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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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們分屬兩個地方,一個是湖縣,一個是新安縣,不把細節安排妥當,各自上報會出現誤差。一下小案子還無關緊要,誰會去關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案件。這次不同,事關太子,上麵肯定會複查卷宗的,到時候兩卷宗出現明顯差異,丟差都是小事,真的要丟腦袋的。
“拒捕是肯定的了,不然我們憑什麽殺人。事實也是如此,無須作假”
“那個內侍,也是真內侍,假不了,回去,仵作是要查驗的。”
“我們不用作假。其他的,我們據實上報就行。”
“這個叫大力的怎麽辦?我們平白殺一個平民,是必須要有理由的。”
“他麽。也按實說,窩藏罪他是逃不掉的,殺了他沒啥錯。”
“有裏正證明,太子的確就藏在他的家裏。”
“我們要說圓,一定不能出叉子的,是太子逃跑這一段,太子是怎麽逃跑的。萬一上麵認為太子是我們有意放跑到底,我們就有大麻煩了。”李壽苦著臉,眉毛緊鎖。
“這也沒法作假呀,太子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跑的,這麽多人作證。”
“所以,我才要你一定不要亂說什麽身先士卒什麽的,不管她是誰,小妾也好,相好的也好,她必須是個高人,有神仙手段的高人。唉,其實這一段也是真實的,我們也不用撒謊,隻是說真話肯定是沒人信的。”
“那我們直接說她是鬼神多好,還幹嘛整那麽多彎彎繞。”
“你以前見過鬼神啊?”
“還真沒有。”
“這不結了,我們直接說是鬼神救了太子,肯定沒人信。說不定還會認為我們在說謊,我沒親眼看我也不會相信。一旦有人認為我們在這件事上撒謊,我們就完蛋了。但有鬼神手段的人,我雖然沒見過,有人見過,肯定有人信,太子有一兩個這樣的朋友或手下,也就平常了。”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太子是怎麽跑的?”李壽好像突然想到另一個關鍵問題,太子是怎麽沒的。太子是怎麽來的,不會有人關心,就是有人問,太子是怎麽來的,可以不回答,也可以亂回答,但是,太子是怎麽沒的,兩人必須統一口徑,到時候,一個說飛天,一個說遁地就麻煩了。
“太麻煩了”張富昌被李壽的小心翼翼整的耐心一點都沒有了,心裏煩透了。以往,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往大牢或者仵作那裏一丟,就算完事了,這一會這麽,一會那麽的,真比跑兩個來回還累。
就這樣,兩人邊走邊商量著。
太陽已經西沉了,一眾人抬著兩具幾乎燒成黑炭的屍體,拖著長長的影子,收隊回衙。
夜幕降臨了,八月十五過了沒幾天,天上的月亮雖然不如前幾天那麽圓,皎潔的月光還是把大地的夜晚照得如霧如夢,澗水在緩緩的流動的聲音,在夜晚顯得格外清晰,月光被攪的稀碎,一點一點的在水麵上掙紮,仿佛要複原它本來的模樣。月光下,有人在急匆匆的趕路,有人在靜靜的酣睡。
急匆匆趕路的是收隊回衙的官差,而在靜靜酣睡的是我們的主人公小不點和的父親和二哥。
篝火依舊在跳躍,時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身邊所謂的小溪,已經不能稱之為溪,在嶙峋的石頭間,幾乎感覺不到它在流動,一汪一汪的小水窪中,月亮卻是完整的。林中也偶爾有一兩聲不知道是什麽鳥的叫聲。
“喂,喂喂!醒醒!”就在父子三人,睡意正濃的時候,劉劇突然感覺到腰間有什麽東西在捅自己,還伴隨一個聲音。
本來,自出走以來,幾乎每日都在戰戰兢兢的狀態,有一點風吹草動立刻就能驚醒,可能是由於連日雞精神高度緊張,也可能今天連續的爬山,過於勞累。
剛開始的時候,看見兩個兒子逐漸都睡著了,劉劇在心裏一直默念“不能睡、不能睡”,他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睡覺,這是在山裏,可能會有狼。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居然睡著了,這個聲音可把他嚇壞了,嗷的一聲就跳了一來:
“你!你是何人!?”把睡覺前抱在懷裏的棍子胡亂的舞動著,借著火光和月光,過了片刻,才發現在眼前有四個人影。
那四個人也明顯被劉劇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後退幾步。
