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一行人到了預定好的酒店，經魏總簡單介紹之後入座。
    程果緊挨著林綰坐下，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自從進寶箱開始，眼睛就定在了蘇建國身上的林綰。
    “綰綰。”趁著魏董事和蘇建國客氣寒暄的時候，成果悄悄用手肘戳了戳林綰，“你和蘇總認識？”
    林綰被她輕輕一撞，才從出神裏走回來，沉默片刻，笑了笑：
    “怎麽會認識。”
    她當然是不認識蘇建國的，隻是對方眉宇之間的氣息和偶爾神態，總讓她想起另外一個人。
    “這位就是這次項目的負責人林小姐？沒想到這麽年輕。”
    蘇建國忽然朝著林綰轉過頭來，起身舉起酒杯。林綰也趕緊從位置上站起來回敬，說了幾句不會出錯的客套話。
    “林小姐還是剛招進公司不久的應屆生，工作能力確實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讓她當負責人。”
    魏董在一旁插了一句，語氣裏卻完全不是單純的讚賞，從金絲眼鏡後抬起一點冷光。
    “哪裏，我個人能力有限。都是多虧了公司裏的前輩熱心幫襯著，從起案到修改都提了很多意見。”
    林綰不動聲色地回敬過去。
    她們剛剛上車的時候，魏董就在閑聊中明裏暗裏嘲諷自己隻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什麽都不懂的新人。
    蘇建國的目光在兩人直接掠過，似乎讀出了一點波瀾，嗬嗬笑道：
    “林小姐不要太自謙了！如果你沒有本事，公司前輩哪能平白無故費心費力幫你？”
    林綰垂下眼睛，說兩句謝謝蘇總。
    她接觸過幾個他這樣階層的人，要麽是以長輩看小輩那種居高臨下的愛憐眼光，要麽就是嫌棄新人各種沒本事的爹味上位者。
    蘇建國倒是較為溫和的例外，隻是不知道這溫和究竟是皮還是裏子。
    畢竟能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扛住無數明槍暗箭，如果隻有一副溫和的老好人脾性，瞬間就會被蟄伏的各方爪牙撕扯吞吃得一幹二淨。
    蘇建國很顯然不是如此，隻是收斂著鋒芒。
    在開始正式商談之前，總要緩和氣氛說一大堆不相幹的閑事。魏董事目光轉了轉，很快又把話題扯回了林綰身上：
    “林小姐在我們公司可是數一數二漂亮，就是可惜眼光太高了，看不上公司裏的年輕人，到現在也沒談個男朋友。”
    連程果也感受到魏董事有些過於針對林綰了，停止咀嚼，有些不安地看向林綰這邊。
    誰不知道職場上的女性一旦被貼上婚戀可能的標簽，求職時就會被公司拒之門外，在職也會大大打壓升職的可能？
    魏董無非是想說她還是個女的，工作能力強又如何，最後還是要戀愛嫁人，成為家庭主婦？
    “魏董，我現在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哪有什麽談戀愛的心思。”
    林綰垂眸，手指不緊不慢地給蝦子剝殼，臉上仍舊平靜無波。
    “是是是，我不該問！”魏董事笑了笑，舉起酒杯敬了蘇建國一杯，“小姑娘自己興許有心思，不肯說呢。”
    林綰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皮狠狠跳了跳。這個魏董事到底想幹什麽？自己有做過什麽得罪他的事情嗎讓他一直這麽揪著不放？
    場麵的氣氛陷入短暫的僵硬。
    最後還是蘇建國解了圍：
    “好了魏董，你我都年紀大了，年輕人的事情就隨著他們。”
    魏董事也知道繼續針對林綰下去，場麵多少是有些難看了，放開笑臉，開始提起這次商談的主題合作案。
    一個月前，大洋彼岸的A國被爆出一起新型傳染性流感，和以往的換季流感感冒不同，這次的流感致死率極高，傳染速度和強度大，僅僅數天就使得A國不得不將事件等級上升至最高，並且開開始封鎖篩查。
    外界傳聞的消息是一群探險家在熱帶雨林中被野生生物所傷，體內攜帶了這種變異流感毒株，回家之後高燒不退，送往當地醫院進行救治又不知道需要隔離防護，因此形成了傳染鏈。
    等潛伏期一過，被接觸的感染者頓時呈指數式爆發增長，醫療係統擁堵瀕臨癱瘓。
    作為在洲內都赫赫有名的醫藥巨頭，蘇家自然很快就看到了這條消息，如今各國之間的貿易往來很難一刀切，在A國爆發的病情興許也會傳播到別的地方，必須提前做好應對措施。
    林綰所寫的合作方案，就是蘇氏應對打算的其中一環。
    通過蘇氏提供的渠道，林綰也聽到了一些不同的消息。
    這次流感的源頭並非什麽探險家，疑似是某實驗室的實驗樣本焚燒不夠完全，先將清潔人員感染之後帶出實驗室，才造成的病毒傳播。
    既然是實驗室，那在學術論壇或是專業期刊發表上肯定會有名字，但林綰搜索之後的結果是零。
    就好像這個實驗室根本就不存在，隻是被憑空捏造出來的一樣。
    若是換作別人，查到這個程度，應該已經認定這條消息是純粹的謠言。
    但她是林綰。在翻閱資料的時候，林綰一眼就認出了報道上那個關於“首批感染者“的采訪相片與底下的姓名介紹。
    葉之意。
    她的舅舅。
    葉之意在國內時就已經因為在學術界的卓越成就而大放異彩，被重金聘去A國之後，聽說是潛心在某個實驗室內研究。
    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昔日天才卻再也沒有過任何有重大發現創造的新聞。林綰以前也稍微查過，但是連葉之意如今究竟在哪個實驗室任職的報道都沒有公開。
    實在是太蹊蹺。
    葉之意原本使用的聯係方式也全部更換，別說是林綰，就連葉青穎這些年都沒能聯係上他過，這個舅舅出國之後就像是人間蒸發，徹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隻有逢年過節從A國收到的隱址祝賀明信片能夠確認這個舅舅的存在。
    多年以來，林綰頭一次再見到這個舅舅的些許線索，但隻是曇花一現，日後她想起來，再去搜索那條首批感染者的報道，卻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