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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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間,一股黑煙衝出草叢直貫夜空,有個十來秒後黑煙化盡,就聽嘩啦一聲,那白影從草叢裏一竄而出,穩穩落地,我這才認出,那竟是和我們一起上山的那位白姓小哥,此時他右手攥著把血淋淋的短刀,左手拎著個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正衝我邁步走來。
    “你小子撩得倒是真快,我都差點追不上!”
    “小子,趴下!”
    而這時借著林子裏稀稀拉拉的月光,我也終於趁那東西跑動時把一直耷拉著的腦袋晃起來,看清楚了那東西的臉,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差點一個踉蹌抱著西瓜妹摔在地上。
    那聲音雖然稚嫩,卻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一時間我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抱著西瓜妹趕緊一彎腰,借著衝力懷抱西瓜妹往前滾成了一團。
    我往前滾時餘光一掃,竟見一襲白影已飄然從我身旁掃過,衝向我背後那怪物而去。
    我使出吃奶的勁,抱著西瓜妹在林子裏左鑽右撞,隻希望能把那東西甩掉,可還沒等跑出百米,再回頭時,那東西已近在我背後兩步之內,恨不得往前一掄胳膊就能掐住我的脖子。
    “壓頭倀是啥?”我又追問。
    小哥答道:“參有靈氣,年頭越久靈氣越足,所以百年以上的老參周圍,常會聚集些來汲取靈氣的蛇蟲鼠蟻,久而久之老參被毒物所染,就會轉化為一種有生命的大毒菌,類似湘西巫術裏練蠱的屍壺,但是比那更毒,人若誤食,非死既瘋……”
    “想必這種就是瘋的?”我驚慌道:“這麽說,這真是個大活人?”
    小哥卻搖了搖頭:“他以前是人,現在可不算。參能補氣,毒參進入身體後吸人之精,補人之氣,人的命都被吸沒了,氣卻還在,你說是什麽?”
    我想了想道:“人爭一口氣,屍怕多口氣,都死了還有氣在,那他娘的不就成僵屍了?”
    “差不多吧,但比那厲害,是倀鬼。”
    小哥見我害怕,撿起地上的人腦袋隨手往遠處一扔,又接著道:“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不同,意誌力不同,所以吃下毒參後的反應也不同,有些倀鬼不害人時你甚至都看不出來,就和正常人一樣。而咱遇上這種算是其中最低級的,身體被毒參的氣頂著散不出去,又上不了頭,死後就化為了一直低著頭的行屍走肉,靠死前心中的執念在山裏兜來轉去也沒個目的,叫壓頭倀。我看他扮相,該是以前山裏的走山挖參人,誤打誤撞進了陰兵溝子,誤食毒參才惹了這禍,遇到這種最好處理,順喉嚨割開,把他身體裏的氣放了,也就完事……”
    聽白姓小哥一番話出口,我不由驚道:“小哥,你咋懂這麽多?”
    小哥說完沒再理我,徑自起身,先把仍在昏迷的西瓜妹扶坐了起來,開始查看西瓜妹身上傷勢。
    好在西瓜妹身上隻有些被我摔出來的擦傷,小哥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又朝我道:“今兒能撿條命,算你福大命大,以後給我記著,在山裏遇到任何突發情況,能別管就別管,長白山的事兒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有些你想都不敢想,就比如他……”
    小哥說著往草叢方向一指。
    我盯著那腦袋正驚慌時,小哥已經蹲在了我的身旁,伸手在懷裏一摸,摸出個小黃紙包來遞給我道:“你拿這糯米粉先擦擦背上的抓傷,不然屍毒入體,早上腫起來能疼死你。”
    “你,你咋在這兒?”我接過黃紙包,顫巍巍問。
    小哥一笑,冷聲道:“打你拎著斧子去救王小姐之前,我就在那兒,當時你要是沒衝出去,我就把她救了,那倆敗類真得謝謝你,不是半路殺出個你來,他倆都活不過今晚……”
    “你早就在?”我驚問道:“那你為啥不早動手?我差點被藍燈趙一刀紮死!”
    小哥卻冷聲道:“我要救的是王小姐,你死活跟我有啥關係?”
    小哥抹掉濺在臉上的血點子,邊說邊往前一甩手,直接把左手裏那圓滾滾的東西扔到了我的腳下,我定睛一看,又嚇一跳,那竟是那個人形怪物的腦袋,而且額頭上還貼著一張寫滿符咒的黃紙符。
    我抱著西瓜妹在地上連滾了四五圈,一停下來也顧不上渾身的酸疼,扭頭先往背後看,而這時那白影已將那怪物撞進了身旁的雜草叢裏,雜草叢嘩啦啦巨響不止,打鬥聲、那人形怪物的嚎叫聲不絕於耳。
    我又看了看地上的人腦袋,朝小哥驚問道:“這玩意兒到底是個啥?你可別告訴我是有人故意扮出來嚇唬我的。”
    “那是壓頭倀。”小哥答道:“這玩意在這片地境可不常見,這隻怕是從陰兵溝裏誤打誤撞跑出來的,沒想到讓咱碰上了。也好在遇見的是我,沒出大事,這要是讓其他挖參的隊伍碰上,或者讓他溜達下山,後果不堪設想……”
    被他長相一嚇,我雙腿發軟跑得更慢了,那東西見離我越來越近,突然抬手開始往我背上抓,我能清晰感覺到他細長的指甲在我背上劃來劃去,劃得我後背火辣辣的疼。
    我心說這下完了,雖然知道這次進山危險重重,甚至提前給自己想好了各種可能的死法,但是這種真沒想到。
    那東西既是個人,也不是人。
    說他是人,是因為那東西確實長著一張人的臉,看模樣應該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胡子大爺,說他不是人,是因為他那張原本人模人樣的臉,此時竟已整個潰爛水腫,甚至額臉上的皮肉都磨沒了,隻剩一大塊露著骨頭長著綠毛的爛肉。
    我越想越絕望,巨大的恐懼感襲上心頭,恨不得就地把西瓜妹一扔,轉身跟那東西直接拚命得了,好歹也算個爺們兒,可是說歸說,要做,談何容易?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急促的年輕男生從我前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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