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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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神降已經過去六天,林逐鹿一行人早就出來了,但是神降這種事情還沒有完全在外界傳播開來,或者說,這件事其實和很多人跟本沒有關係。醫院裏依舊是很安靜的樣子,這所針對異態世界觀超凡者的醫院從來便是如此,對外稱作精神病院,其實是一所監獄。在西洲裏,包含著陳述大部分靈魂的分身消散,那種空缺即便是有著靈魂分娩這樣的超凡能力也沒辦法迅速補全,所以本體一直處在昏迷中。在這段時間裏,西洲的門戶數次開啟,有人從裏麵出來,順便也讓一部分遊離在西洲裏的記憶很靈魂碎片回到了本體。他醒了。這件事的結局他慢慢明白,但過程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回憶。身上插著一些輸液管,身體泡在營養液裏,這些東西在這段時間維持著他微弱的生命,如今亦是虛弱無比。但比起身體的情形,心理上的狀況更是堪憂。為了重新獲得異態世界觀而反複扭曲的意誌,再度破碎後重新建立的世界觀,如今全部消失。他艱難的爬起來,坐在病床上,低著頭,好像如夢初醒,又好像還是身在夢中,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忽然出來誰人的聲音。“陳先生,陳先生!你可總算醒了!”原來是查來的聲音,作為這家醫院的院長,在這裏聽到他聲音是很正常的。不過這到提醒了他,他這是還在醫院裏。陳述抬頭去看他。“哈哈,我估算了一下,覺得你大概是這個時候醒過來,特意過來看你……順帶回收你身上異態世界觀。”查來笑著說道。異態世界觀啊,他想起來,自己身上現在還有這個東西,雖然已經沒有作用了。吞噬他沒辦法回答,有點暈,漸漸的從記憶裏了解到自己從今以後又是一個人了,他隻是覺得現在應該悲傷,但又不知道悲從何來。靈魂的缺失連帶著感情情緒也缺乏,就好像一條已然幹涸的河道,再也流不出一縷源泉。更何況……隻是回到了從前,人怎麽會為一件事情重複的難過呢。“嗯。”陳述說道。“陳先生似乎有點不對勁,需要心理谘詢嗎?我怎麽也說也是個心理醫生。”查來關心的說道。作為心理醫生,查來欠缺情商,他熱愛自己的工作,但是他無法做到和任何一個病人共情。“……隻是覺得腦子和心裏,都空蕩蕩的,沒事,我緩一段時間就好了。”陳述說道,他並非是一個人就活不下去,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他已經很好的活過四年了。“空蕩蕩的……”查來苦思冥想,這個說法從心理學上很好研究,其實就是人們常說的孤獨感,可是要怎麽給病人相應的治療,卻是讓他犯了難。“孤獨,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如同一個學生,查來向陳述請教道。陳述愣了一下,這樣的展開是他沒有想到的,他看了一眼查來,回想起這個人的事情。原來如此,這個人本身就有問題,陳述想到,作為鎮壓這所監獄的院長,查來也被軍部認為是大夏最有天分的超凡者。很多人以為他是世界樹序列,所以能夠壓製那些異態世界觀,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查來是異端者,但也是異端者中的異端,他走的路,是異態世界觀。在這個醫院,他治療病人的手段是,使用異端者掠奪他們的超凡能力,異態世界觀本身與世界樹序列之間隻有一線隻差,這讓他的能力非常特殊。具備著一大堆異態世界觀的查來,本身就是個心理上的怪胎。“孤獨感……我也說不上來。”陳述想了一下說道,其實就算正常人冷不丁被問這個問題,也答不上來,更何況他還是情感缺失的狀態。“應該和饑餓那樣?如同身體缺乏需要攝入的東西,而感到空腹感,情感上缺失了必要的東西,就會感到孤獨?”查來問道。陳述沉默,不知道為什麽他就和查來探討起這個來,果然精神病院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隻是他忽然間借由這個話題,想起了自己感到孤獨的那些時刻,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四年前,他剛從西洲逃出來,一個人躲在安全屋裏,夜晚寒冷孤寂,外麵風吹葉動,星星稀稀落落。而後他又想到那天在飯店裏的慶功宴,雖然也是散夥飯,但他們的確擊敗了所有的世家大族,這讓他覺得陳氏或許並非不可戰勝,而順位序列的獲取也讓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也是最終一個人留到了最後。“孤獨感……”陳述沉默又語,他終於不再感到現在是夢,好像有些東西填充了他的空缺,“就像是……你和朋友們去聚會,去慶祝,大家都很開心,說說笑笑,可是啊,大家都知道這次過後就要各奔東西,但都沒有人提起,直到最後朋友們都玩盡興了,都笑著離席,離開,再也不見,那個空落落的大廳裏,隻剩下你一個人,醉醺醺的癱倒在桌子下了。”查來看著陳述,這番話他似乎懂了,也似乎沒懂,真是很奇怪,他能理解這番話,但總覺得自己就像個蠢貨。看到查來一臉費解的樣子,陳述搖搖頭,說道:“就這樣吧,我要走了,你把異態世界觀拿走好了。”查來沉默著,他是一個心理醫生,這也是他所憧憬的職業,當時有病人從這裏逃出去,為了不被投訴他甚至選擇用高階稀有的超凡物品來封沐寧的口。可他從來沒有真正治好任何一個病人,哪怕一個也沒有。“不,不用了,你還是留著異態世界觀吧,你需要它。”查來說道。陳述有些錯愕,身為異態世界觀的掠奪者,查來居然願意放棄他身上的力量嗎?“我已經無法再觸發這個能力了……”世界觀多次破碎,陳述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父母和妹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異態世界觀是超凡能力,是資格,而非定型的,你依舊可以保留它,而且……我要給你一個東西。”查來說道,空間破碎,碎裂的影子裏,出現了一個光點,“所有異態世界觀的患者都很可憐,他們沒有可以安放自己獨特世界觀的世界,我幫不了他們,隻能奪走他們的世界觀,但你,我可以破例一次。”那是世界樹的種子,和原先給他們的那個不一樣,這顆種子,飽含著生命的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