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她演我(扶光場合,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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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想了想,抬手在弟子眉心一點,一抹劍紋一閃而逝。
“現在能找到了。”他說,“去吧,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找得到。”
承影這才放心離開。
承影走後,扶光站在原地等待片刻, 一身月白長裙的別枝緩緩走了過來。
“道友是在等我?”別枝含笑問道,語調含糊不清,帶著幾分曖昧,細細思量,又仿佛是錯覺。
她盯著扶光,這一刻,這一身白袍青紗的公子像是會發光一樣,迷了她的眼睛。
這一刻,所有塵世喧囂全部隱去,十裏長街,晚霞之下,唯有他一人。
一眼,便驚豔了時光。
別枝不是沒見過更完美俊秀的青年,可比麵前人俊秀的沒有他有氣度,比他有氣度的沒有他堅韌,比他堅韌的又沒有他孤高,比他孤高的卻沒有他有仙氣……
他身姿高挑削瘦,一身纖塵不染,濯濯如皋月柳,隱晦的冷冽劍氣環繞周身,脊背挺直,清冷疏淡。
別枝眼裏碧波蕩漾,如一池落下雨滴的春水。
扶光愣了下,老老實實的說:“是在等姑娘,姑娘一——”直跟著所為何事?
話未說完,便被別枝截去話頭,“道友莫不是看上我了?辛苦在這裏等待, 是準備表明心意嗎?”
她本來目光如碧水澄澈,仿佛若個仙子臨塵,可當她調笑著看過來時,眼光四射如妖姬,一舉一動都惑人心弦。
扶光先是一愣,看著別枝呆了呆,回過神來耳尖慢慢變紅,眼睛盯著前方的小攤不敢直視她的說道:“姑娘誤會了,在下是並非是、是表明心意。”
他嗓音清冽幹淨,讓人想起寒冬鬆樹枝椏頂端的白雪:“在下、在下……”
他想說是姑娘先跟著他的,他才停下來想問問有何事,可被這姑娘倒打一耙,一時間剛才的理由竟無法說出口來。
一時間,麵上有些無措。
別枝眸光一深,定定地看了他許久,直看得這如劍一般的人周身劍氣激蕩了起來才作罷。
不能逗弄太過了啊。
別枝心底有著兩分漫不經心和愉悅,麵上一派天然無辜道:“嗯, 道友想說什麽?”
扶光:“……”
這女人段位好高啊,以他的人設,還真無法搞定。
不過要的就是搞不定啊。
高明的獵人,總會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扶光收攏了因心神震蕩而泄露的劍氣,像是終於從別枝營造的曖昧氣場裏醒轉過來,氣質重新恢複了冷淡疏離,好似夜空寒月,可遠觀而不可近臨。
他冷淡道:“姑娘莫要跟著在下了,告辭。”
清淩淩的語氣讓別枝心中的興趣從二分上升到六分,眼底隱隱閃過一抹勢在必得,心底卻多了幾分不甘。
為何不看我,為何不願意屈服於我的魅力。
人性卑劣,七情皆苦,為何他就能明澈如此?
見他要走,別枝笑道:“那我就不攔著道友了,有緣再見。”
扶光矜持頷首,神情不喜不悲,恍如月君臨塵。
他轉身離開,別枝捏著糖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妖媚的弧度。
這如劍一般的人越是明澈高潔,她就越發有損毀其潔的衝動。
她低聲道:“去查,我要知道他的身份。”
身後,隱於暗處的護道人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夜半時,護道人才拿著一枚玉簡趕了回來。
別枝坐在房中等候已久,見他歸來,伸手出手接過護道人遞來的玉簡道:“買的情報嗎?”
