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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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我們暫且不管那爺仨正在商量如何找狼先生借點肉。再回過頭來看看張富昌帶領一眾人退出農家小院,發生了什麽。

    話說當張富昌二人連滾帶爬的從房間中竄出來,所有的衙役、捕快嚇得連剛放半截的屁都硬生生地吸了回去:什麽情況?屋內有埋伏?!

    但看見班頭兩人的麵色蒼白、連呼吸都很困難、眼球突出,瞳孔擴大,肌肉僵硬,胸脯快速起伏,心髒急劇跳動,這也不像被埋伏,更像中邪了。

    三十餘人迅速地集合在一起,圍成一圈。樸刀橫在胸前,兩眼緊盯黑洞洞的大門,神情萬份緊張。生怕突然從大門裏跳出一個鐵塔般的大漢手裏高舉兩把開山巨斧,抑或跑出一群披頭散發、分不清前臉後腦勺的山鬼狐精。

    “走”好不容易從顫抖的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拖著僵直的步伐就跑,僵直的雙腿絲毫沒影響他奔跑的速度,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呐呢?什麽情況?眼珠子劈裏啪啦掉了一地。但看見班頭兩人的臉都變了形,兩手空空,連樸刀都沒有了,可是,兩個人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衣服也整整齊齊的,不像有打鬥的樣子,真見鬼了!?大白天也有鬼?看著步伐風騷的班頭,可能真遇見鬼了。

    “我們怎麽辦?”一群人麵麵相覷,相互看著,沒了主意。個別膽子較大的,還把身子歪了歪,試圖透過門縫,看看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又什麽都看不見,大門被兩人很貼心的關的嚴嚴實實。

    “還愣著幹嘛,快跑啊!”張班頭回頭看見那些還楞在原地的自己的爪牙,揮了一下手。

    這下,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為什麽跑?管他的,跑了再說。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也撒開腳丫子跟著跑,可跑道太過突然,三四個人一下子卡在柵欄門中,後麵的人看見院門被堵住了,就想去推柵欄,可這些柵欄都是用手臂粗的樹枝鏈接的,主要是防山中野獸的,很結實,推了幾下,絲毫沒動,高度也挺高,一下子也翻不過去,急了,回到門口,對著還卡在門框裏的幾個人就是一腳.

    還別說,管用,還真把那幾個連滾帶爬的踢出去了,可後麵的幾個又卡住了,在他們後麵的也同樣是一腳。

    這個過程中,還有一個回頭看看卡住他的門框,估計是想記住,下次到誰家的時候,一定先把門框拆了再進門。

    一時間原本還嫌擁擠的小院,瞬間恢複了清淨。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裏正也跟著狂奔,連代表斯文的四方頭巾跑掉了都沒感覺到。

    狂奔了至少五六裏地才在路邊的大樹下停下,兩手支在膝蓋上,狂吐舌頭,有的連早上的朝食都吐了出來。掉隊的連忙滾到路邊的田溝裏、山洞裏,有的居然鑽進農舍的柴垛裏,兩隻腳還露在外麵瑟瑟發抖。

    “你們、你們跑啥呢?”裏正可是軍伍出身,奔跑是基本技能,莫名其妙的跟著跑了幾裏後,雖然也狂喘粗氣,卻不像他們那樣狼狽,停下後,看著蹲在地上吐食的問。

    那個人除了嘔吐,還要大口喘氣,一張嘴根本不夠用,瞪了他一眼,根本沒搭理他。

    於是,他又拖著像灌鉛的雙腿,去問下一個。

    “你、你看到、到……嗎?太……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麽?”

    “太……太……嚇人……了。”

    “別……問了,太嚇人了。”

    裏正連續問了幾個都不得要領,都說嚇人,到底是什麽東西嚇人,一個都不說,恨得他都要跳腳罵人了,可又不敢得罪這些大爺,不得不放棄。

    可心裏的好奇心卻越來越大,他當過兵的,雖然沒去過漠北和匈奴兵對砍,連戰場都沒去過,但也是見過生死的,尋常的東西還真嚇不到他,可今天的蹊蹺是他雖然沒進入院子,隻是站在大門外,可院子裏的情景他是全看得見的啊,為什麽他什麽都沒看見,就看到這些捕快、衙役沒命的逃跑?

    肯定是有什麽東西他沒看見,他還是決定把事情弄明白。看見張班頭和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在一旁,邊磨磨蹭蹭地走過來,準備打聽一下,到底是什麽東西,把你們這些人嚇成這個樣子。

    “令使,那個,那個東西不會纏上我們吧?”