“幾十年來,我是第一次看到,在森林裏,居然有你們這樣過夜的,還帶著倆孩子。我說你是傻啊,還是缺心眼。”這時候,一個聲音從火堆旁傳了過來,劉劇定睛一看,還有一個人,坐在火堆旁,把一根根枯柴,慢條斯理的往火堆裏放,篝火也旺了起來。
劉暢和二哥寶兒也被父親的聲音驚醒,二哥依舊木然地看著陌生人,而劉暢則慢慢的向父親靠攏。等劉暢靠近,劉劇一把拽住劉暢的手,把他扯到自己的身後,而手中的木棍來來回回的指向麵前的四個人,防止他們突然發難,撲上來。
“哼,我是何人?我還沒問你呢,你是何人啊?該不會是拐子吧?”坐在火堆邊的,也站了起來,上前幾步,分開自己前麵的兩人,站到了劉劇的麵前,好奇的打量著劉劇。
這時候,劉劇也穩住了心神,仔細地看著他。
這個人,外罩八卦長衫,腳穿鹿皮登山靴,背著一口寶劍,三屢長須,頭戴方冠,年紀四旬左右,很顯然這是一個修道之人。
而圍在四周的四個人,卻都是一身緊身衣靠,似獵戶的模樣,頭戴方巾,腰上帶有腰刀,斜跨長弓,背著箭壺。其中一個,手裏也拿著一截木棍,明顯,就是剛才捅他的那個,剩下三人皆雙手抱臂而立。
“拐子是何物?”看見不是野獸或官差,劉劇的心略安,眼睛看著三屢胡子,問道。
“少裝糊塗”那個那木棍的,大聲嗬斥。
“如此看來,你不是拐子。這倆孩子是你的孩子。你是他們的父親?”看著劉劇拉著一個小的移動到一個大一點孩子身邊,長胡子微笑了一下,轉身又回到火堆旁,依舊在原來的地方坐了下來:“我是修道之人,他們是我的隨從。我們沒有惡意,你不必緊張,過來坐
吧。”
劉暢滿懷戒備,拉著倆孩子,慢慢地靠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坐在那個人的對麵,手裏一直緊握木棍。
“迷路了?”透過跳躍的火苗,修道人嘴角抿了一下,問道。
劉劇雙手握著木棍,搖搖頭。
“逃難的?”
劉劇還是搖搖頭。
“我父親是逃婚的。”劉暢這時候,從劉劇的背後伸出頭,對那個半仙說。
“什、什、什、什麽?你父親逃婚?”吃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到火堆裏的不僅是對麵的,修心養性、心如止水的求仙問道的三屢胡子,就連他的父親都吃驚地轉過頭來看著他。
劉暢卻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肯定自己的說法。
“你為什麽逃婚啊?”到底是修心之人,片刻的驚訝,便恢複了常態,還順手給篝火加了幾根幹柴。
你連兒子都有了,才想起逃婚,你他媽的以前都是閉著眼睛幹活啊。對麵之人把劉劇從裏到外鄙視個幹幹淨淨。
“我祖父想把姨奶的妹妹嫁給我。”在劉劇說話之前,劉暢趕緊開口,這個活他父親可幹不了。
“怎麽還有你的事?你姨奶的妹妹多大了?”長胡子詫異地睜大眼睛看著這個站著還沒有他坐著高的小不點。
離奇的故事開端,果然有效,神仙都有好奇心,何況是半仙。半仙不禁被劉暢牽著鼻子走,開口詢問劉暢想讓他詢問的問題。也不能怪這個修仙者,誰能想到一個四五的孩子會滿口胡沁。
“四歲了”劉暢說完,還表現出一點扭捏,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石頭,給人感覺,他還有點難為情。
“你呢?”
“馬上五歲了”
“那你姨奶多大了?”
“十七了”
“你祖父呢?”
“七十”這可都是真話,我可沒撒謊,劉暢在心裏說,祖父雖然還沒有七十,也快了,就讓他提前過七十大壽吧。
“你姨奶要把她妹妹嫁給你,你父親逃什麽婚?”誰說男人不八卦?現在,這個修仙的男人,也是滿肚子的八卦,被小不點引導得滿腹的好奇心,肚臍裏有沒有結金丹不知道,但腎上是肯定結丹了。
“姨奶的母親是我二娘。”
“等等,等等,我理一下。”神仙的頭徹底大了,也不繃著世外高人的麵孔,眼睛裏仿佛看到一圈一圈的東西。
“那你姨奶的妹妹,豈不是?”神仙終於有些回過神來。
“我二娘是再嫁的。”小不點趕緊補充道。乖乖,忽悠過頭了,把自己的妹妹繞進來了。
“我能問一句,你家是太有錢還是太沒錢?”有錢人家嘛,有錢瞎折騰,他能理解,也司空見慣。可像這樣就在一個圈裏折騰的,他還真沒看見,這也不像有錢人的做法呀,要說是沒錢人家吧,沒錢你折騰個啥。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祖父說,不讓別人來分我們的錢。”
“那一定是很有錢。”
“你怎麽知道的?我祖父說,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家很有錢”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逃婚呀?”
