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水火相融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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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娘,我爹當年到底是怎麽死的?”莫紋道出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心事,“是莊逾臣嗎?”
    繡兒心痛一陣絞痛,半晌才穩住心神道:“你爹本事高強,世間沒有任何人能殺死他。”
    “可外界一直傳言是天庭跟茅山派的道士聯手殺死了他。”莫紋有些難解的怨言,“幹娘,是不是因為昕昕喜歡姓莊的,你怕我對付茅山派,才這麽說的?”
    繡兒搖頭,有些擔憂的望著莫紋,“你爹是上古天神,隻是後來受濁氣染體,被邪念控製最終走火入魔了,墮落成魔並成為一代魔尊。莫紋,你不曾為神為仙,自是無法體會到神與魔之間的鬥爭,你爹身懷仁念卻因受到濁氣的控製做出了許多血腥之事,生不如死的他在與魔念對抗中選擇了跟濁氣同歸於盡。”
    “不可能。”莫紋搖頭,不敢置信道:“我不相信。我娘一直告訴我,爹是被天庭跟莊逾臣聯手殺死的。恨隻恨我沒有能耐,不能找莊逾臣報仇。”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你爹是自殺而死,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忍著沒告訴你。可是對你爹而言,並非痛苦而是解脫。”
    “他解脫了,那我娘呢?”
    “你爹跟你娘之間的往事,不能用對與錯來評判。”
    “是女魃嗎?”莫紋心有不甘的問道:“幹娘你想說爹跟女魃才是天生一對,我娘有今天的下場都是自找的?那我呢,我也是個多餘的嗎?”
    繡兒悄然歎氣,拉住莫紋的手,“我不知道你娘對你說了什麽,但以我而言你是三哥賜給我的寶貝。我一直視你為己出,對你並不比昕昕和饅頭差。你爹跟你娘在錯誤的時候相遇,便注定了此生無緣,況且你娘懷你的時候,你爹已墮落成魔,神魔大戰迫在眉睫,你爹他亦是無法兼顧。莫紋,有些錯已經鑄成了,我希望你不要去懷恨你爹,他已夠苦的了……”想到三哥轉世的悲慘,眼淚奪眶出。
    “幹娘。”莫紋抱住繡兒,內疚道:“我不恨他,隻是替我娘不甘心。”
    “你娘跟你爹,就像你跟昕昕一樣,有些瓜強扭的不甜,我希望你能體諒你爹一些。”
    從黃泉海回來,繡兒再三思慮,對著粽子道:“楚尋,這幾天我想了很久,我真的放不下三哥,與其讓他在人間受苦,不如我們將他帶回來撫養長大。”
    “繡兒,我們現在在人間,人類的生死是由天庭掌控的,你帶他在身邊亦是沒有用的。你阻止他受苦,便是與天神作對,一旦他們發現應龍沒有被打入畜生道,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你自己一清二楚。”粽子隻覺得頭痛欲裂,她一碰到應龍的事,做事便不顧後果。
    “那我們帶他回屍界或是魔界,那不是天界的管轄範圍……”繡兒哀求的望著粽子,“三哥脫鬧了天界的控製,自然可以活下來了。”
    “你怎麽忘了人類是不可能在屍界跟魔界生存下來的。”粽子崩潰了,心有不滿道:“你想他將變成僵屍還是魔鬼,然後重蹈黃泉海的生死離別?那你有沒有問過他,他是願意做僵屍,還是做魔鬼……或許你幫忙修煉成仙,親手送他上天界?”
    繡兒起身站在窗邊,心亂如麻。
    為什麽她幫不了三哥?
    放不下應龍,繡兒瞞著粽子悄然去了人間,她隱身站在破爛的茅草屋前,足足站了一個晚上,冰冷的雨水打了一身濕,寒意刺骨。
    淩晨剛破曉,許子謙拖著病重的身體打開房間,拿著一隻破敗的碗離開了茅草屋。繡兒悄然跟在他身邊,見他衣衫破爛單薄,赤腳凍的開裂出血,哆嗦的小身體縮成一團,一雙烏黑發腫的手不斷磨擦著取暖。
    看著五六歲的許子謙掙紮在生死線上,繡兒痛如刀絞,屢屢伸手想扶住跌在泥濘路上的他,腦海中卻不禁想到粽子的話。如果可以,她願意替他受這份罪。
    一身泥濘的許子謙拖著病重的身體來到集市,他選了個角落坐下,將破碗擺在跟前。
    繡兒恍然大悟,他在行乞。
    他跪在地上,向著過往的行人乞討,卻是受盡白眼。
    討了一個上午,許子謙非但沒有討到一個銅板,反而受盡各種奚落怒罵,心急的他抱住一個路人的腳,“大叔,請你行行好,我娘生病了好幾天沒吃東西……”
    “滾滾滾,小叫化子。”男人一腳踹在許子謙的身上,“弄髒大爺的衣服。”
    繡兒不忍心再看下去,轉身去裁縫鋪買了幾套棉衣跟鞋子,再到包子鋪買了幾個剛出籠的熱包子,鼓起一勇氣走向許子謙,念淚激動的望著他。
    “姑娘……”許子謙跪在地上朝繡兒重重磕頭,“求你行行好,施舍點錢給救救我娘吧。”
    眼淚,滑下眼眶滴落在許子謙的頭上,泣不成聲的繡兒蹲在地上,心痛的呼吸不過來。
    許子謙抬頭,愕然望著滿臉淚痕的繡兒,不解她為何哭痛流涕。
    “三……”繡兒唇齒發顫,張了張嘴半晌才道:“孩子,給你的。”
    她將衣服鞋子還有吃的,塞到許子謙的手上,“拿著。”
    “謝謝,謝謝你。”許子謙一愣,激動的磕頭,“菩薩會保佑你的。”
    “你起來。”繡兒將他扶了起來,掏出手絹擦著他磕腫的額頭,“你肯定餓壞了,快點吃東西吧。”救苦救難的菩薩是永遠都不會保護需要保護的人。
    許子謙的容顏,與安越澤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繡兒似乎看到了三哥兒時的樣子。生活給予他太多的苦難,可是他的眼眸卻依舊清澈,笑容依舊溫和像冬日的陽光。
    見他將包子放進口袋裏,繡兒擦幹眼淚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不吃呢?”
