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汗血馬,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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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轉身就向三個方向跑去,其中一個人還挺滑稽,居然跑去解馬的韁繩。
第一個,剛跑出不到五步,就被劉暢追上,然後一腳踢在對方膝蓋上,膝蓋碎裂,癱倒在地,第二個,跑出十步,也癱倒在地。第三個,還在解韁繩,情急之下,韁繩反而越解越緊,看到劉暢來到身邊,也沒跑,自己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而劉暢隻看了一眼,嘴角笑了一下,倒也沒為難他。
看著抱著膝蓋在打滾嚎叫的兩人,劉暢回到車前,左手一按車板,跳上車廂,來到他坐著的地方,盤腿坐下,順手又從鼎中取出一塊牛肉,慢條斯理的大嚼起來。
劉暢把手裏最後一點牛肉塞進嘴裏,拍了拍手,然後說道:“好了,嚎一會行了,再嚎就把狼引來了。你”劉暢指著那個沒受傷的說:“你去把他們拖過來,我有話問你們。”
手腳健全的那位,把兩人拖在車前,躊躇一下,也跪在一起。
“說吧。”
“說,說什麽?”
“我咋知道你要說什麽,別撒謊就行。”劉暢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接著說:“撒謊也行,隻要我沒聽出來。”
“公子還是殺了我們吧,我們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事到如今,我們不奢望能夠活命,隻希望公子能給我們一個痛快!”那個沒受傷的漢子,雖然也是跪著的,直起身子,語氣倒也像一條硬漢。
劉暢伸長脖子,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有點意思,你們連死都不怕,有些骨氣,不愧是我大漢軍士。隻是我不明白,你們既然有如此英雄氣概,為什麽還要做這傷天害理的勾當?不會是欺負我年少無知,想糊弄我吧。”
“公子英雄了得,我等如何敢欺騙?公子不必多說,殺了我們吧。”
“有點意思,我都有點被你感動了。刀就在那,你們自己選擇吧。”劉暢也沒有被他的豪言壯語感染,依舊不鹹不淡的說道。
沒想到會讓他們選擇自盡,那個兵丁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拾起一把,走了回來,站在那裏,並沒有什麽舉動,而另外兩人,無法站立,也盤坐著,眼睛看著他,卻也沒有什麽表情。
劉暢看著他,也沒催促。直到劉暢實在有些不耐煩了,掏掏耳朵,然後,看似無意地將帶著手套的兩手匝開,互相交叉的用力握了握,麵帶鄙夷地說道:“動手吧,剛才不是很勇敢嘛,你可以先把他們倆殺了,再自盡;也可以先自盡,然後他們再自盡。快點,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回家吃飯呢。”
“去死……”那個兵卒本來是麵朝他的倆同伴,背對著劉暢,突然一轉身,身影暴起,一道寒光自上而下,猛地向劉暢矮小的身影砍去。
這是誌在必得的一刀,這是突如其來的一刀,那個大漢自信就是野豬也會被他一刀兩斷,可嘴裏的那個‘吧’字,就像風中的一個氣泡,嘴型是個‘吧’,卻發出‘啊!’的尖叫聲,因為,他看到,他那如流光一般的刀影,就在那個孩子的上方,突然停止了,猶如凝固在那裏,而和刀鋒相接的是一隻小小的手掌,這是這個手掌有些怪,好像外邊多了一層皮,灰色的皮,再看看自己的刀,好像已經卷刃了。那個孩子,除了舉起一隻手,兩身形都沒動。而自己的手臂已經發麻,虎口已經開始往外滲血。
“哈哈哈,成了!”還躺在地上的兩人,麵露驚喜之色,不顧傷痛,急忙站了起來:“小雜種,你也……”
當他們看到眼前的情況,‘也’後麵也沒有語言了,隻看見劉暢在活動手腕,身後的倆丫頭卻抱在一起。
‘啊’呢?誰喊的?一個瘸腿還艱難的彎了一下腰,看看車底,想找找剛才的‘啊’掉哪去了。
“那是什麽東西?”砍人的大漢,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劉暢手上戴著的手套,喃喃說道,甚至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眼睛裏居然冒出貪婪之色:“換,我跟你換!”
