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牛肉鼎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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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暢從雍都出來,既有過關帶來的喜悅,也有險些被淘汰的後怕。他不知道被淘汰的後果是什麽,問缺心眼,缺心眼也不說,也許它真不知道,也許後果真的很嚴重。
“管他的,反正我過了。”劉暢收拾一下心情,準備回長安,雍都距離長安不遠,還有官道。
劉暢斜躺著身,身前擺放一個小型的銅鼎,隨著車輪的轉動,發出滋滋嘎嘎的聲音,劉暢似乎睡著了,閉著眼睛,腦袋隨著滋滋嘎嘎的聲音,也在一搖一晃,兩個小丫頭,車左車右各坐一個,坐在左邊的手裏執著一個長鞭。駕轅的是一頭大黃牛,還有一頭拉幫套,在車的後麵,是三頭小牛犢。
在這牛就是財富,牛就是地位的大漢朝,劉暢這幾頭是哪來的呢?說起來,還有一段故事。
劉暢自從感覺自己不長個後,就拚命進食,而進食的第一選擇便是牛肉。可牛肉雖好,可它特供食品呀,在民間想找到牛肉實在是太難了,有錢也沒處買。
來雍都的前幾天,因為記掛測試,倒也沒有把心思放在牛肉上,測試通過後,心情放鬆了些,便又想起了牛肉。原來在長安的時候,還可以偷偷摸進三公、九卿家的廚房,順走幾塊牛肉,現在是在雍,他實在找不到哪裏有牛肉了。
“走啊,北嶺那邊有人反了,我們快去入夥”這一日,就在劉暢在墟市到處閑逛的時候,人群中突然掀起一陣騷動,很多人丟下手中的活計跟隨人群向北去了。
“幫主,有人造反,他們怎麽那麽高興,他們不怕嗎?”跟在劉暢身後的兩個侍女,很不解,便問劉暢。
劉暢並沒有回答,看著幾乎瞬間便冷清的墟市,隻是搖搖頭,隻說一句:“回去吧”便帶頭向他們的臨時租住的地方走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吃牛肉的願望落空了。
這是一家還算殷實的大家庭,家中不少子侄都在衙門當差。劉暢選擇在這裏入住而沒去官方的傳舍,主要是因為,他沒有驗,也就是身份證,如果住傳舍很麻煩,尤其是這幾年,流民太多,官府清查的很嚴。
“公子,你可回來了”劉暢剛走進大門,管家就迎了上來,而在管家的身後,亂哄哄的,大箱子、小櫃子都搬了出來,整個院子都擺滿了。
“你們這是??”雖然劉暢知道原因,但還是問了一句。
“小公子,這是你交的押金,老爺說了,你住的這幾天就不收你們的錢了。你們也趕緊走吧,北麵的流民反了。我們也要走了。”管家說著,就遞給劉暢一個麻布小包,裏麵是劉暢預先交的押金。
“你們也要去入夥?”劉暢問。
管家答道:“我們入什麽夥,我們馬上要去逃難了。”
院外麵跑進來一個家丁,慌張地四處看,看到管家,就急忙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說:“管家,管家,夫人說,把那幾頭牛都殺了,把牛肉帶走,老爺說帶牛肉更麻煩,你說咋辦呀,殺還是不殺啊?”
正在準備往外走的劉暢,一聽到‘牛’就停住了腳步,看著管家一副為難的樣子,便說道:“你們咋不帶著牛一起走,還可以拉東西。”
“不行,牛走得太慢。這可咋辦呀?”管家急切說道。
“要不,你把牛賣給我吧?”
