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宮門要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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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是你父親和嫂子”上官大人雖然很悲憤,劉暢的話他還是聽清楚了,原來,劉暢的親人也是在這次清繳中喪的命,怪不得他出手如此狠辣,如此的不留情,縣令堅信找到了原因,就能找到解決事情的方法。

    “縣令大人,你這就不地道了,你們殺了我父親和嫂子,現在告訴我你不知道誰是我父親,誰是我嫂子。我呢,現在的樣子像個孩子,事實也是個孩子,但你老也不能把我當孩子耍吧。他們既不是丐幫的人,也不是,當然曾經是朝廷要犯,皇帝不是委婉地表示了不再追究了嗎?我父親也放棄當太子的想法,決定終老山林,你們幹嘛不依不饒的?”

    “你難道真是……”上官縣令的眼神飄出疑惑的神色,這孩子是前太子的後人?

    他當然不知道前太子還活著,隻是他的眼線發現這裏好像是丐幫的一個據點,便派兵搜素。不知道為什麽,北軍就將人全殺了,還將這裏夷為平地。事後,才知道北軍有人認出他是前太子的嫌疑人,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將這裏的人都屠殺了,罪名就是拒捕。

    就為這事,他找過劉將軍幾次求證,劉將軍嘴很嚴,一口咬定就是拒捕。現在,從這個孩子嘴裏得到印證,確實讓他吃驚不小。

    “是是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看,我們這樣溝通多好,話不說不透,理不講不明。本來呢,我已經勸好了我父親,讓他這一輩子就快快樂樂的當個平民百姓,遠離朝堂的是是非非,說實在話,我父親不是帝王的料,坐不了這皇位。這點當今皇帝的眼光還是準的。我要的隻是在你們給一個人定罪的時候,即使要殺他的時候,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我父親就是真罪該萬死,也應該堂堂正正的明正典刑,我父親和嫂子他們,就是死,也應該死在刑場或宗人堂。你說對吧?你走吧,將我的要求上報給你的皇帝,欠我的,我必然要取回。”

    金殿上皇帝威然而坐,殿前長安令俯身跪倒在地。長安令回來後,就直接上殿麵聖,並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對皇帝和滿朝文武做了詳細的陳述。

    “真是那個孽障?那個孽障果然是如此說詞!?”老皇帝這兩天本來被折騰的夠嗆,加上年歲已高,有些筋疲力盡,但牽扯朝廷安危,也不得不強打精神,可聽到這個神秘人可能是自己的孫子,不由得怒火中燒。

    想跟自己套近乎,當自己的孫子,不是應該跪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的乞求自己的原諒麽。這又打又是殺的,是在祈求麽?揚威?

    “回陛下,就年齡、外貌來看,與世子相距甚大。但就言語來看,確是世子無疑。他也自己承認是太子之子,臣,無法確認。但臣可能確認的是,此子絕非常人。”上官還是實話實說,不是他在推卸,實在是超出他的認知。

    “啟奏陛下,這是世…劉暢提出,隻要他的損失,他將要離開我朝,如果不能滿足,他,他將…親自上門…在宮門乞討。這是他的賠償清單。”長安令舉起一塊絹布,本來想說世子二字,話到嘴邊還是改為劉暢。縣令心裏衡量許久,終於沒敢將劉暢說的,關於劉劇太子的話如實說出來。一旦說出,他敢肯定,會在朝堂掀起風暴。因為,受巫蠱牽連而死的,不隻太子一人,也不隻太子一脈的人,人人都要求像劉暢一樣公開、公正,公平,皇上的絕對權威必然受到挑戰,會動搖國本,大漢朝會坍塌的。