“哦?”劉暢看著他那傻愣愣的樣子,被逗樂了:“好啊,你用什麽換呢?”
“馬,汗血寶馬,我用汗血寶馬跟你換!”大漢毫不猶豫的說道。
“大哥,大哥,你傻了?”站在身邊的一個,趕緊拽他的衣袖,出言提醒:“我們的命還在人家手裏呢。”
“有這個寶貝,還要命幹嘛。有這個寶貝,就再也不怕匈奴的彎刀了。”這位老兄依然還沒醒悟過來。
劉暢問道:“你們是戰場上下來的?”
“當然,我們是二……”回答戛然而止,這位老兄終於醒悟過來。
“二什麽,二師不是全投降了嗎?不會是二師的逃兵吧?”劉暢繼續問道。
“要殺就殺,問那麽多幹什麽?”
“唉”劉暢歎口氣,二師將軍李廣利,去年就帶著全部部隊,投降了匈奴,這件事在長安也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李廣利被滅族,其他一些將領也頗受牽連,歎完氣,劉暢繼續說:“你們走吧,你們既然能逃回來,我也不為難你們,希望你們不要再作惡了。”
“走?往哪走?”大漢聲音有些悲愴:“我們的父母家眷要麽被殺,要麽被官賣,我們不搶,還能幹嘛?等死啊?”
“你們是軍官?”劉暢問道。
“當然,我們三個都是千人將,你將我們送官,還可以得到不少的賞錢。”
“那你們為什麽還要回來?”
“誰知道朝廷連我們的家眷也殺啊,又不是我們要投降的,李將軍的錯,為什麽要我們來承擔。”
“我們走”劉暢交代二女一聲,便轉身坐下:“希望你們下一次別再落到我的手裏,否則,必殺不饒。”劉暢看看栓在樹上的三匹馬,心裏發出一聲歎息:“唉,可惜了三匹馬。”
三拐五拐,劉暢的牛車終於重新回到正道,夕陽西下,太陽快落山了,劉暢看了一下太陽,搖搖頭,沒辦法,牛車就是牛,就那麽一搖一晃,想快也快不了。
坐在車上的劉暢睜開眼睛,用手摸了摸肚子,不由自主地把手伸進了鼎中,心裏想:“這一天咋回事,咋老覺得餓呢?”
當他摸出一塊牛肉,正準備往嘴裏塞的時候,眼角隨意一瓢,發現那三個人,居然還遠遠的騎著馬跟著自己。於是,就讓車子停了下來。
看見三人加速趕上來,劉暢說:“你們是與我同路,還是有意跟著我?如果是同路,你們是騎馬,你們先走;如果是跟著我,勸你打消主意,我家很窮,養活不了你們。”
看見劉暢停下車,三人都趕緊下馬,雖然那兩個下個馬下的齜牙咧嘴,但也都規規矩矩地站在劉暢的車前,然後一起躬身,說道:“我等實在是走投無路,希望公子收留,以後,鞍前馬後,絕無二心。”
“我說了,我很窮的,沒錢養你們。”劉暢擺了擺手,讓他們趕緊走。
“錢財公子無須擔心,我們還有幾匹汗血馬,想來應該也能換些錢糧”
“汗血馬?你們真有汗血馬?”劉暢一下來了精神。
“是的,我們有八匹汗血馬,就是,就是我們的人也有點多。”
“八匹,你們有八匹汗血馬?你們快說說,汗血馬的肉好吃嗎?”劉暢有些急不可待的問道。
“啊!?”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一下子問蒙了,怎麽回事,不是應該問,汗血馬值多少錢,或者它跑得快不快,怎麽,這麽剛認的主人,對自己的投名狀,隻關心他的味道好不好?二師七萬多人,勞師遠征,這個朝廷不知道投入多少,就為這幾十匹汗血馬而全軍覆沒,價值何止萬金,就算好吃,誰吃得起,誰敢吃,連回答問題,腿肚子都在抽筋:“這個,這個,我們沒吃過,不、不知道。”
“你剛才說什麽,你們要投靠我?好!我同意了!”劉暢痛快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根本不關心他們有多少人。
“我,我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那個全乎的大漢,似乎是他們仨的主心骨,這時候,整個臉都綠了。
劉暢一下子就跳下牛車,圍著他們騎來的三匹馬,前後左右的看,口水都流了下來,邊轉邊說:“你說呢?哈哈哈,來不及了!哈哈哈,這三匹都是嗎?回去就殺!”
