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發火了

字數:5807   加入書籤

A+A-




    自從做到管理職位,梁憶一直很注意情緒控製,唐永是她的榜樣,希望除了幹活兒,自己能修煉出一些城府,更好的應對一切。
    當然,梁憶偶爾也會疑惑,自己到底想做一個什麽樣的人?需不需要變成唐永那樣?
    教練麗莎問過梁憶一個問題:如果你成為你偶像的樣子,帶給你的會是什麽?
    梁憶回答不出來,隱隱感覺,那不是她想要的,但自己想要的,又是什麽呢?
    這是第二次和吳桐見麵,梁憶知道,雖然第一次見麵並不愉快,但本來那事兒就不愉快,雖然吳桐給她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人家警察辦案並不是為了給自己好印象,雖然……
    梁憶試圖為吳桐找原因,平息自己的情緒。
    可是,死亡帶來的壓力,戰勝了一切理智,梁憶發火了。
    吳桐看著梁憶,隻見對方眼神一冷,帶著壓抑的憤怒,但聲音清晰而冷靜。
    “我剛才站在這裏,看著你處理事情,你在電腦上做記錄,打五個字要回刪兩個甚至三個,同一個問題要問兩遍甚至三遍,知道的事情還需要當事人複述再複述,請問,你有效率概念嗎?你的效率體現在哪裏?你拿著我們納稅人的錢,就是這樣工作的嗎?還有,每次和你溝通,你都不耐煩了解全麵情況,一副‘就是我的問題’的神態,請問,你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證據在哪裏?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有什麽問題?”
    梁憶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情況是,有人拿著刀,指著我說我攔了他的財路,對方欠了高利貸,後續我還得和這樣的人繼續談判,我需要警方幫忙,讓我的安全多一份保障,請問,我有什麽問題?”
    吳桐皺眉。
    梁憶冷笑:“你看不到這些事情的聯係點,拿出官腔,踢著皮球,難道要等你接到我的死亡通知,才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嗎?請問,你對得起你這身警服嗎?”
    一連串的發問,吳桐也發火了:“你這是有被害妄想症!”
    “那請問,如果你脫下警服,作為一個普通群眾,當有人帶著刀找你的時候,你怎麽想?”梁憶看著吳桐,微微仰起下巴。
    吳桐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怎麽回答,有點惱羞成怒:“那你說,你要什麽?你要警察提供什麽服務?”
    “我需要警方配合,調查苗英勇欠下高利貸的證據,避免死亡員工的家屬被騙,避免死亡員工的公司被威脅,避免死亡員工公司的工作人員有性命危險。”
    “哼!你倒是把想要的東西說得有理有據。”
    “不是我說得有理有據,是本來它就有理有據。”梁憶寸步不讓。
    兩人僵持在那裏。
    這時候,有另一名工作人員過來,緩和氣氛:“大家都別激動,有事好好說,今天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你明天再來?”
    “明天時間來不及,我下午就要和人家談判。”梁憶說。
    “這位同誌,調查也是需要時間的啊,你這麽急,我們是警察又不是神仙。”
    這個人不是來解決問題的,是來拖延的。梁憶失望極了,無助感油然而生,回想起之前的一次死亡,冰冷的刀刺入前胸,那種疼……不由眼眶濕潤了。
    不用再說什麽了,說什麽都是對牛彈琴,梁憶轉身離開。
    回到車上,梁憶發動了車子,但不爭氣的眼淚流了下來,車上抽紙用完了,隻得低頭從包裏找紙巾,抖著手,撕了兩次才撕開。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眼淚怎麽都擦不幹,梁憶趴在方向盤上,悶悶的哭起來。
    派出所內,同事拍了怕吳桐的肩膀:“你跟她理論什麽啊,人家正是氣頭上,先應承下來打發走,後頭你不去查,她能怎麽樣你?”
    吳桐沒說話,準備出去抽根煙。
    站在樹下,吳桐抽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一口,慢慢吐出,心情也有點複雜。某種程度,梁憶的要求並不過分,幫忙查一下和不幫忙都可以,但是……自己真的有點不耐煩,不耐煩這些雞毛蒜皮。
    隨便應付,自己當然也可以,可是,自己不喜歡這種“應付”,如果是案子,就該認認真真,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好好調查。看來在自己心裏,這不是值得的案子。
    還有,那些聯係點……真的可能導致人員受傷或死亡嗎?也不是沒可能。
