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鳳凰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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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忙讓他起身,還給他搬了張椅子,讓他坐下在說話。
    “小人多謝主家姑娘。”
    第二日,甘棠用了早膳,外頭就有人來報,“姑娘,您找的人到廊下了。”
    那群山匪,至今都還逍遙法外,甘棠恨極了,原先她並未想把金銀首飾鋪子掌櫃的和錢家狼狽為奸的事捅出來,但她那時被刺激到了,話趕話的,就沒給金銀鋪子掌櫃留餘地。
    甘棠麵上一喜,“快請進來。”
    不似昨天見兩家鋪子的掌櫃和其家眷,甘棠懶洋洋的,今朝見此人,甘棠在等那人入室內時,立在了屏風後。
    當年甘棠的父母兄長,是在距離譚縣不遠的地方被山匪殺的。
    但王叔在玉器鋪子從跑堂做起,數十年如一日,最後成了掌櫃,玉器鋪子的一把手,他一直覺得是主家識人善用,才把不起眼的他提拔上來,故而心裏很敬重甘棠父親和甘棠。
    甘棠感動於王叔的赤忱,她相信,這樣的人斷不會允許從前那兩個掌櫃幹的事在發生。
    甘棠又吩咐了王叔一些事,然後讓府兵去兩家鋪子下手令,把王叔重任兩家鋪子掌櫃一事公布出去,就籌劃離開譚縣了。
    接下來半個月,甘棠又走了四個縣城,分別查整了八家鋪子,百頃良田,當場處理了一十六名貪心不足,滿肚壞水的管事。
    然後再由呂循之前給她的荷包裏的名單上的人相助,薦可靠之人填補上來空缺,一時間,雖然天氣越發寒冷,但是像木香之流都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這一日,她們新到了一個教訓鳳凰縣的縣城,剛入房內。
    木黎就歡歡樂樂跑來,“姑娘,姑娘,好消息。醉兒熏兒來信說,近日她們在家中數錢都數的手抽筋了,用膳時,筷子都拿不穩了。”
    甘棠在外沒有固定居所,故而她懲戒了惡人,催著那些人虧欠自己的銀錢補上時,都是讓他們把銀錢送去閆隆卞府。
    她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留下一個府兵監管,府兵處理完交代的事,便會按照之前對好的出行表,從臨近出行表上的附近州縣找大部隊和大部隊集合。
    此間,要是醉兒熏兒在閆隆遇到什麽事,府兵還可以帶信過來。
    如今閆隆倒是一片風平浪靜,甘棠也得知了呂循消息,出行之前的那點不安早消失了。
    “我看你甚是羨慕呀,不若待回去了,你也數一遍,試試手抽筋的感覺?”甘棠戲謔道。
    木黎搓了搓手,然後搖頭,“還是不了,一來怕數錯了,二來手抽筋就拿不動雙刀了,我可還要保護姑娘您呢。”
    “貧嘴,今日天色已晚,我不欲見人了,明兒在讓那幾個管事來負荊請罪吧。”
    提到正事,木黎正色起來,“是姑娘,那些無辜女子,李嬤嬤和木香都將她們安置好了。”
    ……
    鳳凰縣,是一座離鳳陽城很近的縣城,據說多年前有人在這裏看見了鳳凰涅槃,此事越傳越大,朝廷就將其名更變為鳳凰縣。
    這座縣城,人員流動,城郭大小其實都和其它縣城差不多。
    但因為此處酒業興盛,故而這座縣城頗有財富。
    城中隨處可見穿細麻錦衣的人,連在帝都閆隆頗俱盛名的金玉樓在此處都有分店。
    可就是這樣一座縣城,竟匯集了世間最大一類惡——拐賣幼女,逼其以淫為生。
    其實這種現象,在二十多年前,更為猖獗,當時便鬧出無數人命,無數布衣百姓寧願受懲罰也要告禦狀,引起天子之怒,其猖獗才被官府大力鎮壓。
    後來仍零星有一些不法之徒私下設暗娼館,逼迫那些被她們拐來的少女婦人埋淫,但一經發現,就是重罪。
    從前甘棠的父親是很看重這塊地方的,不僅因為這裏的酒業興盛可以賺取財帛,還因為稍有不慎,讓底下的人沾上拐賣之罪,他們甘家的名聲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故而從前,甘棠父親一年分四季的來此處查問,其酒莊田莊山莊才幹幹淨淨一片清明。
    甘棠知道從前被父親打理的僅僅有條的酒樓被人設了間暗娼館也是不久前的事。
    初聞此事時,她震驚又害怕。
    當初被綁架的恐懼又聚攏過來久久不散,還連做了幾夜噩夢。
    然後她就直接報官了,還命人把這裏的酒樓生意暫停掉,務必要給那些無辜女子一個妥善安置才行。
    第二日。
    幾個被打的青紫交加的中年男人跪在雪地裏,哀嚎不絕。
    甘棠在室內隻做不聞。
    不多時,木香過來稟告,“姑娘,有個人暈過去了。”
    甘棠冷笑,“他們不是有別的靠山?現在來我麵前哭什麽?打量著我年幼,會聽他們胡言,然後放過他們?”
