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聞聲嗤笑，搖了搖頭：
    “這附近哪還有什麽店啊？都是我到山下的鄉鎮裏買上來的，地裏種的花生紅薯挖出來，就能拿去賣點錢。”
    “從這裏下山，那得多長時間？”白花同驚歎，“要走下去起碼得大半天吧？”
    “用腳走那肯定，可以騎車下去啊。”中年男朝著窗戶外頭指了指，林綰才發現房子的另一側停著一輛看上去已經有些破舊的摩托車。
    與其說是摩托，倒更像是將柴油三輪後麵的貨架拆卸下來，給發動機加個人坐的座位。
    這玩意騎著真不會出危險？
    中年男看著林綰正望著那輛摩托車出神，趕緊補了一句：
    “這車還得是我騎習慣了才行，換做你們女的，指不定要出事情。”
    林綰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對方話中的“你們女的”令她聽起來多少有些不舒服，但眼下也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
    老婆婆很快就從外邊回來，帶了一大把翠綠新鮮的蔬菜，在鍋裏抹了點油炒香，另一邊的小灶下了鍋白粥，利落做好了一餐飯食。
    就在林綰連聲感謝，三人坐下來準備開始動筷子時，關著的宅門被人敲響了。
    這附近也沒有鄰居，怎麽會有人突然拜訪？
    林綰心頭咯噔一聲，猜到多半是來找她的人，趕緊對老婆婆比著手勢，好在後者也很快明白過來，壓低了聲音，連連擺手叫她趕緊躲到臥房裏去。
    林綰輕手輕腳地掀開臥房木門鑽進去，大氣也不敢出地趴在門口聽著外麵的動靜。
    老婆婆似乎已經走到了房門口，打開了門，林綰聽到有幾人走進來的腳步，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婆婆攔住他們：
    “哎哎，你們幹什麽的？怎麽隨便闖進我家裏來？”
    對方卻不答話，另一邊的中年人也不樂意了：
    “我們這正吃飯著，你們有什麽事？”
    林綰透過門縫，向外悄悄看了一眼，為首的那個人穿著銀色製服，倒不是今天試圖催眠她的那個啞嗓男。
    銀色製服人目光冷肅，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圈，總共就數平米大小的灶房，有什麽東西一目了然，目光最後落在了桌麵上。
    兩副碗筷。
    林綰不由得暗歎自己方才的機智，怕對方看出屋子裏本來有三個人，幹脆將碗筷也一起帶進屋子裏了。
    銀色製服的人表情似乎稍鬆懈了一些，抬起頭來，目光仍舊冷冰冰的：
    “你們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女的過去？年紀大概二十來歲。”
    “說什麽胡話，這山裏要是能見著二十歲的姑娘，那就是我老太婆大白天見鬼了！”老婆婆臉上的嫌棄不言而喻，“你們沒別的事就趕緊走！別在這打攪！”
    銀色製服人神色一噎，似乎是感受到了老婆婆渾身寫滿的不歡迎，伸手指了指林綰所在的這間屋子：
    “那裏頭能進去看看嗎？”
    “不行！”老婆婆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們到底什麽人？一句話不說就闖進我家裏來，還要進我這個老太婆的房間？想得到是美！我絕對不同意！”
    眼看他指向了自己，林綰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有些畏懼地後退了兩步。
    “我們隻是來找人的。”銀色製服人看上去很是煩躁，用盡他最後一點耐心，“對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沒有興趣。”
    “你怎麽說話呢？看不起誰？”
    中年男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指著銀色製服人的鼻子罵道。
    “我數三秒，不放下你的手，我就開槍。”
    話音未落，銀色製服人身後跟著的兩人已經齊齊掏出了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中年人。
    林綰的內心劇烈掙紮起來。
    怎麽辦？
    如果她這時候出去，被那幫人抓住，必然是沒有好下場的。但要她眼睜睜看著好心救了她的老婆婆母子身陷險境，她也萬萬做不到。
    “這……不就是假的玩具槍嗎，誰怕誰——”
    “砰砰！”
    拿槍的手下往門外開了兩槍，沒有多說一個字，中年人和老婆婆的臉色已經嚇得煞白，再不敢阻攔著銀色製服人走上前去，打開那扇臥房的門。
    “你們不是要找那個女的嗎？我告訴你們！”中年人突然神色振奮，求生欲迫使他大喊起來，“她就在——”
    後半截話還沒有說完，銀色製服人已經打開了門，他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三秒之後，銀色製服人回過頭來：
    “不在裏麵。你剛剛說她在哪？”
    中年男的眼中一瞬閃過迷茫，恐懼和錯愕，盯著那扇被他打開的門靜靜看了數秒，忽然再度開口：
    “我剛剛回來的時候，在大概向東的方向山上看見有個人影，應該不會錯！那邊有一片野枇杷樹，很好找……”
    中年人說著，主動走出門去，給他們指出那個“林綰所在的方向”。
    對方帶著審視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一瞬後背的冷汗直冒出來。
    “知道了。”銀色製服人終於是相信了他，轉身吩咐兩個手下，“我們追過去！”
    三人上了一輛停在不遠處的汽車，朝著中年人所指著的錯誤方向追了過去。見他們的影子終於消失在視野當中，中年人像是被抽去了渾身的筋骨，一下癱坐在地上。
    “快回來！”老婆婆躲在門口，對他招手，“進屋裏來！”
    中年人才進屋，就看見了坐在桌邊的林綰，不由得一愣：
    “你沒跑出去？那剛剛他們怎麽沒發現你？”
    林綰自知連累了他們，雖然中年人方才有一瞬是要出賣她，但對方連槍都拿出來了，畏死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是對她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剛才躲在門後。”
    林綰垂著眼睛，聲音有些低落。
    中年人哦了一聲，倒像是大大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旁的老婆婆見氣氛僵硬，也趕緊招呼林綰吃菜，一頓飯飽之後林綰也不好意思白呆著看二人幹活，她又不能出門去菜地裏幫婆婆，婆婆幹脆拿了點金紙給她，說是糊了紙元寶，她兒子下山的時候還能拿去換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