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奇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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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些時候,南春堂使人過來請甘棠去一道用午膳。
甘棠再是姓甘,如今當家做主的甘二叔也不能單請侄女一道用膳。
所以這是甘二嬸做主請的。
當然,也可能甘二嬸隻是個門麵,幕後之人還是甘二叔。
甘棠住在甘家,就是為著查清楚甘二叔和那些土匪有沒有聯係,這個能正麵碰上甘二叔的場景,甘棠自不會放過。
不過,她到了南春堂後發現,這場午膳真的是甘二嬸做主邀請的,她甚至把甘二叔這一房的子女和妾室都請來了。
甘二嬸見甘棠來,才招呼自己的長媳張羅擺碗筷上膳食等事。
妾室是沒有和主母姑娘們一桌用膳的資格的,故而甘二叔的兩個妾室都立在甘二嬸身後,不時甘大嫂需要幫手,她們就眼疾手快的幫忙。
甘棠多看了這位大堂嫂一眼。
當年甘棠親大哥出事的時候已經十七了,他少年便顯聰慧,故而早早就定下了親事,可後來遭逢意外,準大嫂來靈前磕了三個頭後就另嫁了,而如今這位大堂嫂好巧不巧是當初那位準大嫂的妹子,當年和甘棠關係還挺不錯……
可現如今也說不上什麽話了。
婆母再上,媳婦便不可未得令就坐下用膳,大堂嫂張羅完上膳食一事,就要去伺候甘二嬸,甘二嬸明顯想在人前給足新婦麵子,便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這樣一來,原先是甘棠和甘橤一左一右坐在甘二嬸身邊,現在兩人裏,到有一個要起身讓座,甘二嬸不可能讓甘棠給大堂嫂讓位置,所以讓位的隻能是甘橤。
甘橤一起身,原本是想表現的甘二叔的某位妾室指著一個女孩兒說,“大姑娘,您坐二姑娘的位置吧。”
那妾室口中的二姑娘一聽婦人說話,就眼神示意她閉嘴,滿心都是,她家這位路娘子不會說話,真的可以不說。
當著甘棠的麵叫甘橤大姑娘,那她這位堂堂正正的大姑娘該怎麽稱呼?
這不是誠心給人找不痛快?
“二姐,你來與長姐坐,我坐你下首。”二,不三姑娘邊說邊起身給甘橤讓位置。
甘橤臉色又黑起來,不過不是因為稱呼問題,而是因為她要坐甘棠身邊,她昨日回來後就把甘棠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自己娘,可是她娘不僅不安慰她,反而去了菩薩跟前把自己抄了不知道多久的祈福經書扔進了火盆裏。
甘橤磨磨蹭蹭走過去,半分眼神都沒斜瞟過。
甘棠現在也不在乎這些座位的問題,她原本的打算是見到甘二叔後,冷言冷語的諷刺幾句,給甘二叔心理防線的潰敗加點砝碼,可沒想到他人沒來。
甘棠匆匆用了飯,在甘二嬸放筷的十息間也放下筷子,提出告辭。
屋子裏除了甘二嬸外的人都停下手頭的事對甘棠行禮,送她離開。
甘棠抬步正要走,話一直不多,對甘棠也不熱絡的甘二嬸開口了,“棠兒,在南春堂多待會兒吧,你當年在女學堂時,課業向來是被女師誇讚的那個,如今煩請你多教教你橤兒妹子吧。”
甘棠頓住腳步,她怎麽覺得自己這位二嬸有意讓甘橤和自己相處?