“這、這三匹不是。”三個人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這些完了,明珠暗投,掉黑窩裏了,見過不靠譜的主,沒見過這麽不靠譜的。
“不是?!太可惜了。”
“遠嗎,離這遠嗎?”
“有、有點遠!”
“你們也是,跑那麽遠幹嘛,明天,明天把那些馬都牽過來,哈哈哈哈,終於不用天天吃牛肉了,牛肉太難吃了。”
“牛肉難吃!???”
三人沮喪的心情,直到來到城門,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因為,到了長安城門後,城門已經關閉,就在三人感覺今天晚上肯定得露宿在城門洞的時候,倆丫頭僅僅是上前敲了敲寬大、厚重的城門,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巨大的城門居然開了,他們一行就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厲害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驚訝之色溢於言表。能敲開城門的,除了紅翎信使,他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敲開已經關閉的城門,而且是長安城門!
當他們走進一家院落,迎接他們的當然是馬新,他是內務堂堂主,常駐這裏。
“幫主”
“嗯,把他們仨安排一下,他們是你們的新夥伴,還有,把他倆的腿處理一下,別瘸了。”
“又有誰這麽幸運。”
“哪天,把你的腿也打瘸?”
“那感情好,幫主,可不得食言哦。”
非人類的交流,又把他們剛剛升起的幸運之心,一下子墜入冰窟。
“大、大人”三人小心翼翼的跟馬新見禮打招呼,一時也弄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不免心中忐忑不安。那個小的,最少也是王爺,這一點他們心中十分的肯定,進城就像回家,連牛肉都吃膩了的,除了王爺,他們相信不到還有誰;當然,皇帝也能做到,但哪有皇帝一個人到處溜達的?那麽,這個人應該是王府的管事。
“嗬嗬”馬新嗬嗬兩聲,打趣地說道:“我可不是什麽大人,你叫我老馬,或者叫馬堂主都行。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郎中。”馬新把他們引入正堂,便離開了。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什麽幫主、堂主的,都是幹嘛的”
“會不會是匪窩?”
