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動，腦子倒是比身體慢了一拍，等到林綰後悔已經來不及，她清楚地聽見自己脫口而出：
    “林之意和貴公司的研究組織是什麽關係？”
    聽到這個名字，蘇明臨表情突然變了，原本還是商場上客套的熟絡，一瞬間冰冷而驚恐不定：
    “你從哪裏聽到這個名字的？”
    “……一些報道上。”
    林綰再看見他表情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隻能倉促的隨口吐出一個答案。
    誰知換來的隻是蘇明臨冷笑一聲。
    雖然他對那個在重重保護之下的研究組織實際了解甚少，隻不過是作為國內代為發言的公眾人物，卻也是知道林之意這個名字的意味。
    不可能有任何報道。
    蘇明臨從厚重的鏡片之後抬起那雙小眼睛來，有些警惕的打量麵前這個過分美麗的年輕女人。
    林綰自己失言，仰頭喝光了一杯杯中的酒，便不再說些什麽了。
    程果雖然對林之意這個名字感到好奇，但也不是個傻子，見場上氣氛僵硬，立刻朝著蘇明臨敬酒，扯了三四句別的再總算把這件事情帶過去了。
    林綰等人是近半晚時分才出來赴宴的，等到散會的時候已經是十點有餘。
    程果出去結賬，卻遲遲不見回來，林綰便起身去收銀台看看情況。
    恰好瞥見了正站在走廊拐角裏打電話的蘇明臨。
    “蘇先生。”
    林綰隻是簡單打個招呼，對方卻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猛地後退了幾步，捂著話筒，一副驚恐的模樣。
    林綰擺了擺手：“我才剛來，沒有聽到您打電話，抱歉，繼續吧！”
    蘇明臨半信半疑的看了林綰一眼，終於還是沒有繼續打電話，轉而和林綰閑聊了幾句：
    “林小姐要回家了？聽你的口音，像是本地人，家住在哪一片的呀？”
    林綰笑了笑：“有點遠，在小塘小區那附近。”
    “哦。”蘇明臨若有所思，轉而笑道，“早些回去吧，這個點已經不太安全了，你一會是打車？還是怎麽回去，要我送你嗎？”
    “多謝蘇先生提醒，不用麻煩您了，我自己到前麵那個公交站坐公交回去就可以。”
    林綰當然不想和他單獨相處。說完最後一句客套話，自然的向後退了兩步，擺著手離開了。
    收銀台沒有程果的蹤跡，賬單確實已經結完，林綰等待了幾分鍾，才看見正甩著手上水珠的程果從衛生間的方向跑來：
    “誒！綰綰你怎麽出來了？大家都要回去了嗎？”
    “當然了。”林綰抬起指節，輕輕地在腦門上敲了一記，“怎麽去了這麽久，還以為你碰到什麽事了。”
    程果吐了吐舌頭。
    檢查了要帶走的東西，核對了這次聚餐的發票，兩人並肩而行，慢悠悠走出了店門口。
    程果的手機響了一聲，低頭一看是一個來電，立即興衝衝的朝著林綰道：
    “我讓我朋友來接我了！綰綰，我先回去啦！”
    程果說的是朋友。
    林綰敏銳的捕捉到一絲不對勁，開口問道：
    “那你表姐呢，她有事情不能來接你嗎？”
    程果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怪異，緊緊盯著林綰的臉看了半晌才慢吞吞開口：
    “綰綰，大晚上的，可不能講這種話啊！我哪來的表姐……”
    林綰猛地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
    “你說什麽？”
    她清楚感受到全身的細胞都在戰栗，席卷過全身的寒意讓肌膚上浮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我沒有表姐啊！”程果似乎也很是緊張，“我是有幾個姑姑，但是生的都是男孩，我是我們整個家族這一輩裏唯一的女兒，怎麽可能有表姐？”
    似乎是生怕林綰不相信，程果又補上了一句：
    “真的，從小就一直是這樣的。”
    林綰皺了皺眉，雖然覺得程果這最後一句話有些怪異，卻也無暇思考，滿心都被巨大的恐懼和疑問占領了。
    明明幾天前他們還一起吃火鍋，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過去才不到一周時間，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你還記不記得上周周末，我去你家裏吃火鍋了，那時候跟我們一起的，還有誰？”
    林綰小心翼翼的試探。
    程果表情變得更古怪，明顯有些害怕了，手指不斷撫摸著手臂，似乎是在撫平雞皮疙瘩：
    “綰綰，你別再嚇我了，我真的膽子很小，很怕這些……上周周末就我們兩個人啊！”
    林綰那神色終於愣在那裏。
    過了良久才緩緩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再度睜開的時候，看向了麵前的程果，語氣平淡：
    “哦，對不起，我記錯了，是另一個人的表姐。嚇到你了吧？時間也這麽晚了，早點回去。”
    話音剛落，一輛轎車就停在了飯店門口，按了兩聲喇叭，程果看了一眼車牌號，急匆匆的朝林綰揮手道別，就拉開車門，跳上了車。
    林綰站在原地，目送著程果的車遠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風刮過，吹得她的衣袖有些獵獵，林綰才滿麵寒霜的從思索之中回過神來。
    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腳步，朝著附近的一個公交站點走去。
    她需要時間來好好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
    什麽樣的手段可以徹底抹殺一個人的存在？
    就算是在之前的循環裏麵，周圍的人就算因為各種意外死去，但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痕跡卻沒有消失，曾經認識死者的人也仍舊保留有記憶。
    陳桃桃這是怎麽回事？她還活著嗎？
    關於“存在”的是或者否，林綰不由得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了憑空出現的蘇離。
    也許這兩人的出現和消失有什麽共同點……
    正如此想著，林綰的耳朵忽然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聲極輕的鞋與地麵碰撞的聲響。
    就在自己的身後。
    盡管對方很快就隱藏了起來，林綰也仍舊能夠感受到那一束如影隨形的視線——
    有人在跟蹤自己！
    會是誰？
    一直在腦海中掠過許多選擇，都被林綰一一否決，還不清楚對方手上有什麽對付自己的工具，林綰不敢打草驚蛇，貿然回頭。