    “娘幾天沒吃東西了,我想留給她吃。”
    “你自己吃,我一會再給你買。”繡兒摸著許子謙的臉,心痛道:“你可真是懂事的孩子,但是隻有吃飽了肚子,你才有力氣照顧你娘啊。”
    餓了幾天的許子謙拿出一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謝謝你的好心,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吃完一個包子,許子謙將棉衣棉鞋還給繡兒,猶豫道:“恩人,我可不可以不要這些,你給我點錢買藥吧。”
    “衣服你留著,藥我給你買。”繡兒緊緊抱抱住許子謙,無聲的哭泣,“我給你娘買藥。”
    掏出一錠金子,繡兒塞到許子謙手上,“這錢你留著,等你娘的病好了,你就帶著她遠走高飛吧。”
    許子謙又是磕頭道歉,繡兒給他穿上衣服鞋子,起身去藥鋪捉藥,誰知剛從藥鋪回來隻見一大群乞丐圍著許子謙打了起來。
    手中的藥掉在地上,繡兒剛想衝過去誰知卻被拉住手,轉身一看居然是冷著臉的粽子,不由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粽子不悅道:“你說我怎麽來了?”
    “你放開我,三哥被人打呢。”繡兒著急的推粽子的手。
    粽子拉住她不放,“他被人打,都是被你害的。”
    繡兒愕然,“什麽意思?”
    粽子緊拉住她的手,不讓她上前解救被圍毆的許子謙,“命中注定八鬥米,走遍天下不滿升。”
    “啊……”許子謙的腳,掙紮打鬥中生生被乞丐打斷,可是他卻死死抱住一個乞丐的腳不肯鬆手,“我的錢,我娘的救命錢……”
    繡兒身體一軟跌倒在地上,她終於理解到了粽子的話,卻已經太遲了。
    “他是乞丐命,縱然你給了他金山銀山,都不會屬於他的。如果不是你因為一時心軟,他今天就不會被眼紅的乞丐們欺負,更不會被打斷腳。”
    “我……我沒想要改變他的命運,隻是想讓他吃飽穿暖而已……”為什麽上天連如此微薄的願望都要剝奪。
    “你若是無法控製自己,隻會將他害的更慘。”
    粽子將繡兒拉了起來,憑平消失在街角,數包藥材散落在地……
    “啊……”鮮血自許子謙嘴裏湧出,意識模糊的他死死箍住一成年乞丐的褲管,“我……我的錢……”
    成年乞丐提腳踹向許子謙,“呸,老子搶到的就是老子的。”
    “臭不要臉!”不知何時,一名十來歲的少女站在人群之中,朝著成年乞丐露出一絲嘲諷。
    少女神色冷峻,身著狐裘小棉襖,想來是富貴人家的千金,乞丐倒也不敢惹她,箍著搶來的金子低頭便走。
    “站住。”少女伸出攔住乞丐,冷哼道:“人可以走,錢留下。”
    “我搶來的,便是我的。”金比命貴,乞丐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金子,自是不敢給。
    少女一揮手,鞭子自衣袖中揮出,乞丐被長鞭卷在半空中,像摔鹹魚般重重摔在地上。少女走向前,一腳重重中踩在乞丐的手上。
    “啊……”乞丐一聲慘叫,手掌生生被少女踩碎,鮮血滲了出來。
    少女抬腳踢開乞丐的碎手掌,將沾血的金子踢到許子謙腳下,許子謙滋味百生的握住金子,“謝謝姑娘出手相救。”
    “哼。”少女收起鞭子嘲諷道:“窩囊廢!”