    上官縣令的話音剛落,大殿立刻鴉雀無聲,即使原先還在竊竊私語的,也驚掉了下巴,眾臣都是經過大風大浪才得到今天的地位身份,是見過風雨的。狂背之徒不是沒見過,而是不知道見過多少,但沒見過如此狂背的。敢跟皇帝對抗不說,還跟皇帝立出清單,除了那個冒頓,草原霸主外,還有誰?!沒有!!冒頓靠的是草原數萬鐵騎,這個劉暢靠的是什麽?兩個拳頭?就算這兩個拳頭全是鐵做的,那能打幾個釘。

    由於劉暢的身份神秘,尤其是他自認是皇孫,各位大臣也不敢妄加評論,隻能靜靜的看著。

    “朕就在宮門,等他上門討要。哼!”皇帝並沒有示意太監將那份捐書呈遞上來,而是起身憤然離去。

    三日,三日內事情似乎陷入平靜,不管是各位大臣還是老皇帝本人,都忘記了這件事,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隻是,戒嚴的命令沒有取消,整個長安城依然處於戒嚴狀態。

    而長安城的人對戒嚴已經司空見慣了,近兩年來,時不時就戒嚴,剛開始的時候,還精神緊張,忐忑不安,現在都習慣了。

    不過這次的小道消息不是小人的故事,而是小人本身的故事。

    “你們知道嗎,昨天,長安縣衙門口,出現一個金甲巨人,全身金光閃閃,身高八丈,手拿一柄鬥大的金錘,那個金甲巨人太厲害了,一錘就把府衙的大門打個稀爛。”長安的市民隻要一見麵,不管認識或不認識,都會主動聊起這個話題,尤其那些沒在現場的,一聽有人聊起這個話題,不管手裏是不是正在幹活,立刻豎起耳朵神了過來。

    而提起話題的人,看到這麽多聽眾,認真聽自己白話,聽到身邊一陣一陣‘哇’的驚歎聲,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滿足,更是神清氣爽,口沫四濺。

    “什麽金甲巨人,是一個垂髫童子,手提一個花籃,架著五彩雲,從天而降。還跟縣令討了碗水喝,可能嫌棄水不好喝,一揮手,一道金光就把衙門正堂打一個洞。你們想想,我們凡間的水這麽能趕上神仙的瓊漿玉露?神仙的口味刁著呢。”各種版本的傳說,自然而然在個個小群體裏,產生碰撞。而這種碰撞更是把聽眾的小心肝抓的癢癢的,更加強了探索真相的決心。

    “皇帝不是老想成仙嗎?昨天一聽神仙來了,立馬派北軍來抓,你們知道嗎,神仙一生氣,一跺腳,就把整個北軍給踩死了,沒留一個活口。我孩兒他舅舅親眼看見一隻大腳從天而降。”

    “那麽大的腳,要穿多大的鞋啊”

    “你知道什麽,神仙不差錢!”

    “跟你們說一個消息,說好了啊,哪說哪了啊,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不準外傳啊”

    “好好好,你說你說,我們保證誰都不告訴。”

    “我聽說,那個人還要來,專門到皇宮要飯。”

    “到皇宮要飯,神仙都窮得要飯了?聽說有窮鬼,沒聽說有窮神的。”

    “說什麽呢,你以為神仙要飯就光要飯啊,他不是來要飯,他是來討要金丹的,聽說,皇帝把太上老君的金丹給偷了,那個童子正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童子,老君說了,他不把金丹找回來,就不讓他煉丹了,讓他去洗夜香桶,你想,這能幹麽,神童一著急,才把北軍都殺了,過兩天就親自找皇上要,等著吧,有熱鬧看。”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我說呢,神仙怎麽會沒事跑長安來,原來是要丹的,我還以為是要飯呢。”

    ……

    三日後,萬眾矚目的神童,並沒有出現。就當有些人對傳說感到失望,有些人也感到失望的時候,皇宮卻出現令所有人都空前緊張的氣氛:國庫、內庫和長安城府庫都被搬空,禦馬監內所有汗血馬都被割掉馬頭,隻有三隻可憐的弼馬溫(母猴子,據說母猴子的經血可以避免馬瘟)蹲在馬廄的廊柱上,瞪著恐懼的眼神默默的看著滿地的無頭馬屍。

