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危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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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不大妥當的,但也無人在意了。
呂循沒想到會有此變故,也隻帶了兩個護衛過來,這兩人當即也加入戰鬥。
但呂循來了。
“別讓他把那女子帶走。”甘棠急聲吩咐,她雖記得女人的話,可她認不得女人,萬一到時她沒跟呂循說清楚女人的身份,誤導了呂循,可不妙,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他見金集鄴的護衛將刀舉起,加快速度飛奔而來,可還是趕不及,便將身上的玉骨扇擲了出去,他甚至不敢將玉骨扇砸向那護衛的身體,生怕護衛一個踉蹌拿不住刀,足有七八斤重的刀傷到甘棠,隻全力一擊,讓玉骨扇擊中刀身,偏轉刀鋒,不讓刀鋒落到甘棠身上。
有了這一息,兩個保護甘棠的護衛反應過來,一腳踹開那差點砍傷甘棠的護衛,和他扭打起來。
甘棠身邊的府兵立刻做攻擊狀,原先攔著金集鄴的府兵也去保護甘棠,金集鄴得了空隙,一招釜底抽薪,略過幾個護衛往醫廬裏間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是先見著一個……”甘棠想起金集鄴怒氣衝衝而來時怒吼的那個名字,“吳清韻,對,我是先見著一個叫吳清韻的娘子,後來才見著金氏郎君的。”
“我沒讓金氏郎君帶吳娘子離開,故而才打起來,可會有事?”甘棠擔心問。
呂循與金集鄴,可以說是雙王,以前有共同目標,專心輔佐皇太子,一同相處時還不見不妥,現如今因政治立場改變而站在對立麵,雙方又誰都不肯讓步,那真是輸贏隻在細節之間。
呂循溫和的捋著甘棠因金釵斷裂而鬆動的三千青絲,“不會,莫擔心。”
“那個娘子很厭惡金家郎君,咱們要讓他帶走吳娘子嗎?”甘棠原本不許金集鄴帶走吳清韻,就是想讓呂循來親眼見一眼吳清韻,然後待她把吳清韻交代她的話都說了後,呂循可以快速判斷吳清韻所言能有幾分可信,現在呂循已經知道吳清韻了,餘下的,甘棠不清楚,便不隨意插手。
“棠兒,吳娘子是教坊司之人,誰都帶不走她。”呂循語氣裏有濃濃的恨意和不甘。
甘棠驚愕,教坊司是苻朝律令裏用來懲罰犯錯官員家眷的地方,因為被抄家的罪一般都是大奸大惡之罪,所以那些女子便是大赦天下,也輪不到她們被解救出來,重新做一個良籍女子。
可以說,那些因家族遭殃的女子,無論原先多清貴典雅,一旦被罰沒,就永世不得長生,永遠隻能成為原先是自己父親,夫君,兄弟的下屬,同僚,上官的男子褻玩。
那絕對是一個人間地獄!
若在不幸中找唯一幸,可能就是教坊司有對那些女子的全全把控權,那些女子的生死隻由教坊司,就是皇室眾人也不可虐待淩辱抹殺她們。
換句話說,就是金集鄴要是想殺吳清韻,麵上是不能和吳清韻的死沾上半分關係的。
可這算得上什麽福利?
教坊司司尊不過一七品官,若是權貴定要以權勢壓人,司尊還沒法子治一已經什麽都沒有的弱女子嗎?
就比如,呂循可以使錢給司尊,讓他多看顧吳清韻些,不讓吳清韻受人作踐,金集鄴也可以在呂循護不住吳清韻時,招吳清韻陪侍,斬斷所有敢把目光落到吳清韻身上的臭男人的念想。
可縱然如此,男女床笫之間,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女子有什麽話語權!
“她,她因何事被罰入教坊司?”
“他父親勾結戶部官員,貪墨建造城牆的銀子,致使建造防禦城牆的奴役受不住壓迫,在某個夤夜畫紅眉造反,惹陛下大怒,被陛下禦筆朱批抄了家。”
甘棠不知該說什麽,她就是感覺心裏悶的厲害,於是她鬼使神差問了句,“這是真的嗎?”
