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抬起頭，望向和魏董事洽談正歡的蘇建國，上位者的沉穩和厚重氣場，收斂了鋒芒而披上的和善外皮讓她越看越覺得像某個人。
    興許是不自覺地盯著蘇建國看了許久，後者也有所察覺，轉過臉來笑道：
    “林小姐好像有話想說。”
    剛剛還在麵對蘇建國喋喋不休的魏董事突然被打斷，有些不悅地朝著林綰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下文。
    林綰愣了愣，才有些回過神，對上蘇建國的眼睛，有一瞬和腦海中那張臉重合了，沒來得及大腦思考就已經脫口而出：
    “請問，蘇總您有兒子嗎？”
    話一出口，林綰就後悔了。
    這是再飯桌上，周圍除了他們還有數人，如果隻是蘇建國主動談起自己的家庭當閑聊倒還好，突然這樣單刀直入地問起別人的家庭成員，實在是有些……
    氣氛頓時僵住。
    連一旁專心吃東西的程果也瞪大了眼睛，看著林綰。
    綰綰怎麽回事？怎麽會在這種場合莽撞地說這種話啊！
    “還沒有。”蘇建國淡然一笑，好像剛剛僵硬的氣氛隻是眾人的錯覺，“我剛續了弦，就要兒子也太心急了。”
    一句話重重點下。
    林綰不敢抬頭，她幾乎能夠察覺到周圍人向她投射過來的各種目光。
    好在蘇建國是見過場麵的人，很快就幾句玩笑將這件事帶了過去，隻是席間人都默契地不再和林綰交流。
    “綰綰。”程果捅了捅林綰，小聲道，“我們先去結賬。”
    魏董事作為公司的高層，肯定是要留在場上陪著的，在散席之前，她們就得先去把賬單結了，之後給公司報銷就行。
    林綰點了點頭，剛才那麽一出弄得她腦子裏亂得很。
    跟著程果一離開包廂，程果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拉著林綰：
    “綰綰，你剛剛在想什麽啊！你問他有沒有兒子幹涉麽？太緊張了開錯玩笑？”
    “沒事，我腦子有點亂。”
    林綰敷衍了兩句，程果見她心情不好的樣子，張張口還想說什麽，終於還是咽了回去。
    “我去結賬吧。”
    怕程果繼續纏著自己問什麽，林綰主動加快腳步，和程果拉開距離，小跑跑向收銀台。程果隻得站在原地瞪著眼睛等她回來。
    不出三分鍾，林綰就走了回來，程果指了指她空空兩手：
    “發票呢？”
    林綰頓時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今天是怎麽了呀！”程果有些無奈，“還是你站在這兒吧，我去要發票，不要亂走啊！”
    林綰點了點頭，沉默地轉過身，目光雖然看著程果跑向收銀台，眼神卻有些渙散。
    興許隻是她確實有些想念蘇離了，才總會覺得身邊人和他有那麽一些相似之處。
    程果拿完發票，拽著林綰回到包廂的路上，恰巧碰見蘇建國等人從裏頭出來。迎麵對上蘇建國的事先，林綰有些尷尬。
    “林小姐，接下來的方案也拜托你了，專心工作吧，你的能力不要浪費在別的地方。”
    蘇建國拍了拍林綰的肩膀，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就錯身走開了。
    等到蘇建國一行人完全走遠，魏董事的麵目才終於被撕下來，壓抑了已久的不滿和怒火都朝著林綰爆發：
    “林綰，行啊你，我說你在辦公室沒有看得上的就是一句玩笑話，你還真敢去問蘇總有沒有兒子？蘇總說沒有，你是不是就要打主意在他身上了？”
    前邊他們才說過林綰應該談個戀愛，後麵林綰突然開口就是問蘇建國有沒有兒子，確實叫人很難不聯想。
    “魏董，我沒有那個意思。”林綰抬起頭來，“我知道是我說錯了話。”
    “沒有那個意思？那你是哪個意思？”魏董事雙手抱胸，冷冷看著她，“像你這種動歪心思的女人多了去了，仗著自己年輕還有幾分姿色，想趁早給自己找張飯票也能理解，但是這是公司的項目，要是你以為能拿來給你當釣金龜婿的平台，我會和人事那邊說清楚的。”
    赤裸裸的譏諷和威脅。
    如果他隻是斥責林綰的不看氣氛和不夠專業，林綰興許還能心平氣和接手，但要拉到蕩婦羞辱上，林綰忍不了。
    “魏董，你這話是什麽道理，我可理解不了這種事。你能理解，難不成是你想？”林綰恍然大悟，“可惜魏董是個男的，想出賣姿色也沒有人要，對我懷有嫉妒，我也能理解。”
    “你怎麽說話的！”
    “魏董，這個項目目前的負責人是我，不是你。這次商談也是因為老板出差不在，你隻是陪同。”林綰冷下目光，“我也不在你手下工作，如非必要，魏董以後不必和我接觸。”
    說完，林綰轉頭就走，看也不看身後已經臉色鐵青的魏董事。
    程果趕緊追上她，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仍舊站在原地的魏董事，小聲忐忑：
    “你怎麽跟魏董說話那麽衝啊，他萬一給你穿小鞋怎麽辦！”頓了頓，“不過還挺爽的，我喜歡。”
    林綰本來下沉的心情被她後半句話逗笑出來：
    “他本來就跟我們不對付。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們部門是金董在管，她本來就跟魏董互相看不過眼，他當然會拿我們這些小嘍囉開刀。”
    程果“啊”了一聲，算是明白為什麽從他們一上車開始魏董事就對她們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了。
    “但是綰綰，你不會真想和那個蘇總的兒子……”
    “你想多了。”林綰沒等她說完就打斷，“好了，我們上車回去吧。”
    兩人鑽上門口公司安排的che，司機從前排回過頭來，掃一眼後座，開口問他們：
    “魏董呢？”
    “魏董得陪蘇總，他們還有事情要聊。”林綰抬了抬下巴，“他叫我們先回去，你開車吧。”
    坐在林綰身邊的程果竭力捂住了嘴，才忍著沒有爆發出大笑。
    司機點了點頭，對此深信不疑，發動了車緩緩行駛向公司。
    將二人在公司門口放下來，司機去將車停進公司的車庫中。這頓商談的晚飯持續了好幾個小時，周圍乍然安靜，林綰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