“姨奶喜歡我父親……”
“走!趕緊走!!再說下去,成不成神仙我不知道,我肯定成瘋子。”半仙一點風度也沒有的跳了起來,這是什麽家啊,哪有這麽亂的家庭,怪不得他們父子要逃,自己就是這聽聽,都受不了了,招呼四個隨從,急匆匆的落荒而逃。
“你,不想找我祖父弄點錢?順便也給我們弄點?”看著他們在月光下急匆匆離去的身影,劉暢在後麵補充了一句。
“你是想讓我們去打劫你祖父?”半仙的腳步頓了一下,連頭都沒敢回:
“快走、快走!這一家子都是瘋子!”
“老三!你胡說些什麽,父母也是你能編排的?簡直是大逆不道!”等到那些人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月光中,劉劇也徹底的爆發了,一把把劉暢薅過來,甚至舉起了巴掌,即使是在月光中,小三都看見父親那雙發紅的眼睛,劉劇真怒了。
“噓~~父親,禁聲。他們馬上就會回來的。”劉暢本能的一縮脖子,一條胳膊環在頭上,而另一隻手卻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小聲的說道。
“你這麽會知道?”聽小兒子這麽一說,倒把心中的怒火化個幹淨,舉著的手雖然沒放下來,語氣卻溫和了下來。
果然,數吸過後,就在遠處傳來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好小子,果然不簡單,連我都差點被你們弄得道心大亂。”
“你們、你們還真回來了?”看到他們一行五人,果然像小三說道一樣回來了,劉劇驚詫不已。
“你知道我們會回來?”一聽劉劇的話,半仙也很吃驚。數十年吃的驚都沒有這幾個時辰吃的多。
“你們,當然會回來,我也不明白,你一個修道之人,哪來那麽大的好奇心?”小不點漫不經心地說。
“咦?你怎麽知道我是修道之人,難道我身上已經有仙氣了?”如果這句話是劉劇說的,他還不會吃驚,可這句話是從一個垂髫童子,一個還不滿五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一下引起他的主意。
修道人一聽劉暢看出他是修道之人,激動不已,早聽說小孩子眼睛可以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難道自己都有仙氣了?自己還不知道,被孩子看出來了?連自己為什麽要回來,回來要問什麽都忘了。
“仙氣是啥樣的?快跟我說說。”修道人急不可耐地問道。
“你自己的仙氣你自己不知道嗎?還問我。”
“叔叔當然知道,我就想問問,你看見的和我看見的一不一樣。快跟叔叔說說。”
“仙氣就是仙氣,有啥一樣不一樣的,仙氣飄飄嘛。”
“還飄飄的?咋瓢的?往裏瓢還是往外瓢,還是在周圍瓢?我就說嘛,我就感覺這一段時間身體有反應,總覺得丹田鼓脹,難道我是築基了?還是結丹了?”修道人有些失態,原地轉圈看著自己的身體,甚至撩開長衫看看自己的肚臍。
“你們看看,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看完自己的肚臍,肚臍還是那個肚臍,和以前沒區別,也沒長出花來。就趕緊詢問那四個跟他一起過來的隨從。
“還別說,以前一直沒注意,今天細看,好像還真有點不一樣,你們覺得呢?”
手裏還拿著木棍的,聽見詢問,也趕緊地上下左右把他看一遍,具體到底看到了什麽,沒人知道,嘴裏卻說著讓修仙人心癢癢的話,為了確認自己說的話真實不虛,還詢問他的三個還在雲裏霧裏的同伴。
“是是是,是有點不一樣”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瞎子,三個同伴如同他一樣,認真的圍著道袍轉了起來。
“哪不一樣?”聽到四人的肯定,道袍更是激動不已。
“啊~這個這個,好像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了。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那我現在是築基期還是結丹期呢?”修行者強行壓下激動的情緒,也不顧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的劉劇父子,找個平坦一點是石頭,盤坐下來,喃喃自語思考下一個問題。
“父親,他說什麽呐?什麽基啊丹的,雞蛋不是雞下的,是人下的?”劉暢看著那人老神在在的樣子,嘴裏不停地說雞啊丹的,實在搞不懂,就問劉劇。
“別吱聲,他在悟道。”劉劇小聲的對著兒子的耳朵說。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麽煮雞、借蛋的,先生從來沒講過,但看到這個人似乎進入思考狀態,這個狀態他知道啊,先生可是真說過,這就是“悟”的狀態。
劉暢趕緊用手把嘴捂住,不敢說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