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醫廬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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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明顯還有話要說,但被李嬤嬤粗暴打斷,她甚至已經要車夫停車,準備把這個女人趕下車去。
“李嬤嬤,左右她傷害不了我,就說兩句話罷了。”甘棠示意女子繼續說。
所以若不是逼宮,那這女子到底是來幹嘛的?
甘棠是實話實說,但女子和李嬤嬤她們卻聽出兩種意思來,前者是覺得甘棠在顯擺,後者是覺得甘棠在蒼白解釋。
“甘姑娘,我要借著你去藥鋪開一記墮胎藥……”
李嬤嬤表示,她話說早了,古往今來,凡不長眼的外室來威逼正室的,就沒有不攪風弄雨的。
待到納征時,呂循會來一次甘府,然後就要等到親迎禮才會來甘府,和甘棠有見麵機會。
朝堂上的事,甘棠受限於女子身份,知之甚少,但出於自保本能,對於來曆不明的事,她天然的有防備心。
女子捂著肚子,麵色越發蒼白,“甘姑娘,我與呂世子的目標是一樣的,或許我過幾天就會沒命了,我沒必要騙你,隻求你轉告呂世子,若是我此遭死了,日後那人遭報應時,來我墳頭告知我一聲。”
“姑娘,醫廬到了。”車窗外有人來稟。
甘棠抿唇,“娘子,你先別說話了,醫廬到了,你先看病吧。”
甘棠話音剛落,李嬤嬤就把女子帶出馬車。
甘棠坐在馬車內,思考許久後吩咐醉兒,“醉兒,你讓一府兵帶著你快馬去一趟堰國公府,把此事告知呂循,若他不在府中,便什麽都別說。”
醉兒見甘棠神色凝重,自己也不敢鬆懈,隻重重點頭,然後由一馬術絕佳的府兵帶著她去堰國公府找呂循。
甘棠吩咐完此事,就下車進了醫廬。
彼時那臉色白的異常的女子已經在讓醫者配落胎藥。
“你腹中是你的孩兒,你當真不要?”甘棠問。
女子眸光異常堅定,“原本它在十天前就該死的。”
十天前正是甘呂兩家進行納采之禮的日子。
“你要等呂循來在吃藥還是馬上就吃?”甘棠繼續問。
女子看向甘棠,“甘姑娘記下我剛才說的話了麽?”
甘棠點頭。
女子也點了兩下頭,“那我馬上吃。”
女子抓起醫者給的藥草,竟連煮都不煮,直接下嘴。
甘棠看得心裏難受,這個女子真如她所說成了遊魂人了,她經曆過什麽?
“大夫,一定要保住她的……”
甘棠急聲吩咐醫者保護女子性命,但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兒嘶鳴聲。
對方有九人,打頭走的昂首挺胸,步履匆匆的男子衣著華貴,腰配一枚青玉,他容貌也是上乘,可此時那張臉全是怒火——一種像是要把這醫廬及醫廬中的人都燃燒殆盡的憤恨之火,半點不見君子風華。
“吳清韻!你好的很!”
吳清韻現在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甘棠見男人想去扯吳清韻,忙示意府兵攔住他。
該說不說,這男人身量高大,身影又挺拔魁梧,甘棠在他麵前顯得格外嬌小,若非有府兵在側,且人數還比對方多了四個,甘棠真不敢和這人起爭執。
“金郎君,此女子你不能帶走。”
那枚青玉上刻了一個金字,甘棠前段時間一直再看閆隆世家譜係名錄,她現在雖不知眼前的人是金家那房的郎君,但心裏也有了譜,這人氣質上乘,行事雷厲風行,斷不是那外強中幹的門戶家出的了的兒郎,隻怕是金家嫡係。
“滾開。”金集鄴反手就去掀甘棠。
李嬤嬤和熏兒忙接住甘棠,“你做什麽,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可是犯法的。”李嬤嬤怒吼。
金集鄴麵露凶光,不屑的朝甘棠主仆三人看了一眼,最後他的目光也落到甘棠腰間的玉上。
時人都愛戴玉,且還愛以玉表明身份,甘棠腰間的玉上就刻了一個甘字。
其實,就算沒有甘棠腰間的玉,甘棠乘的馬車上也有甘氏族徽和印有甘這個字的幡旗,她是甘家人,瞞不住。
“小娘子匆匆來引郎君注意,可是缺人了?無妨,爺願納你。”原先對甘棠等人示若無物的男人,突然雙手叉腰,一雙眼睛放蕩的覷著甘棠身段,語氣也格外下流。
若非還有府兵相護,金集鄴瞧著還要去挑甘棠的帷帽。
“大夫,煩請你派個人去報官。”甘棠不理金集鄴的輕佻,隻讓醫廬大夫去報官。
她現如今護衛隻有十二人,是萬萬不會派走的。
醫廬大夫有些猶豫,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他要是去報官了,明兒他這醫廬還開的下去嗎?
