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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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符荼是想先平息此事,把爛攤子給收拾了再說。
反正談靜好謀逆一事是不牽扯其中的,依舊可以繼續關押著。
他也能至少保住右仆射的命。
除了已經被薑望殺死的,剩下的就該罰的罰。
隻有如此,才能暫時打斷薑望的行動。
否則按薑望現在的趨勢,恐怕不會輕易罷手。
最關鍵的難點還是在琅嬛神。
畢竟薑望是打著聞人群輔等人不敬琅嬛神的名頭。
但事情再難也得解決。
然而陳符荼的話音才落下不久。
百裏袖匆匆而來,直接單膝跪地,說道:“張則重在眾多百姓的麵前,說聞人群輔一眾人刻意誣陷甘梨,甚至有利用琅嬛神,並將罪證都擺了出來!”
陳符荼神色微變。
聞人群輔更是怒目欲裂。
張則重?
這家夥想做什麽?!
雖然都是要無罪放了甘梨,但被誰說出來,結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張則重的突然反水,是要把聞人群輔置於死地。
陳符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薑望。
他的臉色很難看。
雖然薑望沒有把之前說的那些人都殺死,亦是出其不意,沒給被殺的這些人能反擊的機會,隻要能盡快的壓住,神都的紛亂也隻會是一陣子。
但陳符荼心裏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聞人群輔等人多數是為奪走甘梨的權柄,而神守閣的權柄又被三司給分走了不少,哪怕三司的位置,各方勢力都占了一些,可有些人是肯定不滿足的。
歸根結底,神守閣的權柄被分割,占優的還是陳符荼。
最著急的絕對是陳重錦。
聞人群輔他們顯然已翻不起浪花了。
與其保著他們的位置,歸到自己的陣營,目前更關鍵的還是把被薑望殺死之人的位置奪過來,但陳符荼自知已慢了一步。
畢竟在陳符荼的心裏,薑望是肯定有站隊陳重錦的意思,若是兩人提前配合,把他的後路先給堵死,他想安排誰占位置,必然會受到阻撓。
他還沒有權力說任命誰就任命誰,尤其是很重要的位置,三司的成立,就花了他很大的功夫,且是提前做足了準備,這種情況是很難一直效仿的。
說白了,還是因為甘梨被誣陷勾結附身之人,讓陳符荼有了借口,不論真的假的,神守閣在表麵上確實出了問題,且是嚴重的問題,三司才能趁虛而入。
他也為了穩妥,把三司的權柄分了些出去,堵住某些人的嘴,互相仍能製衡的情況下,才沒有反對三司的出現。
但眼下想搶奪的空缺位置,就是另一碼事了。
陳符荼尚且不能明確,陳重錦在朝堂上究竟有多少力量,就意味著,可能出現他以為是自己的人或者中立的人,實則是陳重錦的人。
尤其薑望又殺了不少他麾下的人,除了本來不屬於他的位置,還等若是把自己的位置空出來給人搶,就算丟一個,剩下的能搶回來,也是他吃虧。
甚至都難以確定搶回來的位置上坐著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人。
這也是陳符荼一直沒有對陳重錦動手的主要原因。
陳重錦偽裝了那麽多年,誰知道暗地裏籠絡了多少人?