“是,我是在玲瓏閣買的。”
玲瓏閣,天下最大的拍賣場和黑市。
不止買賣天材地寶,連情報也有涉及。
別枝沒有再問,她神識探入玉簡中,飛快閱讀起裏麵的信息。
扶光,域北神劍宗遲宗主小弟子,已金丹初期,修行十年,天資奇高。從域北而來的一路上,嫉惡如仇,看似高冷,卻心善至極。
別枝將扶光這一路上經曆的所有事情看了一遍後,這才放下了玉簡。
她白皙的手指按在玉簡上,喃喃道:“‘擅扶光於東沼,嗣若英於西冥。’扶光,頂好的名字,頂好的期許啊。”
神劍宗的人,倒是有些麻煩。
她臉上笑容嫵媚,風流魔魅:“但我猜,兒女私情,你情我願,遲宗主應該不會插手。”
她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更加蠢蠢欲動。
這極符合她口味的劍修,不拿下來肯定會悔恨終身的。
護道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別枝聖女早就降服了她,他將忠誠給予聖女,成為她的心腹,為她效命,私心以為她可以做到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隻要她願意。
而聖女以無數事跡宣告了這一點。
轉過頭離去的扶光步伐穩健,身姿挺直。夕陽徐降,落日的餘暉毫不吝嗇地撒在他身上,為他周身籠罩上一層金邊,耀眼如晴空上的大日,光輝燦爛。
扶光並不著急接近別枝聖女,那女人會想盡一切辦法接近他的。
遮目下的眸光淡淡,漠然無情。
那是屬於本體嫻的情緒,是君王無情,是神明俯瞰!
扶光隨著劍氣印記,來到了承影的家。
他的家並不大,院前還種著些小白菜。門前用青磚鋪了一條小路,從院子直通向房門口。青磚磚縫零零散散有些青草野花,倒也別具趣味。
承影正站在門口等著他,一見他走回來,立刻興奮的迎了上去。
“師父,師父,您回來了。嘿嘿。”他笑得十分開心,“我將糖放下後,左思右想總害怕您騙我,將糖給我後就悄悄離開。”
“您能來我太高興了。”承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屬於直球選手,將自己的心思毫無隱藏的說出來。
能看出來,若承影的爹娘還在,他必是備受寵愛,又被教導的很好。
扶光猶豫了下,伸手輕輕拍了下小孩兒的腦袋,安撫道:“我不會不來的,我已收你為徒,此生此世,我們已綁在一起,比血緣紐帶還要牢固。”
承影眨眨眼,眼裏淚花閃過,他吸吸鼻子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孝順師父,不調皮讓師父擔心。”
他伸手牽住扶光的手,帶著他跨過門檻,走到了家中。
天色暗沉,承影拿出燭火點燃,昏黃的火光照亮屋子,屋內幹幹淨淨,有些冷清。
承影嗓音稚嫩,嘴巴卻不停的叭叭:“師父,今夜你陪我睡吧。爹娘離去後,我一直一人睡覺,您現在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兒子現在想跟父親睡。”
扶光:……
這抖機靈的模樣,讓扶光無語了下,心裏卻再次肯定這是個好孩子。
他沒有父母,小小年紀便孤身一人生活,卻樂觀向上,也從不為自己的身世悲哀,不怨天尤人。對親近之人十分信任,毫無隱瞞,像個小太陽一樣。
扶光偏頭似是看了他一眼,清楚的察覺到小孩兒眼底的忐忑和期許,他轉身朝炕邊走去,語氣淡淡:“好,一起睡吧。”
見師父轉身,還以為會被拒絕的小孩兒猛地抬起頭,驚喜道:“哇,師父同意了!”
