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林綰重複了一遍，目光灼灼，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蘇離，我或許可以相信你對我沒有敵意，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是傻子。我剛回到這次循環，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我也根本聯係不上你，但從你一出現，各種關於你的世界邏輯就自動生成了。”
    林綰停頓了頓，語氣裏有些複雜的情緒，眸光閃動：“別和我說你不知道，蘇離……如果你接下來還想和我並肩的話。”
    蘇離緩慢地抬起眼睛，和林綰對視，沒有第一時間答話，仿佛在分析著什麽：
    “知道蝴蝶扇動翅膀嗎？”
    林綰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在做的就正視這件事情。”蘇離轉開目光，看向玻璃窗外，“美麗的蝴蝶輕輕扇動一下翅膀，便會掀起一陣颶風，在這之後的所有事件都是這一串的鏈條，也會隨著翅膀的扇動而改變。”
    林綰沒有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沒有插嘴，隻是安靜的聽著蘇離繼續說下去。
    “但是蝴蝶為什麽非要扇動翅膀——如果蝴蝶保持不動，或者蝴蝶就此死去，那麽一切事物都會按照原來的軌跡行動，周而複始，也就是所謂的圓滿結局。”
    “有人想讓蝴蝶死去，終止這一切以免帶來未知的災難。有人想讓蝴蝶扇動翅膀，但首先就需要一陣風。”蘇離說到此處，有些意味深長的停了下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林綰，你的使命和我不同。”
    林綰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目光緊緊盯著蘇離的臉，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試圖從中讀到一絲破綻。
    但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但我想要知道。”林綰還是有些不甘心追問了一句，“我能清楚裏麵的緣由，也許就能夠徹底擺脫這些該死的循環。”
    蘇離說完那段話，就像是說了一個和自己完全不相幹的故事，麵不改色，現下已經開始朝著沸騰的鍋底裏麵下入肥牛和蔬菜。
    聽見這句話，隻抬起眼睛來，拿著筷子的手卻沒有停下動作：
    “不再重生，對於你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林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的確，重生對於她來說是痛苦的，每一次重生都意味著她在這個世界又死去了一次，在這之前所有的努力的躲避和反抗都付諸東流。
    沒有人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她並非自願，要在這九十九死中奪取一線生機。
    但如果她不再能夠重生了呢？
    是會遠離這些本不該出現的危險，回歸平凡的人生，還是徹底與命於某一場凶殺或是意外之中？
    如果她真的死了，她死後的世界會是什麽樣？
    林綰這才恍然發覺，在這之前自己隻想著如何破解重生的魔咒，卻不曾認真思考過，如果她確實終止了這荒誕的一切，將麵對的又是怎樣的世界？
    “先吃飯吧。”蘇離從林綰手中拿過筷子，給她夾了小半碗煮熟的肉，“不吃一會該老了。”
    林綰有些機械地接過來吃了一口，並沒有露出太多表情。
    一直默默觀察著她神色的蘇離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這是兩人重聚之後聚在一起吃的第一頓飯，卻沒有歡聚的氣氛和喜悅，兩人都沉默著，席間除了簡短的交流，便再無其他。
    到了散席時，也沒有一點要互相挽留的跡象，兩人一起再店門口站了許久，看著過往的行人，聽著那些和他們無關的話。
    最後還是林綰先抬起了頭：
    “我們會是敵人嗎？”
    蘇離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不會讓它變成這樣的。”
    林綰似乎稍稍安心了一點，。眸光轉動：“你現在住在哪裏？”
    蘇離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有地方可去。”
    “連住處都不能告訴我？”
    林綰笑了笑，語氣裏有些諷刺。蘇離猶豫了一瞬間，還是張口：
    “不必去尋找我，有需要的話，我會來找你的。”
    蘇離最後說完這句話，就朝著林綰擺了擺手，一步一步後退，最後轉身消失於人海之中。
    蘇離走之後，林綰還站在原地許久，盯著麵前已經身影消失的空地，有些出神。
    原本一直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與她並肩作戰的同類，可如今看來蘇離不僅未必是她的同類，甚至連是敵是友都孰不可知。
    手機突然叮叮傳來了幾聲消息通知，林綰拿起來一看，是公司的工作群裏。
    因為和蘇氏集團的工作對接很是頻繁且關鍵，林綰等人特地拉了一個小群，專門用探討合作的一些決定。
    “大消息，同誌們！”
    程果似乎是為了突顯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在聊天頁麵裏一連發了許多行的感歎號，立即就有人跟帖問這是在做什麽。
    “我剛剛給蘇氏集團那邊打過電話，原先的合作案可能是要不了了！他們的方向內容有變！”程果緊接著發過來兩份新的文件，“大家先看看，和原來的內容不能說是一模一樣，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什麽鬼，那不是要重做方案嗎？”
    群裏頓時響起了一片怨聲載道，林綰點開了那份新文件，草草翻了幾行，眉頭便深深皺了起來。
    基因藥物是蘇氏集團近幾年來的主要攻克方向。
    原本他們與蘇氏集團合作的，也是研發一款最近剛剛問世的基因疾病抑製藥物，意圖將其擴大量化生產。
    這本來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可不知為什麽到了這個節骨眼，蘇氏集團卻突然放棄了這項合作，隻保留了公司最主要的一部分渠道，其餘的力量全部都注入在了這個新的基因藥物研發上。
    原本待定的合作方也被牽扯進來，蘇氏甚至不顧自身口碑會嚴重受損，放出話來如果不做這個項目，那就直接取消合作。
    林綰之前在搜集資料的時候也曾經看過一小段關於這個基因藥物的采訪。
    開發者揚言如果能夠獲得想象中的成功，將有可能幫助人類整體向高級進化的前沿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