“你要買?那太好了,可那些流民說到就到,他們會搶了你的。”
“這,你就別管了。你去找主家商量一下。”
“好好好,你等一下”管家連忙說道,說完,轉身就走,不消半刻,就回來了:“老爺說,你看著給吧,沒錢就送給你也行。”
劉暢一聽,可高興壞了,牛肉沒找到,找到了牛:“那怎麽行,白吃白住,還要占你們的便宜。”
至於鼎裏的牛肉,劉暢更是嗬嗬笑出了聲,那個家丁說晚了,他們已經殺了一頭,殺完後,也沒敢帶走,都便宜劉暢了,還送給劉暢一輛牛車。
劉暢閉著眼睛,微微直了一下身子,伸手從鼎裏撈出一塊牛肉,狠狠咬一口,然後,把咬剩的放回鼎裏,然後,從身邊摸出一個葫蘆,拔掉塞子,仰頭喝一口,把塞子塞緊,放回原處,一邊搖著,一邊嚼著。
“幫主,五柳置到了。”手執長鞭的丫頭,側過頭對劉暢說道。
“那就休息一下吧,順便給牛飲點水”劉暢睜開眼睛,轉頭看了一眼,順勢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
“你們倆也去吃點東西,把這個葫蘆也裝滿。記住,在外麵就別叫幫主,就叫我三少。”
“是,三少。”
停穩牛車,倆丫頭從車轅上跳了下來,一個徑直走進大門,一個則安排迎上來的置丁,給牛飲水和喂些草料。
在秦漢,五裏一郵,十裏一亭,三十裏一置,也就是後來的驛站,供傳遞宮府文書和軍事情報的人或來往官員途中食宿,換馬的場所。
劉暢從車上下來,四周看了一眼,也走進大門。
這個置是距離長安最近一個置,人員來往很多,尤其是來往的官員更多,進長安述職,出長安公幹的,挺熱鬧。單間都滿了,沒辦法,劉暢一行隻能安排的大堂。
“快看,快看,那是什麽!”當兩個置丁把劉暢的那個鼎放在幾案上的時候,所有有都驚詫不已,有人居然鼎食,而且這個鼎還不小,要兩個人抬!
“這裏麵是什麽肉,這麽香?”這個怪異的行為,引來總多食客的好奇,紛紛圍過來一探究竟。用鼎進食,雖然少見,也不是沒有;鼎乃禮器,非三公九卿,年高德劭者誰敢用?可怎麽看,這三個娃娃,也和三公九卿,年高德劭不沾邊;尤其看見裏麵的食物,更是不認識,黑黑的,根本沒見過,於是就有人問道。
“這怕是牛肉吧?”有人大膽提出自己的猜想。
“牛肉?他們居然敢吃牛肉?”周圍的人一聽是牛肉,都嚇得趕緊倒退一步,紛紛散去,個別膽小的,連飯食都沒吃完,離座而去。
用鼎進食,已經是逾越禮儀,還當眾吃牛肉,更是違法,更有甚者,他們還是三人!朝廷明告,三人以上飲宴,必須有官府許可,雖然他們是三個孩子,可官府也沒有說排除孩子呀。而且、而且,除了那個小的像個貴人,那倆丫頭,明顯就是下人,下人居然也穿絲綢!!
外麵的騷動,驚動了還在內院的薔夫。那些置丁也沒見過如此的進食方式,也說不清楚,薔夫就急匆匆從後院走進前堂。等他近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鼎,他認識;肉,他也認識,都是違禁品。這三個孩子的家庭,要麽真尊貴,要麽要造反,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惹不起。
“他們點了飯食了嗎?”
“點了。”
“不管其他,把他們的飯食最先上,趕緊讓他們吃完,讓他們走。”薔夫扶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攆走?開什麽玩笑,就是給他八個膽子也不敢,唯一祈禱,今天別遇到小人,背地裏告自己一狀,就是自己祖宗仙靈,保佑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馬嘶叫聲,隨後腳步聲響,走進三個名大漢來。三人都軍卒打扮,風塵仆仆,一副趕了很遠路的樣子,。三人個個肌肉虯結,伸出手來,無不掌巨指粗。三人剛走進大門,大聲叫囔:“快拿酒來,肥雞彘肩,越快越好!”
一個置丁,趕緊迎上來,應道:“是!是!”將案台搽試一遍,問道:“客官,吃什麽菜?”一名大漢怒道:“你是聾子嗎?影響軍務老子宰了你!”另一名大漢突然伸手,抓住了置丁的衣領,一把把他薅了過來,反手就是一巴掌,將那個置丁打得轉了一圈,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下。置丁大叫:“啊喲!我的媽啊!”