扶光沒有出聲,他盤膝坐在炕頭,朝呆愣的弟子招手:“過來,我教你修煉。”
承影忙褪去鞋襪和外衫,爬到炕上,僅僅挨著師父坐好。
這坐姿一看就是模仿他的。
扶光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伸手按在小孩兒背上,一縷縷靈氣通過手心傳到了小孩兒體內,在他小孩兒的筋脈中遊蕩。
靈氣在筋脈中循環了一圈後,在他的丹田內凝聚,開辟出丹田氣海。
隨後靈氣一遍遍重複著這個運轉路線,直到淩晨時分,扶光才鬆開手。
他鬆手後,腿上突然多了一道重量和熱源,低頭一看,小孩兒不知何時睡著了,此時已歪到他的腿上。
扶光抬手一揚,旁邊的薄被淩空飛起,平展鋪開,徐徐落下蓋在小孩兒身上。
一道劍氣擦過蠟燭,燭火熄滅,房間一片黑暗。
第二日清晨,在公雞打鳴聲中,承影揉揉眼睛醒了過來。
他像是想到什麽,一個激靈滾了起來,抬起頭時正好對上師父麵無表情的臉。
承影:qaq。
“醒了。”扶光淡淡的說。
承影臉一紅:“醒、醒了。”
他跟師父睡覺了,他真的跟師父睡了一夜。
好像做夢一樣,他回到了爹娘還在時,夜夜依偎在爹娘身邊,無懼風雨。
“醒了就去做飯。”
師父冷冰冰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承影幽怨的看了眼師父,說:“我不會做飯呀,我們這些孤兒都有個統一的地方吃飯,雲斂府主專門撥了人過來做飯。”
他悄咩咩看了眼師父,膽大包天的說:“師父如同我父,也該是父親給兒子做飯。”
扶光站起身,施施然走到徒弟身邊,理直氣壯的說:“我也是第一次當爹,該是兒子給爹做飯,孝敬爹才是。”
承影一噎,不可置信道:“我是小孩子啊。”
扶光據理力爭:“我在師門也是孩子。”
承影:……
好大兒第一次覺得父親的愛,有些窒息。
二人就做飯的問題爭論許久後,腦中都有一個念頭。
忽然不是很想要這個師父/徒弟了。
好在扶光終究是大人,率先退了一步,說:“我帶你去鎮上的酒樓用飯。”
他依舊清清冷冷的模樣,目下無塵讓人畏懼。
可與他爭論了一早上的承影撇撇嘴,早就看透了師父驚豔外表下的熊,比孩子還幼稚。
八月三十日,八月的最後一日。
這日天公不作美,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平白擾人清夢。
扶光看了看天色,朝承影道:“你在家好好修煉,我去酒樓帶些飯菜回來。”
承影高興道:“要肉。”
扶光微微頷首:“好。”
他拿起房門口有些破舊的油紙傘,頂著風雨走了出去。
他離開後,承影快步來到門口,望著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歡快幸福。
他想,他的一生極其幸運。
爹娘恩愛,對他也愛到極致。哪怕後來爹娘在巡邏中死在海獸口中,也有府主派人安撫他,照顧他。鄰舍也都憐惜他,無人欺負他。
順順利利長大了許多後,在路上隨便碰到的長得俊美好看的大哥哥也成了他的師父,會像朋友一樣與他鬥嘴玩鬧,也會如父親那般嚴厲教導他,夜裏也會給他蓋上被子。
他很幸福了。
哪怕他遭遇過不幸,依然相信未來陽光燦爛,毫無陰霾。
他發了會兒呆後,轉身找了個蒲團坐下。
他要努力修煉,不讓師父失望。
承影在家中修煉時,扶光提著飯菜從酒樓走出。
接近一條小巷子時,鼻尖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腳步一轉,神色肅然地走進了一條隱蔽的小巷。
雨水砸落在油紙傘上的聲音如同珠子落在水裏,叮咚作響。
扶光越是靠近巷子身處,鼻尖血腥味便越發的重。
腳步再次轉過一條暗巷,在一處拐角處停滯。
扶光垂眸,遮目下的眼眸閃過一絲了然,果然是別枝聖女。
這是準備演他啊。
隻見別枝聖女靠在牆角處,似乎失去意識,她大半身染血,眼眸將闔未闔,不知還有沒有意識。
這一身傷就做不得假,難怪逐月對此女忌憚不已。
就憑她為達目的敢對自己這麽狠,便知其難以對付。
扶光上前兩步,將傘朝別枝身上傾斜大半,語氣染了兩分焦急:“姑娘、姑娘……”
似是陷入沉睡的女子並未回答他。
扶光遲疑了下,將飯菜和傘放在儲物空間裏,周身劍氣隔絕了雨水。
他來到別枝身前,低聲道歉:“失禮了。”
隨即伸手將人抱起,用劍氣在二人中間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好似守禮君子,害怕唐突了對方,實則是嫌棄對方身上的血水,不願意將衣袍弄髒。
他身形一閃,化為一道光從天際劃過,落在了家門口。
他飛快走進屋裏,將人放在旁邊的房子裏。
主居的房子他和弟子還要睡,並不想讓別枝弄髒。
承影聽到響聲後,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小短腿飛快跑了過來,先打量了下師父,見他毫發無損才鬆了口氣。
“呀,是前些日子見過的那個大姐姐。”承影看到床上染血的女子驚訝道。
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麽幾日不見就渾身是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