“娘,我一會兒要練大字,長姐待在我哪裏,怕是會無聊!”甘橤幾乎要哭出來。
可就是她真哭了,也改變不了甘二嬸的心意。
相比於甘橤的不情願,之前開口說話的那妾室又切切開口,“夫人,不若讓三姑娘也和自己的長姐二姐一道吧,三姑娘前些日子跟妾說,她的曲法許久未有精進了,讓大姑娘也一並指導指導三姑娘吧。”
甘二叔一共有四子二女,且嫡庶分配的也相當平均,男孩那邊大郎二郎是嫡出,三郎四郎是庶出,女孩這邊大姑娘是嫡出二姑娘是庶出。
一直替三姑娘說話的人就是三姑娘的庶母路娘子。
甘棠正欲看看這般不懂禮數的妾室,甘二嬸這種治家向來嚴謹的人會怎麽處理,甘二嬸擺擺手,同意了妾室的提議。
甘棠錯愕,當年雖然自己母親才是甘氏嗣婦,統領一族宗婦的那個,可家中事情太多,當初他們又剛從任上回來,甘棠娘處理甘家事時,多會讓自己的嫡親弟媳也就是甘二嬸幫忙。
那時候甘棠也快十歲了,甘棠娘親和甘二嬸處理家事時不會避她,反而還常常考校她。
她仍記得,自己當年沒少吃甘二嬸那頭答不上來問題時的斥責。
當年的甘二嬸可是一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人,怎麽現如今這般好說話了。
甘棠將目光放在甘二嬸身上,幾年下來,她驚覺,自己已經想不起來甘二嬸當年容貌,好像,似乎甘二嬸比當年單薄了許多。
甘棠按下心中疑惑,表示自己可以留在南春堂教導兩位妹妹。
甘橤那頭因為有人陪著,她突然就和自己向來不太看得上的庶出妹妹有了友誼。
三姑娘則是繼續給自己的庶母遞不讚同的眼色。
……
甘棠之後幾天都跟點卯似的來南春堂和甘橤與三姑娘一道讀書寫字打點庶務。
甘二叔她始終沒見到,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她發現了,甘家另外幾件事——
比如,甘橤明明才是嫡女,但甘二嬸對她遠沒有對庶出的三姑娘親近。
甘二嬸平日裏無論麵對誰,話都不多,但在和三姑娘說話時,她明顯語氣態度是不一樣的。
三姑娘的庶母並不得寵……準確說是,甘二叔如今的一妻二妾,都不得寵,這段時日,甘棠有心打聽,甘二叔並未踏足任何一個人的房間。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一個未生男丁又不得寵的妾室,竟然有管理甘府後宅的權利。
甘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位看起來老實乖巧的三姑娘在背後運作,但如今她還未查出三姑娘的任何不妥來。
再有一個是,她發現甘二嬸這幾年裏有了燒香拜佛的習慣。
時人因為今上信佛信道,凡遇不決之事,也會去求神拜佛一番,可甘二嬸年紀輕輕的,就把南春堂屬於自己的地方弄的跟個小型寺廟一般。
對於這些現象,甘棠有意從甘橤那裏套話,但甘橤一見她就畏畏縮縮的,她半點能解惑的信息都套不出來。
甘棠腦子一團漿糊,她決定在呆兩天,要是自己還找不到答案,就回家求助外祖母。
這一夜。
繡綺堂已經熄燈就寢,不,應該是整個甘府除了守門的都已經熄燈就寢,因為天色已經很晚了。
但沒一會兒,一個火折子在繡綺堂被點燃。
木香壓著聲音說,“姑娘,我趴在房頂上看了一晚上,終於看清二夫人在寫什麽東西了,她在寫
《隨願往生經》。”
這是在超度亡魂了。
超度誰呢?
甘棠不由想到自己的父母。
她猜測,若是甘二叔是殺害自己父母兄長之人,那作為結發妻子的甘二嬸也必然會知道些東西,然後為了贖罪也好,心安也罷,就抄些經書讓自己心裏對殺人之事沒那麽重的負擔。
如果自己猜的是真的,甘棠會惡心死,抄《隨願往生經》讓自己心安,也不怕她的父母在天之靈往生成他們的債主,讓他們夫妻倆拿命賠償。
甘棠心緒波動極大,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別總是以猜測來定事情真偽。
若果她想的都是真的,那麽她要做的是找出證據,現如今是最難的一步,但隻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之後在順藤摸瓜,她就能找到更多證據。
甘棠又在甘府待了七八日,便帶著自己的府兵回卞府去了。
這段時日,她愣是一次都沒見到甘二叔,眼見著在甘家已經查不出什麽東西來,除夕將至,她不欲在甘府過除夕,隻能先打道回府。
回到卞府,外祖母仔仔細細的把甘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嗯,頭發絲都沒少一根,這趟虎狼窩之行,也算不錯。”外祖母毫不吝嗇誇讚。
甘棠笑嘻嘻接受外祖母的誇讚,“外祖母,那接下來您就聽外孫女的回稟,幫外孫女捋捋這當中的關係,然後……”甘棠頓了頓才繼續說,“幫外孫女想出的一個法子掌掌眼。”
外祖母拉著甘棠坐到燒的暖乎乎的炕上,大舅母和大表嫂盤腿坐在另一頭。
甘棠組織了下語言,把自己在甘府這段時日,發現的甘府異常細細道來,她一口氣說完自己這段時日想法設法見甘二叔但都沒見到,懷疑他並不在府中,甘二嬸如今有信神拜佛的習慣,對自己女兒不大親近,讓妾室掌管府中庶務的事後,還讓李嬤嬤和四個丫頭補充。
李嬤嬤和四個丫頭又把自己旁敲側擊從甘府女侍小廝那處打聽來的消息說了,然後就靜悄悄的等外祖母三人消化這個信息。
“你二叔近來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不在府中,他出城去了,卻也不是去臨縣,而是去了鳳凰縣。”外祖母先開口。
“你二嬸在家裏拜佛一事,閆隆貴眷圈知道的人不多,她這些年不會缺席任何需要當家主母出席的宴會,但對外也不去任何寺廟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