這麽一鬧騰,原來還留下的正準備吃飯的,都呼啦啦的奪門而去,片刻,除了一桌三人,沒有人敢再留下來。
“他媽的,你沒聽到啊?先給我們上!”看見置丁端著盤子走下劉暢,那三人中有一個人大叫道。
“這這……”那個置丁有些為難,那三個軍漢不好惹,這個小爺他也不敢惹呀,穿絲帶稠不說,敢當眾吃牛肉,肯定不是平凡之人啊。
“先給他們吧。”劉暢也沒為難他,跟置丁擺擺手,示意他,把盆菜送過去。
看見劉暢如此的通情達理,置丁趕緊低頭稱謝,將那盆原本劉暢他們要的煮雞送到他們的案台上。
就在置丁放下菜,準備退走的時候,他們其中的一人,一把薅住他的衣袖,指著劉暢這邊,說道:“把那個給我們也上一份。”
“軍、軍爺,那是他們自帶的,不、不是我們的。”置丁趕緊捂住臉,剛才的那一巴掌,現在還火辣辣的。
“自帶的?”那個人鬆開手,順手就往他的胸前推了一把。那個置丁被他一推,蹬蹬蹬,後退幾步,差點把身後的案台踢翻。
“他們是誰呀?”置丁哆嗦著,正準備溜走,經過劉暢身邊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把腦袋向那三人歪了一下,問道。
“小爺,別問了,吃完趕緊走。”置丁說完,就丟下劉暢,急忙走了。
“呦嗬,這倆丫頭挺水靈哦。”三人中,有一個站了起來,來到劉暢這邊,看到與劉暢隔幾而坐的倆丫頭,不禁嘖嘖稱讚,而劉暢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自顧自地從鼎中撈出一塊牛肉,慢條斯理地撒下一條,放進嘴裏,慢慢嚼著。
“牛肉?!你吃的是牛肉?”看到抓在手裏的肉,那人也是一驚,眼睛裏貪婪的目光一閃而過,也沒說什麽,悄悄的退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座位,三人低聲說了些什麽,迅速的吃完飯,走出大門,然後就傳來一陣馬蹄聲,漸漸遠去。
“這位小爺,你們可要小心。”就在劉暢他們吃完,倆置丁把他的鼎又給他抬上牛車的時候,那個跑堂的置丁,從裏麵追了出來,看看左右沒人,悄聲跟劉暢說道。
劉暢微微一笑,說“多謝。”向一個侍女遞個眼色,就爬上牛車,還像原來的姿勢,半靠在車上。
接到眼色的侍女,則從車上的一個皮口袋中,提出一串銅錢,遞給了那個置丁,然後也坐上車轅,長鞭一揮,牛車慢慢起步,走了。
而那個置丁,看看掛在手上的整整一貫銅錢,還一時沒有回過神來:“貴人居然說‘多謝’,他居然謝我?我、我咋辦,不會折壽吧,哎呀媽,太嚇人了。”
“小主子!小主子,可找到你了。”大約走了一個時辰,當劉暢他們走進上林苑範圍,從後麵傳來了馬蹄聲,和伴隨馬蹄聲的焦急的喊聲。
周圍的行人,本來看到劉暢一行就感到怪異,三個孩子五頭牛,說是農家子弟,卻又都是華麗盛裝,說是富家紈絝,誰見過紈絝放牛的?
