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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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無名誌!
    這一次林澤渲不再像之前那般心急,而是觀察著老頭出劍格擋的方向和手法。林澤渲的劍法本來就是老頭傳授的,兩人劍路都是一樣的,不同的隻有經驗和熟練程度的差別。所以老頭的出劍套路,林澤渲是可以一眼看出來的。在接連出了十來劍後,林澤渲眼睛一亮,因為他看見老頭向右攔住了他的劍身,在左肩頭露出了一個大空檔,而林澤渲的劍尖正好是對著老頭左邊的。他抓住了機會,沒有再做出收劍的動作,僅僅將劍一抖,直接向老頭左肩刺去。這一次,老頭似乎來不及擋住他的劍,眼見劍就要插進老頭的肩上了。“嗖“地一下,老頭閃開了身子,與林澤渲隔開了十來米的距離,將劍收進劍鞘,一臉笑容。“好了,今天的考校到此結束。“很是高興地對林澤渲說道。
    “可是劍還沒比完呢!“林澤渲有些不滿,剛剛有機會突破他師父的防守,師父就不打了。
    “我今天想教你的東西你已經學到了。畢竟我也沒指望你現在就能打過我,哪怕是這天下,能近得我身的人,一雙手也是能數出來的。你這個年紀能如此,已是非常不錯了。“老頭繼續說道。
    “想教我的東西?難道是說戒驕戒躁?“林澤渲心思轉得很快。
    “對,我想教你的是冷靜與細心觀察。這也是我要教你的最後的一點東西了。“老頭的笑容漸漸褪去。
    “啊,師父你這是何意?為何是最後?“林澤渲驚愕地問道。
    “你長大了,不能一輩子呆在這大山之中,這廣闊的天下,才是好男兒的去處。“老頭有些舍不得地看林澤渲。
    林澤渲不知怎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林澤渲對山外的世界還是很向往的,從小到大,不止一次地拉著折枝,向她問著山外的世界是什麽模樣。但當離開大山,去往山外的這一天真的到來後,心情又是非常複雜。這少年郎的心思又如何能說清呢?
    折枝對老頭的決定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她知道林澤渲不可能永遠黏在她的身邊,任何孩子都有長大的時候。雖然心中有萬種不舍,她都沒有說出來,隻是默默地替澤渲打點行裝。
    晚上,澤渲輕手輕腳地爬上了折枝的床上,像小時候那樣抱住了折枝。折枝見他過來了,隻是微微歎了口氣。“姐,我有點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林澤渲對折枝說著,好像有些哽咽。
    “尿兒,你傻啊,你能跟著姐姐一輩子嗎?這天地那麽大,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姐姐也舍不得你,但我也知道我必須放手。你出去以後,你會碰上很多讓你喜愛的朋友,也會碰上讓你喜歡的姑娘,那樣你就會知道山裏是多麽寂寞和無聊。“折枝摸著躺在她懷裏的澤渲的頭,柔聲說道。
    “我隻會喜歡姐姐。“澤渲很肯定地告訴折枝,接著澤渲又說“姐,要不你和我一起下山吧。“
    “嗬嗬,如果你還跟著姐姐,你永遠也長不大。況且師父他老人家也需要人照顧,我還不能就這樣離他而去。“
    林澤渲聽著很無奈。他很難想象每天見不到折枝,聞不到折枝身上那種讓人安心的氣味的日子該怎麽過。
    就這樣,澤渲躺在折枝懷裏漸漸睡去。
    今天,澤渲就要下山了。老頭十分鄭重地對林澤渲做著最後交代。
    “此次下山你想去哪就去哪吧,不過師父有兩件事得囑咐你一下。“老頭對林澤渲說道。
    “師父請講。“林澤渲此時沒有嬉皮笑臉的心思,麵容很是嚴肅。
    “其一,你脖子上的玉佩,應該是你家族的族印,若有機會,憑著這玉佩,尋到你的家人,這也算是一樁美事。其二,你到我亡妻的墳墓上,替我祭拜我的亡妻,給你師娘磕幾個頭。“老頭拍了拍林澤渲的肩頭。
    “弟子遵命,隻是不知師娘安葬在何處?“林澤渲抱拳問道。
    “哈哈哈,這就要你自己去尋了,闖江湖,闖江湖,若是什麽都知道了,算什麽闖呢?“老頭哈哈大笑起來。說罷,老頭從屋內拿出他那把隨身佩戴的泛著青光的鐵劍。
    “這是九天青雲劍,哈哈,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其實材質就是一把普通鐵劍,它砍不斷江湖上任何傳名寶劍,但我相信如今天下識得它的人還沒死絕。今天我將它傳於你,你就算以我弟子身份行走江湖了。“老頭神采飛揚,很是得意的對林澤渲說到。
    “額,這個師父,這麽多年你還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叫啥“林澤渲聽老頭說的話,有些無語道。
    “哈哈,你下山後就知道了。“老頭顯得非常驕傲,像一隻翹起尾巴的老瘦猴。
    “額“林澤渲抹了抹頭上的汗,心裏想著,我這師父到底靠譜嗎?
    送澤渲下山的是折枝。澤渲要在走之前再去給白鷂子他們磕幾個頭,從小他就聽折枝講白鷂子一群人如何為了保護他而犧牲,所以林澤渲還是從內心裏尊敬和感激白鷂子他們的。澤渲挨個跪在望秦村幾十個墳頭前,拜了三拜。折枝則是在白鷂子夫妻的墳前埋著自己挖來的山參和雪蛤,這是她每次來望秦村都要做的事。
    祭拜過後,折枝事無巨細地交代山外的該如何生活的事:“你買人家東西一定要給錢。知道嗎?碎銀子和銅錢我都放在你那個白色的錢袋裏,包裹最裏層還有師父給你的幾根金條,財不露白的道理你知道不,千萬別弄丟了。和不認識的說話,要和氣,千萬不能一言不和就拔劍。我就害怕你性子太急,和人衝突,就算你武功不錯,可好漢難敵四手啊。還有你吃飯“
    “好了姐,我都知道了,你別說了,都說幾遍了。“澤渲聽的有些不耐煩了,將折枝打斷道。
    折枝見澤渲有些厭煩,便生生將口裏的話憋了進去。那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澤渲看,好像不看他,澤渲就會嗖一下消失不見一樣。
    林澤渲看到折枝的樣子,忍不住上前把折枝抱得緊緊的。他把頭深深地埋進折枝的脖子了,使勁吸著折枝身上的氣味,似乎想把這氣味牢牢地印在腦海。
    “好了,都十六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羞不羞啊。“折枝麵帶微笑,柔柔的說道。
    不知過了多久,澤渲才把折枝放開。經過漫長的告別,折枝終於把林澤渲送上了路。
    看著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澤渲,折枝臉上不知怎的不住地湧出淚珠。
    在山上的老頭還是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在院子裏昂著頭眯著眼,走來走去。似乎在想象著澤渲下山後,大展身手,人們認出了澤渲使得是他的劍法,大加讚揚醉千裏收了個好徒弟的畫麵。突然老頭“哎呀“一聲叫了出來。“我忘了告訴他向南過山海關,要是他向北走去,了無人煙,冰雪世界,又怎麽傳我天下第一師父的美名?“老頭後悔地拍著自己腦袋,不停的用腳“咚咚咚“地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