    當皇帝把所有看管金庫的官員和內伺,以及負責禦馬監的太監都處死以後,隻能默默地看著擺在禦案上的一片竹簡的兩組數字:六萬四千金三百五十八匹

    這六萬四千金,是剛入庫不久的全國人頭稅和夏糧的賦稅,很多開銷等著這筆錢,包括官員們的俸祿。而這三百五十八,正是三百五十八匹汗血馬,皇帝費盡心機,征戰數十年積攢下來的寶馬,幾乎占了大漢朝所有汗血馬的三成。

    “可知這個孽障現在何處?”老皇帝雖然兩眼充血,語氣卻不再暴跳如雷了,因為,他真的沒有力氣暴跳了,他感覺自己一下子又老了十歲。

    “回陛下,劉暢曾跟微臣詢問太子葬在何處,臣大膽揣測,他應該在、在西郊亂墳崗。”上官大人出班答道

    “衛尉何在。。。”

    “臣在”司馬大人出班應答。

    “速將此逆子捉拿歸案,明證典刑”

    “諾”

    “司馬將軍且慢”光祿勳李將軍出口攔著就要出殿的衛尉司馬將軍:“請問,司馬將軍,你如何捉拿這個反賊。聽長安令所訴,此子似乎有妖術,將軍如何破解?”

    “這個還請李將軍教我。”

    “陛下身邊多有奇人異士,司馬將軍何不請他們協助一二?”

    “多謝李將軍”

    “準”還未等司馬將軍開口請求,皇帝聽到他們的談話,立馬同意。

    當司馬將軍帶數百騎兵,十數所謂的奇人異士趕到太子的葬身之地,劉暢依舊立在墓前,沒有離開。亂葬崗到處是亂墳,沒有墓碑,他沒辦法那個墳裏埋葬著他的父親,他已經靜靜立在墓前一夜了,未曾移動半步。他用自己的方式為父親守孝。祖母衛子夫雖然也是草草埋葬,但畢竟還有自己的陵寢,父親呢,連葬在哪個土包下都不知道。

    當這些兵卒將他團團圍住的時候,那個如同石雕般的小小身影依舊沒動,卻有聲音悠悠傳了出來:“上官大人,都回去吧。”

    上官縣令下了馬,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鞠躬行禮,沒說任何話。他無話可說,皇命難違,他不得不來。

    “這位將軍,你們也回去吧。幾罐狗血成不了你們的依仗,也真難為你們了,上哪弄這麽多的狗。既然人已經死了,就別打擾他了,都走了吧。”

    當十幾罐狗血,從頭潑下,劉暢也沒動。任由烏黑的狗血從頭向下流,整個人體都沾滿黑裏發紅的狗血,空氣中立刻彌漫著狗血的腥臭。隨後,漫天的羽箭,漫天的刀影,那個身影依舊沒動。

    如此的異象,那些士兵再也沒有勇氣,發動第二次攻擊。很多士兵已經跌落馬背,放下武器,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就連將軍的攻擊命令也無人遵從。

    “上官大人,我就認識你一人,勞駕你,勸勸這位魯莽的將軍,回去吧。”話剛說一半,好像想起了什麽,改口說:

    “啊,不行,不能都走了,得留下幾個人,你們給我弄得髒兮兮的,得給我弄點水洗一下,都招蒼蠅了。我要在這為父親守七天孝,我不想因為外人的打擾,壞了我的諾言。”

    長安令趕緊示意,當十幾個士兵戰戰兢兢的用頭盔把水端過來的時候,劉暢已經脫得一絲不掛了,任由上官大人從上到下用水給他衝洗身體。

    “你們幾個,把衣服弄髒了,趕緊給我洗幹淨,我要是得了風邪入侵,跟你們沒完,打掉你們所有人的門牙,讓你們邪風入侵。”看著那些麵無人色的奇人異士們,劉暢一肚子氣:“趕緊,麻溜的”