    究竟是事情不值得,還是自己認為不值得?
    吳桐歎了口氣,自己的狀態還是有些問題,似乎走極端了。
    不遠處,一輛車子發動著,一直沒開走。吳桐歪頭看了一眼,透過玻璃窗,似乎能看到一個身影,趴在方向盤上,瘦瘦薄薄的樣子,一顫一顫的。
    梁憶轉身離開之前低下頭,但吳桐有注意到,她的眼眶微微變紅,似乎要哭的樣子。
    一個瘦弱的女子,一個帶刀的大漢……看著那抹側影,那一瞬間,吳桐體會到了梁憶的無助。
    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車子動了。吳桐目送對方遠去,心裏不是滋味。
    警察就是保護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分什麽大事兒小事兒!吳桐暗暗跟自己說。然後扔了煙頭,轉身回去。
    “哎,不下班嗎?”同事問。
    “再過一會兒。”吳桐回答。
    “沒什麽事兒趕緊走吧,你不是還在找房子嗎?值班室可不能讓你一直當宿舍用。”
    吳桐擺手:“明天見。”
    同事嘀咕著走了。
    梁憶不知道吳桐情緒的變化,她一邊開車,一邊安慰自己:我避開了上一次的死亡,明天隻要萬事小心,應該也可以安全度過。
    是的,現在每天的心願很簡單:安全度過,簡稱:活下來。
    車子剛進小區,手機來電,梁憶低頭一看,是朱可可。
    壞了!自己把聚會忘記了。
    趕忙點開免提,先開口為強:“我在路上了,有點堵車。”
    朱可可那邊滿是雜音,高聲說:“你快點,就差你了。”
    梁憶應聲,趕忙掉頭。轉彎上主路,沒走多久,真遇上堵車了。
    啥時候我的話這麽靈驗了?梁憶嘀咕。
    等趕到酒店包廂的時候,一桌子人都坐好了,梁憶進門,大家齊刷刷看過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梁憶有點尷尬,連連打招呼。
    “這邊這邊。”朱可可站起來,指著身邊一個位置。
    梁憶沒多想,趕緊落座,習慣性看了看手表,晚了十分鍾,還好這個酒店離自己家比較近。
    朱可可低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真堵車。”梁憶回答,“其實你們可以先開始。”
    朱可可看看梁憶,欲言又止。
    “既然人齊了,那我們就開始。”旁邊有人說話。
    梁憶轉頭,看到一張微笑的臉,是張策,這人倒沒什麽變化。
    “大家舉杯,來,慶祝我們再次相聚。”張策說。
    梁憶看了看自己的麵前,有一杯紅酒,沒有飲料,但眼下這個環節,不好說什麽,便舉起紅酒杯。
    “來,梁憶。”張策的酒杯伸了過來。
    “謝謝。”梁憶和張策碰杯,然後抿了一口。
    “這酒不錯吧?”朱可可問,“可是我特意挑的。”
    “不錯,入口就感覺到了,有一股果香味。”張策說。
    “哇,你可以啊!”朱可可讚。
    梁憶身體稍稍向後,讓張策和朱可可對話。
    張策見梁憶不說話,問:“梁憶,你認為呢?”
    梁憶笑笑,搖頭:“我不懂品酒。”
    朱可可說:“她不喜歡喝酒,除了公司應酬,平時都不喝。”
    “哦,那今天也算應酬?”張策把話題再次交給梁憶。
    “當然不算,今天是同學聚會,正巧說這個,我換飲料好了。”梁憶留意餐桌轉盤,果汁馬上要到自己這邊了。
    還沒伸手,張策的長臂先行伸出:“我來。”
    “哦,謝謝。”梁憶點頭,拿起果汁杯。
    本以為張策會就著自己的手倒飲料,沒想到對方伸手拿杯子;把杯子拿過去倒也正常,可他的手順勢按在梁憶的手上,連手帶杯一起握住了。
    這是個什麽操作?梁憶想抽回手,但見張策已經開始倒,隻得不動。
    張策動作有點“穩”啊。梁憶心中嘀咕,怎麽倒這麽慢!
    悄悄瞥一眼,隻見人家全神貫注看著杯子裏的果汁,表情認真的宛如在實驗室裏做試驗。
    怎麽有人占著別人的便宜,還這麽一臉正直?
    梁憶伸出另一隻手,從底部拿住杯子,嘴裏說著“謝謝”,同時抽另一隻被握住的手。
    “夠了?”張策低聲問。
    梁憶忙點頭。
    “拿好。”張策鬆手,動作很自然,把果汁放回桌上,問,“還有人要果汁嗎?”
    “我要啊,張總也親自服務嗎?”有人笑問。
    “沒問題啊,這麽難得的聚會,倒酒、倒飲料這種事兒,小菜一碟,不用‘總’,同學我肯定服務到位,你是白酒對吧。”張策伸手要拿酒瓶。
    “哎呦不敢不敢,我自己來。”對方用分酒器倒了一杯酒,站起來敬張策。
    敬酒一開始,桌上立馬熱鬧了,你敬我、我敬你,來來回回,不亦樂乎。
    會不會自己想多了?最近一直神經緊張,都被說成“被害妄想症”了。梁憶喝了一大口果汁,默默長出一口氣。
    張策神態太自然,想著對方在國外生活多年,梁憶放鬆情緒,拋開被冒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