“小娘子,這……老朽……”
甘棠瞬間明白醫廬大夫的猶豫緣由,罷了,不報官就不報官吧,大不了和這男人打一架,她人多,府兵們又都是上過戰場的,她不信打不過這個帝都公子哥兒的護衛。
“大夫,把你家貴重的東西收起來吧。”
這個提議大夫沒有意見,忙使眼色給藥童把堂上重要的東西收起來。
“誒,救人啊,一定要救活她。”甘棠再次提醒慌不擇路的大夫把擔架上的吳清韻帶走。
金集鄴見吳清韻被帶走,收起輕佻樣,作勢要去追,甘棠忙讓府兵攔著他。
金集鄴的暴戾值蹭蹭蹭往上漲,“賤人,你找死!”
“金郎君,我說了,她你不能帶走。”
“把她衣服扒了,丟街上去。”她指的是甘棠。
金集鄴在暴怒中也有理智,他已經知道甘棠是甘氏女,隻是認不得她是甘家那個小娘子,但見她身邊的護衛數量相當,個個都長得魁梧英挺,也曉得她不是甘家什麽已經偏了千八百裏遠的小宗小娘子。
甘家大宗能有如今氣派的小娘子裏,頂天數也就兩,一個甘棠,一個甘橤。
甘棠和甘橤年歲相差不大,金集鄴沒見過這兩人,並不知道麵前的究竟是誰,可他隻要想到麵前的小娘子有一半的可能是呂循的未婚妻甘棠,他就理智再次消失,對她說放蕩話,還讓自己護衛把甘棠丟到大街上去。
要是甘棠衣衫不整的出現在大街上,也等於是要她命了,金集鄴的吩咐可謂狠毒。
金集鄴的護衛隻聽金集鄴的,也不管甘棠是不是他們招惹的起的主,金集鄴發話後,就要去抓甘棠。
甘棠這邊的護衛,立刻將甘棠圍成圈,無論如何都不讓甘棠暴露於那些護衛麵前。
要說上過戰場的就是不一樣,這些府兵雖沒有入籍,可其戰鬥力遠不是帝都城下訓練出來的護衛比的了得。
八個金集鄴的護衛,兩兩打一個都打不贏甘棠這邊的一個府兵。
金集鄴原不想動手,但得了甘棠令的護府兵一直在阻攔他,不讓他去找吳清韻,他怒火中燒,抽出劍來直指甘棠。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你和呂循認得,為何不直接告訴他?”甘棠防備問。
“這隻是我的猜測。”女子麵色忽而慘白起來,“我如今見不著呂世子,便是來見你,我來之前也沒想過能見到。”
“你叫什麽?”
女子拋出的話,直擊甘棠內心,她麵色如常說,“你現在說。”
“好。”女子回答的很爽利,她隻看了眼李嬤嬤她們三人。
甘棠不錯眼的看著女子的臉,“你說吧,她們不妨事。”
女子目光幽深,如死水一般,“有人要拿甘姑娘和呂世子的納吉禮做筏子,讓呂世子家無暇他顧,趁機謀害前太子殿下。”
李嬤嬤三人驚訝的不知所措,謀害皇嗣,這可以說是大不道了,敢謀劃此事的,身份必然不一般,一介婦孺怎麽知道這麽隱秘的事。
“甘姑娘,我墮胎之時,你要保我性命,我便和你說一事,事關你與呂世子的婚約能否順利進行。”
“那裏來的下作人,我們姑娘好端端的閨閣千金,少拿些話汙遭我們姑娘的耳。”
“我……甘姑娘,我從前得呂世子庇護才留下一條命,如今隻是一遊魂人罷了,名姓已不重要。”女子慘白臉色下多了一分痛苦。
“那我怎知你是真心提醒,還是想借我之手讓呂家陷入大難中?”甘棠不饒問。
“真好!祝你與呂世子鴛盟締結,百年好合。”女子眸中露出豔羨。
李嬤嬤看女人反應,更加摸不著頭腦。
李嬤嬤她們有如此想法,是因為不知道呂循跟甘棠表露過自己不立二色的忠貞心意,所以現如今見一個疑似和未來姑爺不清不楚的女人找上門來,說不好連外室子都有了,甘棠卻連呂循的麵都見不著,覺得諷刺的很。
女子則是因為羨慕,她原先家中雖不大富大貴,可若是一切順利,她也是能體會一遭新嫁娘的幸福的,現如今她深陷泥潭,而甘棠卻能衣食無憂,與一個極好的郎君共結連理,所以她覺得甘棠在顯擺。
她想,其實這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咄咄逼人的架勢,半點不似逼宮的外室。
也算是見過些世麵的李嬤嬤回憶從前見過的妾室威逼主母的場麵,還是覺得,這般溫和的絕對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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