    “你!你是何方妖人,也敢藐視本將軍?”司馬將軍也慢慢恢複了鎮靜,看見劉暢根本不理自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在自己的下屬麵前雖然武力不行,氣勢不能倒,丟人不能丟人格,用馬鞭指著光溜溜的劉暢,喝道。

    “我藐視你幹嘛,那麽難看”劉暢總算抬眼看了他一下,不過,這一看不要緊,司馬將軍感覺劉暢的眼睛裏好像冒出了綠光,有一種被狼盯上的感覺,隻不過這個綠光不是看自己,而是看自己坐下的馬,隻聽劉暢‘哦’的一聲,也不顧自己正光著腚,司馬縣令正給自己衝洗,就走了過來,原來,司馬將軍正騎著一匹汗血馬。

    “你、你要幹什麽”司馬將軍渾身的寒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他這才想起,這個小光腚是汗血馬的克星。

    趕緊翻身下馬,擋在坐駕的前麵。

    “我猜,你們肯定沒吃過汗血馬的肉,汗血馬的肉和一般的馬肉,沒區別,不好吃,但汗血馬的腦子好吃,用火一燒,再撒點鹽,哇,美味啊!~~”

    “你殺那麽多,就為了吃汗血馬的腦子?”

    “當然了,不然我養那破玩意幹嘛。回去跟皇帝說,這匹馬我要了,這是三百五十九匹,還差四百四十一匹。”

    “就當我沒來,行不?”衛尉司馬將軍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這匹馬可是他用自己在戰場上的功勞換的,平時,對馬比對自己的親娘老子都上心,就差晚上摟著睡覺了。

    “不行,違抗皇命可是死罪,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你往火坑裏跳。”

    “我、我、我親自給你洗澡。”為了能保證馬命,司馬將軍也豁出去了,汗血馬比自己的臉值錢。

    劉暢看著他那雙舞槍弄棒的雙手,嫌棄地說:“看你手粗糙的像樹皮,我細皮嫩肉的。”

    “那、那我出錢買,你說要…多少錢?”

    “這樣啊,倒也可以商量,不過,汗血馬雖然很貴。我覺得你花錢買匹死馬,不合算。”

    “為什麽是死馬?”

    “我現在不殺,我今晚上也要去殺。你要知道,我要湊過八百匹,有多難。”劉暢隨和地說:“你們殺的那些狗,沒丟吧?”

    “好,好像沒...沒丟”大將軍的思維有些跟不上,腦花翻騰,不夠用了。我們正在談論馬,你怎麽想起了那些死狗?不過,隻要注意力不在馬身上就好。

    “太好了,你趕緊叫人弄兩條來,我真有點餓了”劉暢頂著嘩嘩的流水,兩眼冒光。狗肉,原先他是不吃的,可是,後來跟著他那些丐幫兄弟吃過一次後,覺得不錯,比光吃牛肉強,也不再抗拒狗肉。

    “你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吧”司馬將軍都要哭了,這叫什麽事,自己回去怎麽跟皇上交代?跟皇上說,我們給你洗個澡,送兩條狗給你老人家充饑,一根毫毛都沒少就回來了?皇上哢嚓不哢嚓你不知道,肯定首先就把我給哢嚓了。

    等衛尉派遣士兵回到城裏,把死狗拿回來的時候,已經快黃昏了,於是,在劉暢的盛情邀請下,三人愉快地舉行一場篝火晚宴,烤狗肉大餐。當然,途中劉暢拿出來的自己的特供食品,焦鹽馬腦,兩人雖然都有品嚐一下的衝動,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等衛尉司馬收隊回城,雖然沒有完成皇帝的命令,肯定要被處罰,但司馬將軍還是很高興---他的馬,汗血馬保住了,不是劉暢的心軟,而是劉暢知道了,這匹馬是衛尉的私人財產,不是朝廷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