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到了程果給自己的定位附近，皺起眉毛，看著從自己腳尖前麵流過的汙水。
    在這片老樓房底下就是一個喧鬧的海鮮屠宰市場，肉的血腥氣和海鮮的鹹臭味混合在一起，被有些熱的太難起一發酵，滋味可令人上頭。
    滿地丟棄的垃圾和嘈雜的人聲，林綰閉了閉眼睛，有些難以想象程果是怎麽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的。
    猶豫片刻，還是拿起手機給程果發了消息：
    “我已經到地方了。”
    程果在那頭秒回：“好！我也剛剛好結賬完出門，我這就打電話給我表姐，讓她下去接你！”
    林綰得到了保證，左右打量一眼牆體都已經斑駁脫漏的破舊樓房，試探著越過那些汙水和垃圾，朝著裏麵走了一些，仍舊沒看到像是程果描述的“表姐”身影。
    本以為應該沒什麽人住在這了，林綰抬頭望去，倒是看見每家每戶的陽台上都掛滿了晾曬的衣服，很顯然，這兒的人還是住的滿滿當當。
    手機震動了兩下，林綰低頭去看，果然又是程果發來的消息。
    “綰綰，你往前走一點，到四岔路口那裏往左看，一會我表姐就從裏麵走出來，穿綠色裙子的那個。”
    林綰望著眼前空空蕩蕩的拐角街道，隻有三兩個老太太圍在一起討論自家的媳婦長短聊著天，怎麽想程果的表姐年紀也不至於這麽大。
    繞著住宅區走了一圈，總共就這麽幾棟樓，林綰幾乎走到了頭也沒見著程果說的綠裙子。
    “怎麽會！”程果有些無奈，“我給表姐那邊的消息還沒回，她就是我們同齡人啊，怎麽可能是什麽阿姨老奶奶，算了算了，你站在原地別亂動，我這就快回去，等我啊！”
    話音未落，程果便加快腳步向前跑起來，掛斷了電話。
    林綰看著手中被掛斷通話的手機，又看看周圍陰暗潮濕的老破小樓房，再次重重歎了口氣。
    從踏進這片住宅區開始，她心裏就隱隱察覺這次答應陳果的邀請，興許不是什麽好事發生。
    林綰轉身，正打算原路返回到住宅區門口，等程果回來的第一時間和她匯合，從一旁樓房的陰影裏卻突然閃出一個人影：
    “林綰？”
    有些熟悉的聲音，林綰的腳步釘死在原地，極慢而恐怖地回過頭去——
    在看清對方麵容的一刻，林綰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陳桃桃。
    怎麽回事？陳桃桃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不是應該在那節高數課爆發的騷動裏，在學校樓下的噴泉池……
    陳桃桃麵帶疑惑，朝著林綰靠近了一步，後者登時退後了好幾步。
    自己怎麽會在這種地方看見陳桃桃？在做夢？不，不像是做夢，麵前的這個陳桃桃是人是鬼？陳桃桃原來沒死嗎？
    “我說哪有這種巧合。”陳桃桃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冷笑了笑，停住腳步，“程果天天和我念叨你的事情，我還以為我離開學校了也不安生，怎麽還有個叫林綰的人天天晃悠！”
    怨毒而嫌棄的語氣，是陳桃桃無疑。
    她敵意滿滿的模樣反倒讓林綰稍稍鎮定了幾分，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眼陳桃桃——身上沒有什麽明顯的外傷傷口，皮膚也不像死人蒼白，應該是好好活著的。
    林綰短暫鬆了口氣。
    隨即意識到，陳桃桃既然提起了程果，那豈不是說明，程果口中一直喊的表姐表姐，居然是陳桃桃？
    難怪自己那天來公司麵試的時候看見下樓的女生裏麵有一個疑似陳桃桃的人，當時她隻當是自己看錯了，原來陳桃桃真的存在！
    定了定心神，林綰開口：我沒閑心和你吵架。”
    “哼。”陳桃桃對她的冷淡態度不置可否，“你以為我是吃飽了撐著來找你的？”
    沒在多說一句話，陳桃桃轉身就走。林綰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跟上她的腳步，後者雖然察覺，二人卻都緘默不言，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林綰身後陡然響起一陣噠噠的急促腳步，風從身後越過的同事，林綰的肩膀被人狠狠拍了遊戲啊，下意識轉過頭，對上程果無比燦爛的笑臉：
    “你們好慢啊！我都已經回來了。”
    林綰不由默默吐槽程果來得也確實是時候，很難令人不懷疑她是不是早就到了，隻不過躲在一邊等著看自己和陳桃桃吵起來。
    “我買了好多牛肉丸！還有我最喜歡的蟹棒，這個紫薯糯米丸雖然是甜的但是下到火鍋裏超級絕！你們一會一定要試一下……”
    程果提起手中的購物袋，已經開始按捺不住介紹起自己買的東西。走在前麵的陳桃桃停下步子掃了一眼：
    “你是打算接下來一周都吃丸子嗎？”
    這麽大一袋，也虧得程果能夠自己拿回來。
    “我替你拿一邊，不然太沉了！”
    林綰注意到程果手心裏被塑料袋把手勒住出來的勒痕，順手接過一邊，頓時感受到了丸子們沉甸甸的重量。
    程果和陳桃桃租住的房子在小巷往裏走到底的那一棟四樓。
    盡管離地麵已經有些距離了，在陳桃桃麵無表情地用鑰匙打開門讓兩人進去的時候，林綰還是聞到了撲麵而來一股牆體潮濕發黴的味道，狠狠皺了皺眉。
    程果像是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環境，將手裏的丸子往門邊的茶水桌子上一放，原本就搖搖晃晃的木質桌子登時被砸的一跳，差點把上邊的杯子全部掀翻下來，還是林綰眼疾手快扶住桌腿。
    陳桃桃在剛剛下去接林綰之前，就已經在客廳離準備著了，拿了個鴛鴦火鍋的煮鍋，一邊是麻辣牛油，一邊是鮮香番茄，火鍋底料煮開之後的香味在整個屋子內發散開。
    林綰找了紙將位置擦幹淨些，便和陳桃桃錯開落座，中間隔著一個程果，也不願意坐在對麵。
    程果就是再迷糊，也該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對勁。
    目光在林綰和陳桃桃臉上轉了一圈，程果有些試探地開口：
    “你倆是不是之前認識？”
    “不認識。”
    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