    這群管事在甘棠沒來鳳凰縣之前,都因為她的報官被緝拿在府衙裏,昨日卻各個都被放出來了,頂著張被打的青紫交加的臉跪在她下榻之處求饒。
    原先甘棠還不解,暗自以為是他們的家人拿錢贖出來的,但這一切,在甘棠見到甘二叔的管家時,就明了了。
    說來,甘二叔自幾個月前被四舅舅猛踹一腳口吐鮮血後,甘棠就沒在見過他了。
    不過,這不代表甘棠不知道他的近況,初時甘家一天召四五個醫士去看病問診,月餘後,醫士倒是不過府了,可府上去藥鋪拿藥的小廝一日跑的次數也不少,直到她從閆隆出來了,甘二叔都還沒有出過門,外頭的一應事情,都是他的長子出麵處理。
    而今晨,甘棠知曉了甘二叔來鳳凰城的事,頓時她就明白了那群管事能出來之故。
    在譚縣,兩個掌櫃第一次做壞事的時候,心裏是惴惴不安的,後來他們也果然被發現了,可新任甘家家主得知後,卻是憐惜他們生活不易,給他們漲月錢,半點懲戒都沒有,大漲了他們的惡念。
    如今在鳳凰縣,好好的酒樓成了暗娼館,甘棠不信沒有甘二叔推波助瀾。
    甘二叔確實就是那個放任屬於甘棠名下的鋪子的管事作妖的人,四年前,他甚至專門選那種心術不正的人來管甘棠的鋪子。
    起初,他以為甘棠會嫁在西川,這邊的一應事物都不會親自來打理,所以格外肆意妄為。
    後來甘棠和呂循被賜婚,他就讓那些作妖的人收斂了些,但甘棠從西川回來的太快,以至於他還來不及布置,把自己摘幹淨。
    後來他又被四舅舅踹了一腳,身負重傷,隻能在榻修養,就又落了甘棠一截。
    若不是大堂哥在譚縣時遇著甘棠,後把此消息報回閆隆,甘二叔根本想不到,甘棠人還沒在閆隆站穩腳跟,就要出去收拾人了。
    “先家主厚道,對我們從不苛待,小人不識大道理,但知誰對小人好,小人便對誰好,姑娘說小人忠義,小人不堪的很,實則小人對那玉器鋪子也很有感情了,實在舍不得走啊。”王叔字字懇切。
    “王叔,聽你這話,我心甚是熨帖,故而,我有一提議,還請王叔看看能應否。”
    甘棠笑著將自己的打算告知。
    王叔忙說受不得受不得,作勢要起來。
    木香繞出屏風,把王叔扶回椅子上,然後拿出帕子給王叔擦眼淚。
    當年,王叔是玉器鋪子的掌櫃,後與金銀首飾鋪子的掌櫃一起被突然換下,金銀首飾鋪子的掌櫃不肯屈就,離去了,王叔卻因舍不得,甘心從一小廝做起。
    後來玉器鋪子的掌櫃沒少給他使袢子,但他四年如一日的在玉器鋪子做工,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
    自甘棠知道這樁事,就決定把王叔提回原來的職位,並掌管兩家鋪子,月銀加倍。
    “王叔,是我該謝你。你原也不是我甘氏奴仆,但自當年你被惡意驅趕,仍嘔心瀝血的照看我爹留給我的鋪子,才不至於那兩個歹人把我的鋪子敗光了,王叔當得起忠義二字,請王叔受我一拜。”話必,甘棠隔著屏風衝王叔福了福身子。
    “小人見過主家姑娘。”仔細聽,不算年邁但也不年輕的聲音裏隱隱帶著激動。
    王叔立刻感激涕零,“我,這,主家姑娘,您願意再聘用我這老眼昏花的小老兒看管那兩家鋪子?在玉器鋪子做功近二十載,小人早把玉器鋪子當自己家,小人……”王叔實在詞窮,隻能以行動表達自己的感激不盡,不等木香阻止,他又跪下磕頭。
    王叔是赤忱之人,甘棠的父親當年乃一家家主,一族之長,名下財產無數,一間小小的玉器鋪子的掌櫃,數年也難見他一麵。
    甘棠略略錯愕,她以為混黑白兩道的錢家,聽她要山匪名錄時,會有猶豫,畢竟說不定保護錢氏鹽務生意的就有附近山匪。
    甘棠心裏又留了一分疑惑。
    現在既然已經出現這種局麵,她忌憚錢家,錢家也忌憚她,她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甘姑娘所言,我會與我家郎主細細商量,再此之前絕不泄露。”錢夫人鄭重說。
    “如此,就多謝錢夫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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