    張班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毛發盡豎;竦肩縮頸;一邊兩個眼珠不停地四周巡視,一邊靠近那個中年男子的耳朵小聲地說。

    那個被叫令使的男子,也是同樣的,滿臉驚恐萬狀、心驚膽寒:“應該不會吧,它出現在太子的房間裏,應該是找上太子的,我們隻是恰好撞見,不然不會輕易放我們走。”

    “有道理,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太嚇人了,到底是神還是鬼?”

    “別瞎說,神鬼我們都惹不起。”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哎~你幹嘛的?”張富昌正和那個令使小聲說著話,發現旁邊一個人在支起耳朵偷聽,便大聲嗬斥道。

    “張班頭,是我,裏正,給你們帶路的那個”裏正點頭哈腰走了過來。

    “你來幹嘛?”張班頭看他偷聽,很不高興,便不客氣的說。

    “我給你們帶路啊”

    “我說現在來幹嘛”

    “我看你們跑,我就跟著跑”

    “那你不往家裏跑,跟我們跑什麽?”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看見了什麽?”

    “這也是你該問的?”張班頭更生氣了,你一個小小的裏正,還敢質問我們為什麽要跑,大爺看上你家婆娘了,跑跑路,熱熱身,你有意見啊。

    “是是是,小人知道,這些小人不該問,隻是,你也知道,我就住這個裏,萬一有什麽事,我也該做個準備不是。”裏正不住口的道歉說對不起,這些人是誰,哪一個他也惹不起,不把這些丘八大爺招待好,每年收稅的時候,他們會讓你脫層皮。

    “那我問你,他家死過女人嗎?”令使倒沒有橫眉冷眼,而是用很溫和的口氣跟裏正說。

    “知道啊,他的良人就是死在家裏的。”

    “怎麽死的?”

    “好像是難產死的。”

    “啊,怪不得有個孩子”令使好像想起了什麽,當然是那個一直給他莫名其妙感覺的孩子,怪不得這個孩子膽子那麽大,還說他爹在睡覺,肯定不是人。

    “那個孩子不是說,他是太子的孩子嗎”聽見令使在自言自語說那個孩子,張班頭就插一句嘴。

    “太子?太子是誰?”

    “不該問的,少打聽。趕緊回家去”令使不耐煩的向裏正揮了一手,讓他趕緊走,讓大爺給你解釋什麽是太子?不怕說出來嚇死你,你就糊塗著吧。

    “是是是,小人這就走。”裏正臨走,到底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嚇人,一頭霧水地走了。

    “現在該怎麽辦?”看見裏正走了,張班頭才接著剛才的話題。

    “怎麽辦?我咋知道該怎麽辦?反正這裏是湖縣,是你們湖縣的事”那個叫令使的決定撒手不管了,這事太棘手,太子的事沒搞定,現在又出現女鬼,女鬼還帶著一個孩子,這要是惹上了,沒法脫身。抓太子還好說,把倆鬼引到家,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張班頭一聽這話,連喘粗氣都忘了,也不顧忌身邊還有十幾個癱坐的同僚,大聲道:

    “什麽!你怎麽能這樣?看在親家的份上,我才把這天大的功勞交給你。現在出現這種事情,你居然……你他媽的還是人嗎!姓李的,你不仁,別怪老子不義!老子死了,也要拉上你墊背!”

    “噓!噤聲,小點聲,你這麽大聲幹嘛?找死啊。”

    那個姓李的急忙捂住張富昌的嘴,掃了一眼四周同僚一個個吃驚的麵孔,把張富昌拉到一邊,看看到了比較安全的距離,小聲說道:

    “我也沒說抽身事外,我的意思是,事到如今,隱瞞是隱瞞不住了,如今之際,我們隻能重新計較”

    看了一眼姓李的,張富昌的臉色稍微緩和,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

    “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帶來的那些人知道我們是來抓捕太子的嗎?”