“先穩住,看看再說,應該不是匪窩。”
且不說三位千人將軍是如何度過興奮、恐懼、彷徨、忐忑的一晚,第二天,劉暢就將五頭牛三匹馬一起送到父親所在的莊園,在城裏,一個平民院落擁有牛和馬,太過招搖。
長安的秩序在逐漸的恢複,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幾個和他差不多的孩子在自家門前打鬧,長安城終於活了,不再死氣沉沉。現在的一些影視劇裏,一出現大的城鎮,就是滿街的商販,大聲叫賣,就是皇帝微服私訪,也要到路邊攤上買個棒棒糖,純粹是瞎扯,用現代人的思維意淫曆史,當然了,篡改曆史是我們的優良傳統,從司馬遷開始。
這個時代,商人敢沿街叫賣,或臨街開店,立馬抓起來,城旦!就是抓起來勞改修城牆!商人的社會地位很低,被打入另冊,必須編入市籍,當時的法律規定,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子孫,與犯罪的官吏和倒插門的女婿一樣,都在謫戍之列,即隨時都可以被披枷戴鎖征發到邊疆服役.秦朝被推翻後,漢朝對商人的迫害非但一如既往,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漢高祖規定商人不得穿絲綢衣服,不得乘堅車肥馬,不得購買土地,還必須與奴婢一樣,加倍繳稅.到漢武帝時更是變本加厲,一度恢複了秦朝的謫戍製度。
當街叫賣,和良家婦女當眾招嫖一樣,不到活不下去,誰也不會幹這麽丟人現眼的事。商人隻能在固定的場所交易。長安城有四個交易場所,分別是東市、西市、南市、北市,有專門的市長管理。
劉暢他們丐幫的坐丐,雖也是商販,但他們的本質是丐,不是因為生活所迫,誰會以丐為榮。
從父親那裏回來後,劉暢突然想到外麵走走,和父親的閑聊中,難免談到當年的生活趣事,心中很有些感慨,便獨自一人在大街上溜達,不知不覺走到了皇宮所在地。
當年開國君主劉邦住進了尚稱完好的秦興樂宮。之後,劉邦開始建築自己的宮城——長樂宮與未央宮。長樂宮位於長安城的東南角,未央宮位於長安城的西南角。到武帝時增修了明光宮、建章宮,並修繕、擴充原有的宮室。宮室在精美、舒適方麵已經超過了秦代,規模較之秦代也不為遜色。太子宮位於未央宮北麵,叫北宮。原來是皇帝的妃子們居住的地方,劉據被立為太子後,武帝便把這裏改為太子宮。太子宮內有甲觀、畫堂、丙殿和後堂.附屬建築先後有思賢苑、博望苑,後者在長安城覆盎門外。
現在是征和四年,二月中旬,皇帝去了泰山,宮裏的護衛也帶走了不少,皇宮的防衛不是太嚴密。再說對於現在的劉暢來說,進皇宮雖不能說如履平地,卻也沒有太大麻煩。
劉暢走在昔日的出生地,心情沒有大的起伏。童年的時光畢竟短暫,當然,現在他也還是童年,自己的記憶還不健全,這裏的樣貌對他來說隻是似是而非,模模糊糊。
甚至連進來的路都差點沒找到。因為沒有新立太子,這裏暫時還是空置著,地麵被挖掘的痕跡還在。劉暢慢慢的走著,從甲觀、畫堂、丙殿到後堂,心裏的煩躁情緒卻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後堂,是他們一家人睡覺休息的地方,當然,大哥劉進和嫂子們是在另外的宮室,姐姐下嫁了。這裏就隻有他和二哥跟父親母親居住在這太子宮殿。如果不出現巫蠱事件,二哥十五歲冠禮後,也得搬走,這裏就是自己的天下了。當年的玩具都還在,銀的、玉的、木頭的。在廊下坐了一會,便走了,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包括當年愛不釋手的撥浪鼓。
“母親,你來管管小三啊。”二哥的聲音在劉暢的腦海裏回蕩。
“怎麽了,怎麽了。”母親從正堂跑進來,手裏拿著東西,什麽東西呢,實在記不清了。
“你看呀”二哥舉著竹簡,給媽媽看。
竹簡上是二哥剛寫好的字,現在,整個字體已經模糊不清了,當然是小三的傑作。小三也學哥哥的樣子,也在竹簡上寫字。
“你看,這咋辦呀?我好不容易才寫完,明天夫子要檢查的。”
“小三,你幹嘛把哥哥寫的字都弄壞了?”
“我也會寫字。”
“你會寫個屁,母親,趕緊把弟弟弄走。我還得重寫。”哥哥都要哭了。
父親總是很忙,很少與他們在一起。自己的記憶裏,母親和二哥占很多部分,夫子給二哥授課的時候,自己也常常出現。那個夫子很凶,不但打二哥,也打自己,跟母親告狀也沒有用。
母親平時是很疼愛自己的,自己和二哥的事,連伺女都插不上手,都是母親親力親為。自己的衣裳和鞋子都是母親親手做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