苻朝律令,凡涉及抄家滅族的罪,都要由皇帝陛下親自在最後判決書上畫朱批,雖皇帝陛下不親自參與審理過程,可審理結果會呈至皇帝陛下案前,由皇帝陛下親自過目。
這可以極大程度避免會造成合族覆滅的冤假錯案產生,簡單地說,就是被皇帝陛下禦筆朱批的案子,還會出錯的可能甚小。
甘棠自小接受的教育和呂循不同,她沒有很完備的政治思維邏輯,可她相信呂循,能得呂循維護之人,她不覺得對方會是奸邪之人。
“現在是真的。”呂循如是說。
“那個吳娘子,她都沒什麽活人氣息了。”甘棠心兀的一疼。
如今的吳清韻讓甘棠想起五年前的自己,家破人亡不算還一次次受迫害最後不得不遠離自己熟悉的地方逃命,她一開始去西川,便是外祖母她們對她多有照拂,她也提不起精氣神來麵對之後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她懷娠了,那是她的孩子,一個母親若非有天大的困難,怎會舍得舍棄自己的孩子?她憎惡令她懷娠之人,故而有她血脈的孩子,她也不要。”甘棠痛心說。
“好棠兒,我會救她的,隻如今也是她的選擇,你放心,她很堅強,凡能活著,她就會努力的活。”
甘棠心裏一鬆,她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聽到這句話。
雖然吳娘子是以一個狀似呂循外室的身份出現在甘棠麵前的,可甘棠沒懷疑過她和呂循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一來是呂循和她掰開揉碎了自己一顆真心給她看過,她信任呂循,二來是她當時乍然聽到吳清韻說自己認識呂循,還懷有身孕的時候,心裏隱隱升起的傲氣覺得呂循不會為了一個看起來羸弱又可憐的娘子而不要自己。
現如今知道吳清韻的事了,她有些羞愧,又有些難過。
這世道,有些人活著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究易哥哥,吳娘子說,有人要在我們婚事上做手腳,讓呂家無分身乏術……”甘棠驟然壓低聲音,幾乎是和呂循耳語,“然後殺前太子。”
“後麵的話,吳娘子說是她猜的。”甘棠補充。
呂循原本因為擔心甘棠就不怎麽舒展的俊郎麵龐更加陰鬱,甘棠靜靜的不打擾他思考。
過了許久,呂循以唇瓣輕碰了下甘棠額頭,“棠兒,回家去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等我娶你。”
甘棠感覺自己被觸碰的地方滾燙極了,“好,你也要保護好自己,不許受傷,不許逞強。”
甘棠回親呂循額頭,呂循驟然如迸裂的火花一般,滿目絢麗燦爛。
他又緊緊擁著甘棠,他的吻是因為他與甘棠身高差,三分故意七分無意產生的,甘棠的吻則是她傾了身子刻意為之。
玉骨扇,顧名思義,以玉做扇骨,偏玉又是個嬌氣玩意兒,磕不得碰不得的,剛剛它被自己主人丟出來保護未來女主人,已經身先士卒的不能再身先士卒了。
呂循怕碎玉紮到甘棠,忙拿絹帕仔細給她擦手,甘棠也後知後覺的沒拒絕。
“棠兒,你見到金集鄴了?”
把甘棠送上馬車之後,他也鑽進馬車,留李嬤嬤醉兒熏兒三人麵麵相覷。
最後三人決定裝聾作啞一次。
呂循見甘棠額頭,臉頰都有紅痕,自責不已,他擲玉骨扇時,就怕有一點偏差,扇子碰到甘棠,可還是失誤了。
呂循手裏捏著他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金釵上的絞絲小鹿,歉疚道,“棠兒,我來晚了。”
甘棠見此場麵原本很心慌心悸,但被呂循抱著時,心裏就不害怕了,“沒有,你來的很及時,究易哥哥。”甘棠手裏也有她暫得安全時,撿起的玉骨扇。
呂循將甘棠帶回馬車,遠離這處危險之地。
呂循也乘勢將甘棠擁入懷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查看她可有被傷到。
金集鄴人已經去醫廬裏間了,呂循沒見到本人,但呂循認得金集鄴的坐騎。
呂循與金集鄴其實很熟悉,若當初金家大姑娘沒有失禮於人前,順利入東宮做太子妃,他,金集鄴,前太子三人會一直是至交好友,未來前太子做皇帝後,他二人就是其肱股之臣。
她嚇得驚呼。
這時一把玉骨扇以極其淩厲的勢頭從甘棠發梢劃過,甘棠發間金釵與之擦身而過,金釵上的絞絲小鹿被打下來,順著甘棠臉頰落下。
一直保護甘棠的府兵又抽了兩個出去阻攔金集鄴,因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甘棠左側立時空出一大片來,金集鄴的護衛見狀,揮著刀直砍甘棠。
在場的幾個女子,都不會武功,於打架一事上反應慢半拍,直到大刀幾乎與甘棠衣袂相貼,甘棠才發現自己左手邊空了。
甘棠隻感覺臉疼了一瞬,身邊就傳來哀嚎聲。
原本甘棠這一刀是挨定了,府兵們因為讓金集鄴闖進醫廬裏間,去了六人阻攔他,另四人和金集鄴的護衛打鬥糾纏,隻有兩人保護甘棠她們幾個女子,他倆也沒注意到甘棠靠近裏間的左手邊空出位置來,甘棠她們反應也不及習武之人迅速,刀都落到自己衣袂上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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