    “他們還不知道,我沒跟他們說來抓太子,隻是來緝盜的。”

    “太好了,我帶來的人也是來緝盜的。這樣的話,我們隻要想個說詞,把今天的事遮過去,應該問題不大。現在的問題是那個商賈,必須讓他消失。”姓李的麵露狠色。

    “商賈而已,死了就死了,連案卷文書都不用。”張班頭毫不在意的說,班頭這話沒錯,在這個時代,天下重農抑商。

    你一個商人,不好好地幹好你的本職,把投機倒把事業發揚光大,參合什麽朝廷大事,還舉報太子,太子是什麽人,是你想舉報就舉報的?太子老人家玩玩謀逆造反,管你什麽事,人家父子倆玩篡位奪權的遊戲,你一個商人參合什麽,就算太子當了皇帝,你最多不過是小商人變成大商人。

    大商人、小商人還不他媽的都是商人!?商人都該死。一想到小桃紅見到商人的滿麵春風和應付自己的虛情假意,心裏就更恨了“媽的,商人都該死”本來,看到張班頭在沉默不語,還以為他在思考應對那些衙役的說詞,沒想到張班頭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姓李的楞了一下“對對,他們都該死”他隻能應和。

    “接下來,我們怎麽跟他們”姓李的用下巴指了下那些衙役“解釋?”

    “跟他們解釋個屁,敢亂嚼舌頭,老子弄死他。”

    “不行不行,我們是來緝盜的不假,可剛才太子也露麵了,並且自己都承認了自己是太子,那麽多人都看見、聽見了,而且通緝太子的文書都下達到縣衙,我們遇見不捕,就是失職,傳到上麵我們都沒有好果子,最少也是瀆職之罪。甚至可能下大獄,斬首都有可能!”

    為了杜絕張富昌的麻痹大意、大大咧咧,姓李的把話說的很重。其實,他的話他自己清楚,並不完全是危言聳聽,他現在是新安縣令使,上麵追捕太子的公文,已經下達到各縣。能抓到太子,當然以後會飛黃騰達、官運亨通。

    如果私縱太子逃跑,如同附逆,仕途就此終結還是小事,真的可能滿門抄斬,誅滅九族。剛才倉皇逃跑,主要是因為當時確實是被嚇到了,六神無主,沒了章法。

    順著慢慢理清思路,李令使不禁渾身冷汗淋漓,他剛才的確想撒手不管,置身事外,現在在這麽一琢磨,才發現事情不像原來想象的那麽簡單,後果太可怕。大漢朝自當今聖上親臨朝政以來,律法森嚴,太子既然是逃犯,可抓、可殺!絕不可縱!這件事,沒參與就沒參與了;既然參與了,就必須有個結果。

    說自己見鬼了,誰相信?見鬼的就他們倆,其他人都沒看見,事情牽扯到太子,說自己見鬼了就可以過關,那是做夢,到時候給自己扣一個附逆的罪名,可就萬劫不複了。

    自己絕不能將自家的生死和全族的興滅寄托在幾個下人的嘴上。

    “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你識文斷字,我聽你的”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這些人都閉嘴。”

    “你的意思是……”張捕頭用眼睛餘角瞄了一下,右手暗暗做了個下切的動作。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再說,就我倆也殺不了這麽多人。”

    “我的意思是,你看啊,剛才我們倆為什麽跑?”

    “還能為什麽,剛才多嚇人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東西,還是活的。”

    “對,恐懼!恐懼讓我們倆不敢亂說。那麽,在不能全部殺掉的前提下,怎樣才能讓他們也別亂說?那隻有讓他們和我倆一樣,恐懼。極度的恐懼,他們也會閉嘴的,連父母、老婆孩子都不敢告訴,連夢裏都不敢說”

    李令使沒有將內心真實想法全部說出來,主要是怕把眼下這個主也嚇到。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蟲蟻都知道,何況是人。

    這個親家自己還是了解的,小事惜金,大事惜命。平時也就是狐假虎威,欺負一下老弱婦孺,市井混混。

    自己當初真不該被他慫恿來趟這趟渾水。等等,抓回去,萬一皇上老爺子反悔了,不追究太子造反這件事了,咋辦?咋辦??父子間的事,誰說的清楚?真頭疼啊!

    罷罷罷,一不做,二不休,絕不能讓太子活著回去!老少都不能活著,否則,後患無窮!現在必須依靠這個親家了。如果現在把他嚇跑了,自己這點人馬絕對也控製不住,那時候自己真的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

    “好辦法。可怎樣才能讓這些都恐懼呢?這些人多數是地痞流氓,平時偷雞摸狗、坑蒙拐騙,見識不少。個別人還當過土匪,惡霸,連死都不怕。”

    “這是個問題。這些人都怕什麽呢?”

    “以前,我連鬼神都不怕,現在真怕了。”

    “不怕死、不怕鬼神……不怕死,真的不怕死麽?不怕鬼神,真的不怕鬼神麽?哼,不怕死,因為他們沒有麵臨真正死亡;不怕鬼神,是他們沒見過真正的鬼神!”

    張捕頭沒有插話,等待下文。眼睛這那些陸續歸來的人,人差不多快到齊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