿爾薩斯的感知,讓士兵屠殺斯坦索姆的居民!
亂了,亂了,當第一劍落下,本就處於驚恐中的市民、商人、貴族、乃至本地士兵全都瘋狂了,他們朝著伯爵府擁擠,甚至同樣刀劍相向!
北征軍恪守著達倫·賽爾的命令,堅定不移,他們都是最好的老兵。但是軍人有熱血,當第一位同僚被憤怒的群眾打傷後,剩餘的士兵們也怒了!
他們見識過瘟疫的可怕,藥劑師也證實了那種幾乎無解的結局,他們並不認為達倫賽爾的命令有錯,那麽錯的一定是那些染病的居民!
他們更應該像那些忠誠的戰士一樣砍下自己的頭顱,而非是絕望的拉他人一同下水,這種行徑,絕對不被容許!
北征軍!開始前進!
當一支幾乎全部都由中、高級職業者組成的精銳軍隊,對更多的雜牌地方軍、平民、商人,戰況幾乎就成了一麵倒的屠殺!
而作為聖域強者,縱橫無匹的達倫賽爾簡直就是戰場的巨炮,每一秒都可以摧毀小半個城市局部區域!
飛出城堡的阿爾薩斯,一眼就望盡了整個城區,他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出言阻止。
然而不知為何,當看到許多夾雜在民眾間的喪屍,以及那一個個好似瘋了一樣對著北征軍戰士又撲又咬的市民,滿腔憤怒,全都被壓回了胸中!
原來,局麵早已控製不住了!
賽爾他...
自責、悔恨、以及一陣沒來由的無力。
阿爾薩斯,洛丹倫王國的王子,在一些理智尚存的北征軍將士探詢的目光中,沉默了...
是無聲的否決?還是默認。想來,那些士兵很輕易就讀懂了王子的意思。
“停下!你們快停下!”
身穿大法師長袍的吉安娜,匆匆製止了城堡內差點火並的兩幫法師,當她來到城堡外麵,戰局已經接近尾聲...
要屠盡斯坦索姆,對於北征軍,對於達倫·賽爾,太簡單了。特別在瑞文戴爾“不辭而別”之後...
“阿爾薩斯!你為什麽不製止!!!”
吉安娜憤怒的用法杖指著王子,她的頭發有些淩亂,她的目光中深藏著被欺騙的失望。
阿爾薩斯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隻是這種沉默,配他發自內心的悔恨,卻輕易就將吉安娜的怒火轉移。
憤憤的跺了跺腳,空氣卻不會反震出聲音。吉安娜惱怒的看著遠處的達倫賽爾,那銀白色的騎士甲,火焰般躍動在鎧甲的白銀之手騎士團標誌,在黑暗裏是如此醒目。
達倫好似也看到了遠處城堡前漂浮著的阿爾薩斯二人,慘然一笑,反手揮出今日最後一劍,璀璨的劍光將堵在城門前試圖逃跑的一些居民斬盡,順帶直接毀去了控製城門的絞車,砰然落下的鋼鐵城門,就如同他閉合的眼睛。
達倫鬆開了右手,放下了手中長劍,迎接著預料中的毀滅。
遠處吉安娜已經朝著他舉起了法杖。
“再見,阿爾薩斯...再見,吉安娜...”
達倫不想解釋,吉安娜不會聽,他也不會這麽去做。
這時,那地平線處的光明,終於來到了斯坦索姆。
隻是,不知那一縷金光,究竟預示著黑暗後的黎明,還是夜幕前的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