若是陳符荼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就很容易被打個措手不及。
但現在想這些都沒用,陳符荼必須盡快出擊。
而陳重錦的進攻卻才剛開始。
張則重出手後,陳重錦也隨即出招。
直接借著被薑望殺死的屬於陳符荼門下的人,坐實他們不敬琅嬛神,雖然沒有把鍋也扣到陳符荼的頭上,但亦給他按了個識人不明。
合情合理的提議出,空缺的位置,新的人選必須慎重。
陳重錦沒有直接舉薦誰,卻讓陳符荼爭搶的難度提升了。
就像陳符荼顧慮的那樣,哪怕空缺的位置被中立的人得到,也無法確保這些人是否真的中立,隻要不是他的人得到,這一場對弈,他就輸慘了。
陳符荼與陳重錦的實際意義上第一場對弈,如火如荼。
哪怕陳符荼也有保下聞人群輔的心思,可亦隻能量力而行,或者說,唯有嚐試一二,不行就得果斷放棄,不然隻會浪費功夫。
但無論如何,甘梨被釋放已成定局。
甘梨夫人也一塊出來,隻有談靜好仍在青玄署的牢獄裏。
他們不是即刻被放出來的,是又過了幾日。
所以甘梨出來的時候,聞人群輔被送了進去。
他們打了照麵。
聞人群輔很頹廢。
陳符荼與陳重錦如何鬥是一回事,兩人也都同時發力穩住神都,而且參與誣陷甘梨的沒被殺的不那麽重要的人,看局勢不對,紛紛叛變。
對聞人群輔很是忠心的,來不及籌備,第一時間就被鎮壓,甚至又死了好些個,所以聞人群輔徹底敗了,他已什麽都做不了。
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不知身份的背後那位。
隻可惜聞人群輔也不抱很大的希望。
聞人群輔的權柄涉及很多,更是陳符荼與陳重錦爭搶的關鍵。
既然陳符荼嚐試了後沒能保下他,那麽轉過來蠶食的手段就很猛烈了。
再加上陳重錦的力量,聞人群輔很難翻身。
值得一提的是,上官父子倆一樣廢了。
但上官明月已被神罰,僅是罷黜了職位,貶為平民,右仆射也如聞人群輔這般入了牢獄,畢竟他們是一夥的,都被張則重指了出來。
陳符荼自然保不了,反而更會被陳重錦找到理由,隻能放棄。
而陳符荼也在找張則重的問題,可陳重錦卻以張則重懸崖勒馬,且將功贖罪為由,從輕發落,更得到了不少人的附議。
這也讓陳符荼看清了些這位四弟的能量。
雖然朝堂上要求把張則重一同問罪的聲音也很多,甚至比附議將其從輕發落的聲音更多,但兩方爭執下,陳符荼一方也未占據多少優勢。
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兄弟倆各自出招,儼然把一切都擺在了明麵上。
真正的嫡爭,拉開了序幕。
此時的聞人群輔一臉灰敗。
他的罪責更重,才夠格被關到青玄署裏。
右仆射是被關押在三司。
見到雖然身上髒亂,卻仍有神的甘梨,聞人群輔冷笑道:“你贏了。”
甘梨壓根沒搭理。
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直接擦肩而過。
被無視的聞人群輔愣了一下,然後氣急敗壞,跳著腳被三司的人拽去了牢獄。
燕瞰在不遠處默默看著。
旁邊的荀修真低聲道:“甘閣主的氣魄確非常人啊。”
燕瞰輕輕蹙眉。
事實上雖然的確如此。
但他在這期間也嚐試接觸了甘梨幾回,總覺得甘梨有些過於沉靜了。
哪怕對答如流,可那份沉靜,簡直不像正常人。
例如話語裏有著情緒,眼神裏卻沒有任何情緒,仿佛一潭死水。
再怎麽樣甘梨都在牢獄裏,麵對這等危局,真能做到此般沉靜?
是自知無救,心死的沉靜?
好像也隻能這麽解釋了。
但獲救後的甘梨依然如此沉靜。
的確是相當了不起的人物。
實實在在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燕瞰想著以後應該與甘閣主多接觸,事實也證明,甘閣主很正直,是被誣陷的,這樣的人物,非常值得結交。
也隻有像他們這樣的人才能幹出一番事業,為百姓做更多事。
但燕瞰忽略了一點。
這份所謂的沉靜,可不止在甘梨的身上有,甘夫人以及甘梨的麾下,這些被關在青玄署牢獄裏的都是如出一轍的沉靜。
燕瞰隻想到,甘梨如此,談靜好的事也肯定有誤會,他必須更快查出真相了。
......
沒過幾日,神都就恢複了以前的模樣。
但朝堂上、神都暗地裏,風起雲湧,對抗激烈。
這些事,薑望就沒管了。
入夜後。
他直接去了青玄署的牢獄。
就像當初見甘梨、談靜好的時候一樣。
薑望無聲無息的站在了關押聞人群輔的牢門前。
聞人群輔背靠著牆,癱坐在地。
他穿著自己的衣裳,也還算幹淨,畢竟才剛來。
薑望輕打了個響指。
聞人群輔豁然抬頭。
看到站在外麵的薑望,他很震驚。
薑望怎麽會來青玄署的牢獄裏的?
