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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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完沒再理我,自顧自朝深林中走去,根本沒等我問他要去哪兒,人已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之中。
    我一陣納悶,心說這白姓小哥到底什麽來路?連當今長白山最頂尖的兩大挖參人都比他差之千裏,難不成是什麽神仙下凡?
    “他倆要是不信咋辦?”我猶豫道。
    白姓小哥這話聽得我一陣雲山霧罩,在參行裏打雜這麽多年,這些事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不由讓我更好奇起這小哥的來曆來。
    “上山前,你媽是不是給了你一把短斧?”
    小哥突然這話聽得我又一愣,忙問:“你咋知道這事兒?”
    “這有啥,放在老年間這還算事兒?”小哥一笑,似乎頗有不屑,又道:“老輩子的長白山正統挖參人不單要挖參,還要守山,挖參是為了卸靈氣,以免靈氣過盛風水逆轉,守山是為了護龍脈,以免山裏這些髒東西逃出山境禍世殃民。隻是後來天下太平,山裏禍事少了,怨氣也少了,那些真懂局的老前輩們被禍害的死走逃亡,也就沒人再記得這規矩。你看藍燈趙和那損老頭兒,都依稀認得壓頭倀這東西,可惜還是閱曆淺,都沒見過,真遇上根本不知怎麽應對……”
    見羊皮六爺點頭哈腰沒點骨氣,藍燈趙從旁邊一把就拽住了六爺的胳膊,往後一扽,把六爺正鞠躬作揖的腰板子扥得筆直。
    我瞟了藍燈趙一眼,就見藍燈趙麵帶怒容,惡狠狠道:“你少在這兒裝腔作勢,我不信那壓頭倀是你弄死的,你怕是隨便在林子裏撿了個人腦袋回來唬我們呢吧?”
    我笑笑道:“趙爺,這兒是長白山,可不是您家炕頭兒,哪兒能那麽方便遍地撿人腦袋玩兒?”
    “你他娘的咒我滅門?”
    藍燈趙氣得瞪眼就要從護腿裏拔刀,趁他刀還沒拔出來,我先從腰間拽出斧子,往前一遞道:“咱先別矯情這些,您看看我這把斧子,就都明白了。”
    我這話把眼前二人都聽得一愣,沉了沉之後,藍燈趙這才把斧子接了過去,借著月光開始仔細打量。
    藍燈趙一臉嫌棄:“這就把劈柴的破斧子,非金非銀,街麵上三五塊錢一把,你讓我看這幹啥?”
    哪知他話才出口,就聽身旁六爺猛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把將斧子搶了過去,雙手捧斧麵露震驚,開始拿衣袖在斧子的鐵鏽上使勁搓來搓去……
    見兩人都不說話,我一笑,打開僵局道:“二位別怕,這玩意兒已經被我除了,不就個壓頭倀嘛,倀鬼裏這算最低級的了,不過這玩意兒在這片地境確實不常見,該是從陰兵溝子裏誤打誤撞溜出來的……”
    我學著那白姓小哥的口吻一通白活,說話時就見藍燈趙和羊皮六爺神色越來越慌。
    等我說完,羊皮六爺忙朝我一抱拳,壓低聲音恭恭敬敬地問:“失敬失敬!小兄弟,看不出您還是位高人!通天灑子遍地飄,算我老小子有眼無珠,敢問兄弟何處安窯立櫃,貴台譜是?”
    想到這裏,我趕緊壯著膽子又去把那壓頭倀的圓腦袋撿了回來,一手扛著西瓜妹,一手拎著血淋淋的腦袋抬腿就走,但沒直接回紮窩棚的營地,而是先去了趟之前西瓜妹差點出事的空地,畢竟我那把斧子還在地上扔著。
    等我再到那空地一看,藍燈趙和羊皮六爺果然都已不見了蹤跡,唯獨我那鏽跡斑斑的斧子無人問津,還扔在原地。
    我撿起斧子往腰上一插,扛著西瓜妹這才往營地方向走,沒多大功夫就出了老龍林,回到了之前紮營的地點,借著月色往前一看,營地處寂靜無聲,老四依舊在熟睡,黃瘸子依舊在裝睡,而藍燈趙和羊皮六爺不知何時也都已經回來了,此時正都躲在自己的窩棚裏假裝打呼嚕,就跟從沒離開過一樣,唯獨那白姓小哥不知去了哪裏。
    我把西瓜妹重新送回窩棚,安頓好後沒急著回自己窩棚睡覺,而是往不遠處一塊大石頭上一坐,把拎回來的腦袋往腿旁邊一擺,故作鎮定地喃喃道:“別裝了,出來聊聊吧,二位。”
    等我這話說完,周圍的氣氛又沉默了好半晌,才聽一陣聲響傳來,我頭也不抬地用餘光一掃,是藍燈趙從窩棚裏鑽了出來,緊接著,羊皮六爺那邊也有了動靜,沒一會兒功夫兩人就都聚到了我的麵前,但都不敢坐下,盯看著我腿邊那臃腫的人頭,都略顯尷尬地站著不動。
    可我也沒空細想,畢竟這荒山野嶺的危險重重,萬一再遇見點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可應付不了。
    小哥又笑,答道:“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一會兒回去,你隻管把那斧子遞給他倆看,你說的話,看完他倆就信了……至於我,你一個字都不要提,這一路上你在明,我在暗,咱倆好辦事……”
    我也裝模作樣的回了個禮,哼道:“不敢不敢,三義參行的雜工小夥計一個,諢號壽生崽子,從小沒爹,我媽是個寡婦……”
    “您真會說笑,真會說笑。”羊皮六爺連忙賠笑,眼珠一轉又道:“您既不願說,老小子我也就不深問了,咱交個朋友,交個朋友……”
    我一愣,忙問:“那藍燈趙和羊皮六爺咋辦?也替他們瞞著?”
    小哥點點頭道:“畢竟前邊還有一大段路,論走山的經驗,他倆終究還有用武之地,能留著還是先留著……”
    可根本不等我細問,小哥已將睡得正香的西瓜妹攔腰抱起,緊接著轉身朝我說了聲‘扛著’,雙手一托,就把西瓜妹擔在了我的肩膀上。
    隨後小哥又道:“等王小姐醒了,今晚這事兒你啥都不要對她說,要是她問為啥自己身上這麽多擦傷,你就告訴她她睡覺撒癔症自己撞的,一含糊也就過去了……”
    “可是,這倆老賊再鬧出啥幺蛾子咋辦?”我不安地道。
    小哥卻依舊風輕雲淡,笑笑說:“這還不好辦嗎?你把那壓頭倀的腦袋拎回去,就跟他倆說壓頭倀讓你除了,他倆必不敢再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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