    許子謙低頭,掙紮著站了起來,不再說話。渾身鮮血的他除了一塊金子,什麽都沒有了。
    他掙紮著走向藥鋪,卻是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哄搶的乞丐被少女的武功嚇得一哄而散,圍觀者見少女殺氣騰騰的倒也不敢再評頭論足,紛紛掉頭離去。
    “少主,我可找到你了。”一個中年男子匆匆尋了過來,見少女的身影不禁鬆了口氣,“教主四處找你,我們快走吧。”
    少女轉身跟著男子離去,可走到一半卻莫名其妙的停下腳步,她折身走回許子謙身邊,打量著那張渾身是血的臉。
    “少主。”男子驚訝不已,“一個無關緊要的乞丐,我們不能誤了大事,走吧。”
    “你先走吧。”少女揮鞭卷住許子謙昏厥的身體,躍上房頂消失在視野中。
    “少主。”男子忙運起輕功追了上去,卻沒了少女的蹤影。
    少女來到河邊,將許子謙扔在草地上,她坐在地上打量著血人。
    她坐等了好一會,卻仍未見許子謙醒來,不覺有些惱怒,於是踹了他一腳。
    “啊……”一團黑色的影子,從許子謙身上強開,黑色的長高帽滾到一邊。
    “黑兄,怎麽了?”一旁的白麵鬼見黑無常被一個少女從許子謙身上踹開,當即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怪事,我勾不了他的魂。”黑無常撿起自己的帽子,有些訝然的打量著少女,“她明明隻是個普通的人類,竟然可以打中我……”
    白無常棘手道:“她身上煞氣重,非一般鬼神可以近身,可沒想到她居然阻止我們勾許子謙的魂魄。許子謙陽壽已盡,如果勾不了他的魂,我們如何向閻王交差?”
    “我們回去再從長計議吧。”少女輕輕一腳,竟然踢掉他半條鬼命,此人絕非池中之物,身為凡人必有隱情。
    “唔……”魂魄重新回到許子謙身上,他痛苦的睜開眼睛,傳入耳朵的是潺潺流水聲,渾身如車碾般難受,卻覺得有道淩厲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許子謙掙紮著坐了起來,下意識查看自己手中的金子,見金子仍在自己手中,不覺鬆了口氣。
    陌生的打量著四周,見冷顏少女盯著自己,他露出一絲笑容,“謝謝你救了我。”
    少女命令道:“把臉洗幹淨。”
    許子謙不解,但想著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於是爬到河邊洗幹淨自己的臉,感激的望著少女,“不知恩人叫什麽名字?”
    少女望著許子謙的臉,隻覺得陌生而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心底湧出一股莫名的感覺,少女轉身離開河邊,瘸腿的許子謙跌跌撞撞追了上去,“姐姐,你叫什麽名字?今日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
    少女停下腳步,半晌才道:“為了一塊金子,連命都不要了,值得嗎?”
    許子謙苦澀道:“金子可以救我娘的命。”
    少女低頭,脫下自己的鳳血手鐲,掏出一瓶藥轉身扔給他,“傅瀾賞給你的。”
    許子謙彎腰去撿掉在草地上的手鐲,隻覺得此物貴重,連忙抬頭道:“謝謝傅姐姐的好意,隻是太貴重……”
    河邊空蕩蕩一片,沒有少女的影子。
    許子謙珍惜的握住手鐲,可一想到嗜賭如命的爹,他猶豫半晌在河邊挖了個坑將鳳血手鐲藏了起來,想著將來若是有緣再還給她。
    入夜,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潛進閻王殿,越過重重機關翻出生死簿,機警的目光打量著四周,手快速地翻查著生死簿。
    半晌之後,目光停留在許子謙的字樣上,頓時震愕住了,伸手就要將生死簿給撕了……
    “豈有此理!”閻王發怒中的聲音傳來,腳步匆匆朝閻羅殿走來。
    黑影匆匆將生死簿放回原處,縮到屏風後躲了起來,將氣息隱蔽的悄然無蹤。
    閻王疾步流星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黑白無常,生怒的他忍不住罵道:“廢物,連勾個魂都搞不定,幹什麽吃的!”
    “大人,我們本來能勾到許子謙的魂魄,但是那個女子實在是太厲害了。”
    “夠了,我查查她是什麽來曆。”閻王取出生死簿,逐頁翻看,良久才翻到傅瀾的前世今生,當即臉色慘白,“偶滴個乖乖,居然是她,難怪你們靠近不了她半分。”這次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許子謙會遇上她,當初就不該接受屍界的威脅。如果勾不了許子謙的魂魄,便是亂了生死輪回,此事若是被天界知道了,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時刻盯緊著許子謙,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勾了他的魂。”
    閻王放話,黑白無常領命而去。
    黑影悄然無息的返回人間,冒雨站在到茅草屋前。屋裏傳出濃濃的藥味,暈暗的煤油燈忽明忽暗。
    “娘,藥我熬好了,你喝幾口吧。”
    聽著屋裏熟悉的聲音,繡兒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懸了下來。她雙手起訣在茅草屋外麵布了結界,阻擋黑白無常進入。
    命,原來是可以改的,隻是給三哥改命的人,並非是她而已。
    生死簿上寫著三哥今日午時凍死在集市,而許順三天後因喝醉毆妻,許氏在反抗中失手用剪刀將丈夫刺死,失子的她懸梁自盡。
    可是,三哥並沒有死,而改變他命運的是誰?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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