這地兒是想來就能來的?
平常的時候,他身為正二品,沒得到首尊的許可,也來不了。
畢竟青玄署的牢獄是重地。
他起身上前,左右看了看,把守的人沒什麽反應。
聞人群輔咬著牙說道:“你來作甚?莫非在這裏也敢殺我!”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
可惜把守的人還是沒反應。
薑望笑了笑,說道:“我要殺你,在哪裏都能殺,但我現在有個問題要問你。”
聞人群輔的臉色一白。
把守的人沒反應,是不是意味著薑望真的殺了他,也沒人管?
是陳符荼、陳重錦......所有人都不在意他的死活?
否則薑望怎會當著看守之人的麵直接說這樣的話?
聞人群輔緊抓著牢門的欄杆,死死盯著薑望說道:“你想問什麽?”
薑望笑道:“問問幕後的真正主使者。”
聞人群輔眼眉一挑,恨恨道:“張則重那個家夥,我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是四殿下的人,就算是這樣,我並未站隊,他也不該害我!”
薑望聳肩說道:“現在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咱們都打開天窗說亮話。”
“若他隻是四殿下的人,當然並非隻有害你一條路,他想活,我想你們死,他別無選擇,那自然隻有讓你死了。”
聞人群輔忽然笑道:“甘梨當年與你父親薑祁的交情很深,他會護著你,你也護著他,很正常,但四殿下走錯了路啊。”
“張則重貪生怕死,殊不知也僅是多活一段時間,雖然我不能保證,可有四殿下參與,那位必然生出些想法。”
“薑望,你身為潯陽侯,又是大物,老老實實的,自然盡享殊榮,奈何也選擇走絕路。”
薑望笑道:“你說的那位是陳景淮?”
聞人群輔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諱!”
他隨即又冷笑道:“薑望啊薑望,國師有神通,隻要在大隋的境域,提及陛下,國師皆能瞬知,你此番是在自尋死路啊。”
薑望攤手道:“那又如何,你以為我怕國師麽?”
怕是不怕,忌憚是真的。
但神國能屏蔽曹崇凜的言必知,甚至在薑望周身一定範圍都會被屏蔽,所以他當然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聞人群輔不屑道:“薑望,你不會以為能與琅嬛神大人過幾招,就也不把國師放在眼裏了吧?那是琅嬛神大人壓根沒有使出真正的力量。”
薑望說道:“隨你怎麽想。”
“張則重把一切都告訴了我,上官仆射也把他知道的都說了。”
“你們對幕後主使者的記憶有問題,說明他有隨時拋棄你們的想法,將自己置身事外,你們本身也隻是棋子罷了。”
“但我還是挺好奇,作為表麵上主使者的你,是否知道的更多?”
聞人群輔沉著臉說道:“就算我們隻是棋子,可無法記起他的身份,想告訴你也說不出來,我隻能猜測,他肯定不簡單。”
“而他在暗,你在明,我相信你以後不會好過。”
“你大可直接讀取我的記憶,用不著與我說些無意義的話。”
“我也不會奢求你能放過我,你來到這裏,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想來你殺我也不會有麻煩,那就盡管動手吧。”
薑望笑道:“我不殺你,至少暫時不會殺,記憶我自然會讀取,但你想活的話,並非沒有可能,就像張則重一樣。”
聞人群輔皺眉說道:“你又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麽,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是誰我並不知道,現在的我對你來說應該毫無用處。”
薑望說道:“我得把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找出來,就算他對記憶動手腳這件事很自信,但你和張則重活著,我再放出些風聲,他或許為確保,會做些什麽。”
聞人群輔冷笑道:“他有此般手段,也無須親自出麵,隨便找個人篡改記憶,就能讓其幫他查證,想來除了大物,他想篡改誰的記憶不會很難。”
薑望無所謂道:“總得各種方法都試一試嘛,我不信他不露絲毫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