聽到喊聲,似乎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紈絝在胡鬧,也就不再在意。
“小主子,老爺就罵你幾句,你怎麽就離家出走了呢。老夫人一聽你出走,都急的要上吊了。快跟我們回家吧,老爺說了,再也不逼你讀書了。”三個軍漢一邊追一邊喊,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很快,堵到劉暢的牛車前,將牛車攔了下來。三人,一個人在前麵,兩個人分別在左右,將劉暢他們圍起來。一些喜歡看熱鬧的也有不少,紛紛圍了過來。
劉暢連眼皮都沒掙,依舊那麽懶洋洋地躺著。怎麽回事?死了?三人看著一動不動的劉暢,相互看了一眼,三人同時跳下馬背,控製住兩頭駕轅的牛。
“你們是誰?”劉暢終於睜開眼睛,慵懶的說道。
“別說話,不然現在就弄死你們。”一個人靠近劉暢,在他耳邊輕聲威脅說道,說完後,有故意提高聲音:
“少主子,別鬧了,回去吧,啊~~。老爺和夫人在家都等急了。老爺教你讀書,也是為你好。我再也不說你往老文章(西漢時,教書的先生叫文章)杯子裏撒尿的事了。”三人有意提高聲音,大聲說。
“什麽,這孩子居然往文章杯中撒尿?太過分,活該挨罵,活該挨打!”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一聽這熊孩子居然幹這麽缺德的事,紛紛義憤填膺。
“小主子,跟我回去吧,不然將軍會打斷我的腿的。”三人不約而同,單膝著地,圍在牛車的前方和左右,給劉暢行了個見麵大禮。這是禮節,他們清楚,不是給劉暢看的,而是給圍觀的人看的。
“散了吧,都散了,有什麽好看的。”行完禮後,三人起身,開始驅趕圍觀的群眾,沒辦法,這裏是官道,他們還不敢公然搶劫,可放過這個肥羊,又實在不甘心,先把前戲做足,就是再強行把他們三個帶走,那些行人也隻會認為,他們是依照他的父親的命令行事而已。
劉暢看見這三人就是剛才吃飯時候遇見的三個人,也就沒再說話,隻是把剛才睜開的眼睛又閉上了。而倆侍女看見劉暢毫不在意的樣子,也沒有亂動,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
看見劉暢沒有說話,也沒喊叫,也沒哭鬧,隻當是富家子弟,沒見過世麵,被自己的一番話話嚇傻了,也沒在意。
“嗯~~馬不錯~”劉暢眯著眼睛看著三人騎來的馬匹,不由心裏一陣高興。怎麽相馬,他不知道,可他會看膘啊,現在剛開春,萬物複蘇,看到馬兒渾圓的屁股,不由和牛屁股做個比較,感覺馬兒更肥一些。
“將軍府的馬,當然不錯了,都是百裏挑一。”
本來這裏是官道,看看人越聚越多,三人有些著急了:“老三,別說那麽多了,手腳麻利些。”
於是三人牽馬的牽馬,拉牛的拉牛,七拐八拐慢慢遠離大道,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
三人把馬拴在樹上,然後圍攏過來,其中一個人開口說道:“娃娃啊,你不要怪我們。下輩子一定要記住,一個小孩子,不要帶太多的財物。”
“放過我們三個,東西都給你,怎麽樣?”劉暢這才坐直身子,瞟了他們三人一眼,說道。
其中一個,聽了劉暢的話,眉頭皺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後才說道:“不行,你就安心上路吧,我們會給你挖坑埋掉,不會讓你們被野獸吃掉的。”
“如果你們真帶著挖坑的工具,我還真不想為難你們。畢竟你們還有一絲良心。”劉暢依舊鎮定,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你、你什麽意思?你不怕死?”劉暢的鎮定,給他們帶來極大的不安,有些驚恐的四周探視,感覺好像被引導了陷阱。
“別看了,沒有人。”劉暢終於站起來,跳下了車,站在他們三人的麵前:“你們是李家的,還是劉家的?”
三人同時擦了一下眼睛,再看看眼前的這個還沒有車軲轆高的童子,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怎麽這個孩子沒有絲毫的恐懼、害怕,反而自己倒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動手!”三人同時舉刀,或砍、或捅。
這誌在必得的一刀,等三人的刀鋒落下,才發現他們刀下已經空無一物,而他們眼中的目標,就在他們的眼中親眼看著,後退一步,就是這一步,他們三把刀都砍在空處。
三次,他們僅僅出手三次,他們的雙手就已經空空的了,三把刀都落在那個孩子的腳下。
三人知道,今天他們遇到硬茬了,對方看似一個孩子,肯定身懷妖術,不然,自己一方三人,從三個方向攻殺,對方絕無逃脫的道理,就是武功比他們再高十倍,也做不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